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罪

　　韩慕言在小厮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闯进了王茹英的屋内，他气喘吁吁的跪在她的足下，声音里却是掩不住的愤怒：“母亲，儿子在乱葬岗仔细寻了，根本没有陈苑的尸首！”

　　王茹英闻言一惊，状似不经意的看了眼吴子欣，不急不慢的开口说：“这可真奇怪了。莫不是被野狗叼走了？”

　　“母亲！”

　　吴子欣适时地开口截住韩慕言的话头，“这可真是稀奇事，母亲，你说那个小丫头不会真的勾结了什么人，所以才演了这一场假死的戏？”

　　韩慕言冷笑了一声，“嫂嫂这话说的可真荒唐，她一个年幼的丫头，连府门都不经常出，能联系谁？说起来倒是奇怪，陈苑她在行刑之前就死了，怕是有人故意陷害，然后以防万一毁尸灭迹了吧。”

　　吴子欣心中一惊，想说些什么又怕引起韩夫人的怀疑。恰好此时王茹英开口说：“反正人也死了，尸首丢了就丢了吧，此事不要再提了。你也跑了一天，坐下一起吃饭吧。”

　　韩玉早已机敏的在王茹英的旁边摆好了碗筷，听闻此言连忙扶着韩慕言起身落座。王茹英屏退了屋内的丫鬟，笑意盈盈的给吴子欣夹了一箸菜：“子欣，此番倒是辛苦你了。陈苑一直跟着我，到最后还是你有心想到亲自要去给她敬酒，可真让我感动啊。”

　　吴子欣微微欠身道了声谢，面色似有惋惜：“我这心里真怜惜她啊，若不是犯下这等天理不容的混账事，我还想着过俩年和母亲说说替我夫君讨她做一个妾室呢。谁想到竟变成此番境遇……”

　　说罢便拿了手绢擦了擦眼角。

　　王茹英看见她右手上缠的结结实实的纱布，仿佛刚看到般关切的询问：“你的手，这是怎么了？”

　　吴子欣仿佛做了什么错事般，将右手收回到桌子下，宽慰的摇了摇头。

　　“唉，这个丫头……罢了罢了，不提她了。”王茹英也跟着摇了摇头，草草总结了句。

　　一顿饭吃的三个人都心神不宁，饭后几人闲谈了几句南边的战事，便纷纷告退离开了。

　　等她二人走远，王茹英派人喊了林风进来，面色凝重的嘱咐他：“尽快找到陈苑，记住此事务必保密，而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林风沉声应了，复又有些犹豫的开口：“若是活口，那应该……”

　　王茹英看了看沉沉的夜色，“先问清楚，然后……”手起向下一挥，无言的灭口。

　　吴子欣一顿饭吃的味同嚼蜡，一面担心韩夫人发现了什么端倪，一面又期待着自己的护卫带来什么消息，等到走出了王茹英的院落，便连忙加快了步伐往自己的院落赶去，倒是少见的不从容。

　　“吴珠，让所有人出去，不得吩咐不需进来，你亲自在门口守着。”刚一踏进自己的院门，吴子欣便赶忙吩咐自己最信任的大丫鬟。

　　这厢吴珠刚刚将门掩起，头顶传来一声轻响，随后一男子飞落在吴子欣眼前，恭谨的抱拳行了一个礼：“少夫人，属下无能，陈苑不见了。”

　　“废物东西！”

　　那人连忙跪下，惶恐的解释道：“那日属下听少夫人的安排，一直尾随林大统领身后，约莫着他们走了，我便立刻出去。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她的棺材已经被打开，人就没了。”

　　吴子欣心中烦乱，绞着手帕在屋内走来走去：“看王氏方才的神情，分明也是震惊。这证明不可能是她做的。”

　　“韩慕言也没有安排这一切的时间和人手，到底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

　　吴子欣自言自语了许久，心中提出了无数的假象又一一被自己否定。最后转过身，让依旧跪着的那个护卫起来，似是安慰他也像是安慰自己：“反正她肯定活不成了。我料到一定会有意外，所以在临行酒了加了宫里特制的剧毒，只要再三天，神仙也救不了她。”

