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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苏和给他吼的也心头火起,几步追平他问:“你上火有必要甩脸色?当着他们的面你让我很难做。”
江云承倏地站住,不可置信地扭头瞪着他:“为什么难做?他们很重要吗?”
“什么?”苏和也停下来,没懂江云承在纠结什么,“在场都是我认识的人,你至少礼貌一点。”
“如果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我没必要礼貌。”江云承说道,目光如炬地直视苏和双眼。
苏和觉得他不可理喻,脸色一沉,转身就走。
江云承下意识想追,却因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定在原处,死死攥紧了拳头,目送苏和越走越远。
他承认自己失态有赌气的成分,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安,从踏进大学校门的那一刻,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是属于苏和即将生活的世界,但还不是他的。
苏和在大学里会认识更多新的人,有新的圈子,曾经他不接受别人的靠近,现在心结化解,也许就会尝试展开新的关系,而他本来就很受欢迎,假如苏和不再升起围栏,是否会有更多别的人来挤压属于自己的空间?
江云承感到挫败,为自己的嫉妒心和小心眼,为没能好好对苏和表达心情就把人气走,为向来有话直说的自己开始畏手畏脚不再坦率。
要是把苏和越推越远了怎么办?
江云承倏然抬眼,石板路上已经尽是陌生人的身影,青春洋溢的面容在江云承眼里却是千篇一律模糊不清,唯有苏和是他视线的尽头。
他在宿舍楼下追上了要找的人。
“苏和!”他疾跑过去,不顾旁人侧目大喊了一声。
苏和被他这种引人注目的行为惊到,停下来皱眉看向他:“别在这里大吵大闹,我不想入学第一天就因为奇怪的传闻出名。”
江云承在他面前站定,露出个抱歉的表情,然后又认真说了句对不起。
苏和抱臂扬眉,对他这么快就跑来亡羊补牢有些讶异,但这人顶着张诚恳到傻气的脸,他也实在没什么气性,于是挥挥手示意了一下相反的方向。
“你何必大老远跑回来,我还得再送一趟。”
“啊?道歉要当面才有诚意吧。”江云承顺着他转过身跟上来,边走边说。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你到底为什么突然情绪暴躁?”
江云承小声咕哝了句什么,苏和没听清,又问:“你说什么?”
“招蜂引蝶……”江云承磨磨蹭蹭用苏和听不到的声音说了句,然后声音才大起来,虽然听着还是虚张声势,“大学诱惑那么多,你说不定会喜新厌旧。”
“喜新厌旧?”苏和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试图理解这是不是在内涵什么,“你指哪方面?”
“就是那个……”江云承含混道,字音能被他吞下去一半,“人啊。”
“人?”苏和又琢磨了下,啼笑皆非的同时还有点恼怒,“你说你?干嘛,你是我旧人觉得我要找新人?”
完全是开玩笑的口吻,全然无视了满脸郁闷的江云承,苏和这回笑出声来,吐槽他:“幼稚,小学生吗你?”
没等虎着脸的江云承反驳,苏和又叹了口气,收敛了几分笑意,颇为认真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会烦恼这种没影儿的事?只是见到几个过去认识的同学,连熟人都算不上,你觉得他们能威胁到什么呢?”
这就是说江云承在苏和这里是特别的,他的地位不可撼动。
虽然明知道苏和不是那个意思,但他就是忍不住脸红耳热小鹿乱撞,心脏感觉已经到了临界值,下一秒就要破一个大洞,然后过载的蒸汽会争先恐后地冒出来,还带着鸣笛一样尖锐的响声。
“明明一直自诩过命朋友的是你,怎么这个时候一点信心都没有?”苏和难得主动伸手拍了拍江云承僵硬的肩膀,摇头表示遗憾,“你有时候细腻敏感的让我叹为观止,我遇到的大多数人对待感情都很内敛,也就你和方尾尾,又莽又直,但最近我发现你开始藏事儿了。”
江云承心里咯噔一下,生怕小秘密就这么暴露了。
但苏和只是没什么情绪地瞥了他一眼,继续道:“你平时挺爱发呆的,但沉思和走神还是有区别的吧,我觉得挺好看出来,大部分时候你的情绪很单纯,除了无聊就是烦躁,但最近你开始焦虑了。”
苏和的观察细致入微,江云承从没想过苏和会在他注意不到的时候这么仔细地分析他,而此刻的苏和仍旧没有放过他,更深一步问道:“因为什么?”
但江云承没打算落荒而逃,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直接顺势告个白也未尝不可。
“因为你。”他开口了,出乎意料的平静。
但苏和的反应更平静,平静的超出了他的所有猜想,这让他开始忐忑。
苏和问:“我做了什么让你焦虑的事吗?”
江云承捏住手心里冒出的汗,千言万语汇聚在喉咙口,滚烫干涩,如振翅蝴蝶,欲飞未飞,动荡难捱。
他们站在校外的树荫下,行人那么多,没有谁会注意这个角落。
“你没有做什么。”江云承的声音终于平定下来,却因为之前过于紧绷的情绪而显得更加深沉暗哑,“是我的问题。”
“我喜欢你。”
苏和睫毛扑闪两下,眯着眼睛笑了,笑容落在江云承一眨不眨的瞳仁里,让他的心像气球一样飘起来,同时觉得下面坠着沉甸甸的石块,随时会落下去。
“我也喜欢你。”
江云承有一瞬间屏住了呼吸,任由思绪跑马,耳鸣中有烟花炸裂。
可他还没来得及感受明明白白的高兴,苏和就给了他当头一棒。
“你们平常就这么表达社会主义兄弟情的?”苏和的语调称得上戏谑,神情也玩味起来,“宋扬和赵一刚……他们居然也配合你?我以为你们的画风会更硬汉一点。”
他无所谓地摆摆手,转身准备回去,临走之前才想起来什么似的补充道:“还有啊,这话说一次得了,腻歪,我更倾向于用补习确认我对你的深情,毕竟你考上燕大我也沾光。”
“军训期间没法补课,你按我上次说的把题做完就行,放假我们继续。”他安排好了江云承的补习计划,尽职尽责正如同每一个履行合约的私人家教。
等苏和离开很久,江云承都杵在原地没能动弹。
气球升至半空破裂开来,石块垂直坠落,心也沉入深谷幽水。
“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江云承趴在习题册上,语调干瘪消沉,眸光也黯然失色,但还是□□着寻求某位知心医生的帮助。
电话那头的谢晏无语凝噎,愤然道:“你知道你让我看起来显得很闲吗?”
