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柚汽水

　　即便奚柚知道，他故意说这话是为了缓解她的紧张感，她耳尖泛红，“什么占便宜，我那是没力气。”

　　裴执礼刚打完电话回来，甚至没来得及想，他偶像突然出现的惊喜。
　　全然陷入他偶像和他姐姐，保持了一个这么“亲密”举动的火气里。

　　小烟花在脑海里炸开，裴执礼将人护在身后，完全是帮人撑腰的架势，“他是不是对你做什么了？”

　　陆枕川懒散地眯着眼睛，打量过裴执礼，最后轻笑了声，意味不明。

　　两人的性子都冲，特别是裴执礼，少爷脾气就没改过。
　　奚柚缓得差不多，拉住裴执礼，“小裴少爷，好好说话。刚刚有狗，没带牵引绳，陆枕川帮我拦了一下。”

　　“没事吧？”裴执礼仔细打量奚柚，怒气半点没消，“谁他妈这个点敢在学校里放狗？”

　　奚柚小时候被绑架过，对方为了吓她，一人一狗在黑屋里关了三天。被救出来之后，她特别怕狗。

　　“没事，骂过了。”奚柚说。

　　“没事就好。”裴执礼松了口气，抬眸对上陆枕川的目光，冷淡疏离的，猛地唤起了“偶像”的初心。
　　“……”

　　裴执礼尴尬打招呼，“陆神抱歉，我刚刚误会了。”

　　陆枕川淡应了声，没多余的反应。

　　裴执礼以为陆枕川在介意，第一次和偶像见面，完美形象就这么崩塌了。
　　他桃花眼垂着，莫名有些小丧气。

　　奚柚最见不得裴执礼示弱，小少爷无法无天惯了，小狼狗一丧起来，谁看着都心软。

　　“梨子，他不怪你的。”奚柚踮起脚尖，伸手拍了拍裴执礼的头，“没事儿，真的。”

　　裴执礼转过头，轻推开奚柚的手，“别哄我。”
　　“……”
　　这还傲娇上了。

　　奚柚转头问陆枕川，“一起去吃饭吗？”

　　陆枕川：“约我？”
　　“正常点。我这叫还人情。”

　　裴执礼眼前一亮，“去吧，一起去吃饭。我们去吃火锅小龙虾和烧烤，什么都行！”

　　奚柚感觉现在裴执礼的状况，就是天晴了，雨停了，他又觉得他行了。
　　“你能不能说点我能吃的。”

　　“能吃，吃胖了最好。”裴执礼对于养胖奚柚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
　　奚柚：“……”

　　裴执礼：“陆神，你——”
　　“你想让我去？”陆枕川眯了眯眼睛，视线落在他们俩人之间的距离上，亲密感是骗不了人的。
　　“去啊，你肯定得去！”裴执礼说。

　　陆枕川勾了勾唇角，“行。”

　　/

　　裴执礼一路上可以说是相当兴奋，最后选定餐饮店，决定吃小龙虾。

　　奚柚坐在位置上，深深感觉到“吃饭”这个提议就是错的。

　　她手机震动了一下。
　　【梨子：陆神真的是把高冷贯彻到底，你们平时当同桌的时候，他也不说话？而且我怎么感觉他今天心情不太好，你得罪人家了吗？】

　　“……”
　　奚柚无语，俩人中间都没隔座位，就在手边的距离，还发微信。

　　陆枕川靠在椅背上，仿佛网瘾少年，低头按着手机，没有什么想说话的念头，自带气场，冷中带酷的。
　　这一手演的，是很高冷。

　　裴执礼看着菜单上各种口味的小龙虾，问：“陆神，你喜欢吃什么？”
　　陆枕川淡声道：“随便。”

　　“好。”裴执礼和奚柚说话，“柚子你吃点有‘人间烟火’的东西，168的身高，体重88，真不胖。”

　　上镜和跳舞需要加上常年运动量大，奚柚身上也真真是一点赘肉都没有，纤细单薄却又不是干瘦，马甲线直角肩天鹅颈，完美到让人嫉妒。

　　为了保持身材，她忌口也多。
　　按裴执礼的话来说，都是草叶子，她一天吃的，还不够他一顿。

　　“八十八？”陆枕川抬眸，“你营养不良？”

　　裴执礼：“陆神你也觉得吧！就这身材，就是那什么‘蚂蚁腰’，黑粉还能说她胖，胖个锤头胖。”

　　奚柚小口地喝水，她常年的饮食习惯，会在吃饭前多喝水，增加饱腹感。

　　裴执礼：“柚子，你喜欢哪个口味的？麻辣还是蒜蓉？”