　　护卫站了起来，目光里透着一股狠戾：“少夫人，儿少爷对这件事一直揪着不放，恐怕是对将位有意啊。”

　　“他有意又如何，从古到今，韩府的统帅之位都是只传嫡长子，与他何干。”吴子欣恢复了往日的冷静，转头对护卫笑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少爷早日安稳取得帅印，你还算聪明，只要你差事办的好，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全力搜寻陈苑的尸体，当然我相信王氏那边也会有动作，总之别让他们抢了先。”

　　护卫郑重的伸手抱拳，然后一个飞身，消失在屋内。吴子欣打开窗户，一颗流星从西向东划去。

　　王茹英走到韩慕言身边时，后者转过了脸，仿佛没有看见她。

　　“我的言儿还真是长大了。如今为了一个女子开始对母亲甩脸色了。”王茹英坐在他的床沿开口说。

　　韩慕言微微转过了头，眼中依旧痛苦万分：“母亲，她是冤枉的。”

　　在摇曳的烛光下，王茹英的脸上一片慈爱，她伸手抚上韩慕言的脸颊：“言儿，陈苑已经死了。再怎么说她也回不来了。你还是早日忘了吧。”

　　“我忘不了。”一滴泪顺着眼角落到了王茹英的手上，滚烫的触感让她不由的收回了手。

　　“唉，孩子。你已经十八岁了。”毕竟是自己心爱的小儿子，王茹英的心里终究还是不忍，“如果你愿意，为娘就张罗给你娶亲。只是现如今内患外忧，母亲也希望你可以早日长大为父亲为我分忧啊。”

　　见韩慕言的眼中一丝松动，她接着说，“如今你父亲在南边，你兄长走了这么多天连封信都没有送回。母亲我真的寝食难安，不管陈苑曾经对你多么重要，如今她已经不在了，你看看你身边至亲至爱的人，还不打算振作起来吗？”

　　韩慕言的心里酸楚不已，身为韩家的小儿子，从小到大他一直享受着远超于大哥的安逸，他的眼前闪过父亲在战场上厮杀的模样，心里顿时酸楚了起来，猛地抬头说：“母亲，明日儿子就带兵南下！”

　　“你吗？”王茹英伸手点了点他的头，“立功的机会我给过你了，可是你呢？丢了那么多粮草折损了那么多优秀的士兵，甚至还折道返回。这件事还得我想办法搪塞过去，大王才不会降怒与你。”

　　韩慕言低了低头，闷声说：“儿子根本不想立什么功名，我答应去了也是因为我真心的想要帮助那些可怜的百姓。而且那些突厥人确实十分厉害，打的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才……”

　　“你说那些黑衣人救了你？”

　　韩慕言眼中流露一丝犹疑：“算是也不算是。”

　　王茹英又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头，“小事情你这么说当然没问题。但是碰到大事，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你这算是又不算是是什么意思？”

　　韩慕言陷入回忆深处，喃喃开口：“我睁眼是那个黑衣人已经出现在我眼前了。但是他并没有与突厥打斗，只是吹了奇怪的几个哨音，然后突厥人就自行离开了。”

　　一丝疑色飞上王茹英的脸上，她说：“如若同你所说，这个黑衣人倒更有可能是突厥的同伙了。
　　只是突厥视我大金为死敌，你父亲数次与突厥交战，如若黑衣人是他们的同伙，那他又为何救你姓名？这一切都太古怪了。”

　　韩慕言顺着母亲的思路细细回想当日经过，可是却怎么也理不出，有些烦躁的开口：“说不定是我们多想了。说不定那黑衣人就是个行侠作义的江湖义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未尝没有可能啊。再之后，以灵妹妹就过来了，并无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

　　王茹英猛地起身，语气中满是愤怒与不屑：“韩以灵，这个贱人！行为愈发捉摸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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