他应该在看诊手术查房!或者在看诊手术查房的路上!但为什么每次江云承都能赶在他轮休的时候打电话!他甚至怀疑江云承是手握他排班表的男人,简直阴魂不散!
“谢医生,我要死了……”江云承有气无力道,一头嗑在书本上,砸出“哐当”一声巨响,把谢晏吓了一跳。
“卧槽!你别寻死觅活的啊我说,不就是失恋吗,你又不是小姑娘,这么脆弱。”
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听错,谢晏总觉得听到了一声抽泣,联想到江云承那张凶恶脸,顿时一阵恶寒,但没敢问出口。
“不是失恋……”江云承没什么底气地反驳,“都没恋呢。”
谢晏的嘴角抽了抽,安抚道:“也别太悲观,他也许真没听出来,当你开玩笑呢。”
“真的?”江云承状似希望地问了句,立马又蔫下去,“不,我不开玩笑,尤其不跟他开玩笑。”
“放屁。”谢晏毫不客气地骂道,“就你一开始对他那个油腔滑调耍小聪明的样子,鬼知道后来为什么你又退化回了木头,说不定人家就觉得你在用什么新花招给他闹。”
谢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手里还在摆弄毛衣针,准备花几个月给女朋友织条围巾,以他的手法和时间,年底应该弄得完,因此嘴上也就没太注意,随便应付了事。
谁想到江云承真就信了,或许他压根就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胡乱找借口,充满乐观地问:“或者他觉得我是换另一种方式帮他放松心态,大学新环境他一定很紧张。”
“那你这放松方式可真别致。”谢晏忍不住拆台道,“而且那位小哥可不像会紧张的人。”
“你到底哪边的?”江云承被打击到,不满地问。
“床边的。”谢晏靠着床头在被窝里跟毛线较劲,感觉脑壳疼,“江云承同学,我郑重申明,身为三院骨科医师,我不是你的专属树洞,以后这种问题多靠自己,我的被窝在呼唤我,放过我吧!”
“最后一句。”江云承赶在他挂电话之前喊道,“我要医嘱!”
“医嘱就是顺其自然,他没疏远你就继续赖着他,他要保持距离说明是给你面子不想撕破脸,你就先按兵不动好吧,时机成熟了早晚会弄清楚他的真实想法的。”
江云承咂摸了一下这几句话,深以为然,这才心满意足挂了那头早就是忙音的电话。
然后他就在这种揣测苏和态度的情绪里煎熬地过了一周,直到苏和主动给他发了一张新领的迷彩服照片。
Bingo!
江云承在心里比了个剪刀手,突然觉得拨云见日,至少目前来看,他上次临阵磨枪的表白没影响苏和对他的友情。
啊,操蛋的友情。
江云承撇着嘴,但笑意还是很诚实的呈现在眼睛里,手上噼里啪啦给苏和回着消息。
从这之后一得空江云承就不断试图用他贫瘠的语言打探苏和的大学校园生活,军训的内容、食堂的饭菜、宿管的念叨,连楼下水房有几台洗衣机都想知道,理由是跟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混用会不会不卫生,他还想方设法打算没事再去燕大溜达几圈,但总是被苏和以高三课业繁重为由阻拦,让他老实在家学习。
江云承又把主意打到了燕大每天晚上十点之后准时出现在南校门外的小吃夜市上。
“十八中又不是没有。”苏和在阳台上晾晒刚洗的迷彩服,用肩膀夹着手机,虽然无语,但还算耐心,“你急什么,明年考上了这也是你的日常,到时候四年过去你说不定还嫌烦。”
江云承小算盘没打好,一边挂着语音,一边沮丧地打开朋友圈刷苏和的动态,苏和以前基本不会在社交平台分享私生活,偶尔会有些电影分享或者读书摘抄一类的内容,这还是江云承偶尔问他才能瞧见张难得的照片。
还是张班级大合照,站军姿时候的,所有人都穿戴着一样的衣服帽子,但人群里的苏和就是扎眼,只占了画面一小部分也能一眼瞧见,在一众经过骄阳洗礼的非洲人里,苏和肤色的白皙简直遭人嫉恨。他站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江云承总觉得,教官这么安排是为了隔绝他跟后排的女生方阵太靠近,以免某人光辉太盛影响纪律。
“你剪头发了?”江云承对着照片蹙眉道,虽然苏和好好戴着帽子,但光凭发茬长度他就能察觉不一样,眼神堪比当代列文虎克。
“嗯,学校要求,也为了军训方便,简短了一点。”
苏和不怎么在意的样子,虽然他怎么样都好看,但江云承还是觉得纯属找事。
“大学还管这么多。”他不满道。
“只是军训而已,过后随便。”苏和笑道,“你又不用担心这个,管他呢。”
江云承摸着自己的寸头,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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