　　奚柚本来也是为了还人情，这种偏油腻的食物，已经很多年没在她的菜单上出现了。
　　“没事，你们——”点就行。

　　“点清蒸的。”陆枕川按着手机的动作没停，清冷的声线透着漫不经心，“热量不高。”

　　奚柚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
　　她这是突然被照顾了？

　　陆枕川指尖点了点桌面，把“温柔突变”这词演绎得淋漓尽致。
　　“父爱。”

　　奚柚：“……”
　　呵。

　　/

　　吃完饭时间已经晚了，裴执礼要参加竞赛训练，方向不一样，是分开走的。

　　奚柚和陆枕川走在一起，身边这人似是很不会找话题，语气平淡：“你早恋？”

　　“你们纪检部连这个都管？”奚柚干脆道，“没恋。”
　　陆枕川眯了眯眸，没说话。

　　奚柚：“……”
　　爱信不信。
　　目前的氛围怎么都有点尴尬，还没走到进学校，隐约能听见有小孩的哭声。
　　“呜呜呜——”

　　奚柚错愕，问：“是我出现错觉了吗？”
　　陆枕川：“不是。”

　　没有两步远的距离，有一个穿着幼儿园制服的小男孩，直接坐在地上，哭得眼睛发红，可怜得很。

　　奚柚迷茫：“什么情况，附近新开幼儿园了？”

　　小男孩看见人的一瞬间，眼睛都睁大了，费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上还有灰，小跑过来直接抱住了奚柚的腿。
　　“仙女姐姐呜呜呜……”

　　小男孩的哭声威力也不小，吵吵闹闹的，像是要把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发泄出来。

　　陆枕川：“认识？”
　　“不认识。”

　　奚柚本质是不喜欢小孩的，更别说是个哭闹的情况了。
　　但这小孩，还抓着她不放。

　　小男孩还在掉眼泪，呜咽道：“我、我看过姐姐跳舞，很漂亮的……”

　　奚柚求助的眼神望向陆枕川，“你会哄小孩吗？”

　　说出口之后，她都感觉自己这个问题很多余。不管陆枕川演还是不演，都不像是会哄小孩的人。
　　这还不如她自己来呢。

　　奚柚叹气，感觉她半生英明可能都会毁在这小孩身上。
　　“小孩，咱商量个事，你先把姐姐松开好吗？”

　　“呜呜呜表要，仙女姐姐你不喜欢我吗……”

　　就差把“你离我远点”写在脸上的奚柚：“……”

　　旁边的少年单腿屈膝蹲下，把和小男孩的距离缩短，光影下深邃的眉眼轮廓像是带上了几分温柔。
　　“别哭了。”

　　小孩子的性格都没个定数，哭闹到伤心处，一时半会都停不下来。他看着陆枕川，没说话，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陆枕川摊开掌心，将糖递到小朋友面前，“仙女姐姐也喜欢吃这个糖。”

　　小男孩眼神来回在奚柚和糖果之间打转，最后相信了陆枕川说的，小心翼翼地拿着糖，“谢……谢谢，哥哥。”

　　“吃了糖，就不能哭了。”陆枕川用纸巾擦掉小男孩脸上的泪痕，半哄着说，“她喜欢不哭的小朋友。”

　　“那我，我不哭了。”小男孩吃着糖，用力地点头，总算是把眼泪止住了。
　　陆枕川摸了摸小孩的头，“乖。”

　　微风徐徐，少年额前的碎发轻扬，漆黑的眸子里像是藏着细碎的萤火明亮。
　　对话还在继续，奚柚却像是定格住了这幅画面，逐渐和和记忆里的身影重合。

　　那天她在练功房里，关了灯，靠着冰凉的镜子。

　　脑海里一片空白，又像是浮起了很多画面。跳不好、被质疑、被网暴，密集到看不到休息时间的行程。

　　说不上来是什么，只觉得喘不过气，眼泪掉落都成了种本能。

　　可能是因为反复都练不好的动作，在地板上摔到都是淤青的膝盖；也可能是因为控制体重，到最后都不让吃的一颗糖。

　　“啪”一下开了练功房里的灯，像是一寸寸被驱散了的黑暗。
　　少年立在灯下精致的五官像是雕刻，眼尾上扬，总带着些随性的痞气。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
　　陆枕川淡淡“啊”了声，走到她身边坐下，漫不经心的语气：“哭什么？”

　　她忘了反应，眼泪还在往下掉。

　　沉默蔓延，从他离开到再次进来，时间很短。

　　身边像是有衣服布料摩挲过的声音。

　　陆枕川敛着眸，修长的手指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变来的膏药，放在她身边。
　　在他宽大干净的手掌心里，放着两颗西柚糖。

　　少年轻轻弯了唇角，清润的声音带着几分缱绻。
　　“别哭，哥哥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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