烟花易冷

作者:狐狸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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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溯


      我们划着一支竹竿,撑着名叫【回忆】的小船,在灿若繁星的记忆中追溯着我们的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手已经不是虚虚地落在嵩水的后背,他用冰凉没有人气的手指轻轻勾住了我的小拇指,关节的地方已经被压凉了,酥酥麻麻的触感勾动着我的心思,两个男人,坐在“闹鬼”的常府里的古井边,手指纠缠着手指,脚尖冲向对方,一个赏月,一个赏树,良久都没有人打破这片寂静。

      冰凉的手指交缠在一起,微风吹过,嵩水的如墨瀑一般的长发扫过我的肩颈,拢了拢我的短发,那一刻,我想时间就此冻结,如同烂柯一梦般,我们再次走出这扇木门的时候,没有叫做【君未归】的琵琶手,没有叫做【常嵩水】的四处游荡的孤鬼。

      乌鸦哇哇叫地飞过常府的上空,留下一道黑色不显眼的残影,云罩住了弯月,蓦地我转头已经依稀看不清常嵩水的脸颊了。

      墨黑色的天空已然悄悄褪成了暗蓝色,弯月淡了,启明星亮了,遥遥指引着夜路人。

      而后,我感觉那附在我手上的压力渐渐没了,我动了动手指,不敢看向嵩水的方向,执拗地坚定地望着启明星。

      那冰凉的触感好似从来没有在我的手上停留过一般,消失无踪。我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在我转动僵硬的脖颈时,我听到耳边传来一道空灵的声音,是嵩水,“阿归,今晚我们再见,好吗?”最后那两个字充斥着渴望与哀叹。

      我完全是不假思索地朝着虚空点头,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我一个人坐在断了水的枯井边,不知何时已经抱起了我的琵琶,直到启明星消失,太阳从东边缓缓升起,撕开黑夜,带来破晓,迎接天光。

      趁着街上还没有人的时候,我推开破旧的木门,嘎吱一声,门开了,我踏出去,迎面而来的是初秋早晨微凉的带着桂花香的风,门在身后悄然关上,我穿着不着调的表演服,甩了甩长衫,抱着琵琶,走向天光。

      身后是常府,破败的常府,“闹鬼”的常府,嵩水在的常府。身前是歌舞暂歇的梨园,是充满希望的破晓黎明,是可以抱着琵琶走的花路。

      而我多么希望,有那么一天,我走累了,一转身,一段路,我就可以抱到我想抱住的人。

      布鞋已经脏了,看不出原来的荷色,琴身下面沾了点井边的泥,吹了一夜的风,脑袋隐隐作痛,街边小池里凋谢的菡萏,勃勃生长的藕,小贩挑着的吃食,这些味道糅杂在一起,我头痛着,抱着琵琶却像是逆着天光走进了天堂。

      我刚走进梨园的门槛,小凳子就抢过来小心翼翼地抱过我的吉他,嘴角边儿沾着桂花糕的碎末,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亮着,嘴里不停地问:“归哥,您这晚上去哪儿了啊?师傅可着急了,您看师傅摔茶碗都给我这儿磕了个口子。”说罢他撩起他的马褂,指了指肚皮上一道不长的,新鲜的伤口。

      我抬手揉了把他头发,也不说话,示意着他把琵琶给我抱到我房间去,我独自一人去面对师傅的怒火。

      说起是师傅,我背地里却是叫他老头儿,如果不是他当年逼着我学琵琶,我现在应该也不是琵琶手,但我本来就不想当琵琶手的。

      身段要娆,十指如葱,媚眼如丝,这并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我却是硬生生地,从“男儿郎”变成了“女娇娥”。

      我不亢不卑的行礼之后,师傅粗长的手指在我面前发着抖一般点来点去,嘴里一口地方话,我懒得听,也听不懂,任其肝火四怒。

      良久,他坐下喝茶,一摆手,我就如同一只被放生进河流的鱼儿一般从门缝里溜了出去,小凳子从厨房里偷了个馍馍蹲墙角吭哧吭哧地啃着,我一走过去,他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缩起脖子,看到是我,瞬间又恢复自然了。

      小凳子看我完须完尾地站在他面前,惊得馍馍都不啃了,张着嘴,“啊?师傅没打你啊?”傻小子根本就不会委婉。

      我难得的笑了起来,“等你以后可以当角儿了,师傅也不会打你的。”我抬脚走了,身后是小凳子一脸亢奋地发誓以后一定要当角儿。

      我苦笑着摇摇头,当角儿可没那么容易,我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时走神,那些陈年旧伤似乎又回到了我的手上,血淋淋的布在关节周围,再回神,那些地方也不过是浅不可见的疤痕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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