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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被她这一说，木桃的脸更加红了些，嗔怪道：“小姐又取笑我呢。”
“哪能啊——我们木桃这般可爱。”南绥笑着，将那一册《东台记》一页一页地翻篇，随后又说：“我一会儿去一趟书局，将书给人过过眼，也好算个价钱。”
晋阳城书局大大小小有十来个，她清楚底细的唯有天元书局这一家。书局主人家原本是南府出去的一位婆婆，她幼时便是由这位婆婆领着的。
婆婆如今年事已高，就将铺子里的文书交给一个捡来的男娃娃打理。
男娃娃岁数与南绥相仿，名唤公孙祺。公孙是他捡来那条道儿的名字，祺是捡来时襁褓里挂着的玉佩刻字为祺。
南绥拿着母亲的册子，走进那家略显破旧的小书局。
里头躺椅上坐着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少年人，吊儿郎当地翻阅着手里地画册。他微微偏头，狭长深邃地狐狸眼将目光流转到来客身上。
“哟——稀客？”
南绥与他性格合不拢，交集甚少。偶有相逢，也是南夫人带着人过来拜访他婆婆。
“公孙公子，我是来卖书的。”她把书放到离躺椅极近的地方，自顾自转身浏览起书局里的陈设来。
书局还是原来那个模样，从南府搬过来的一套桌椅书架，就这样婆婆一人经营起了一家店铺。算不得多么风光火热，至少能赚些钱来度日不愁。
公孙祺接过书，修长的手指划过书页，饶有兴趣地问：“我这儿穷得很，可卖不上好价钱。”
但是——南绥已经缺钱到了卖书的地步？
据他所知，这位南二小姐早出晚归地辛苦卖灯笼，华叔过来走动时还经常夸赞她手脚勤快。难不成，卖灯笼还满足不了她地日常开销？
“卖，你开个价吧。”
等这些书整理完全卖出去，她就有银子添置家产了。
“我是个生意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公孙祺支着脑袋，似问非问，“这故事讲的什么。”
“风月故事，大户人家小姐与皇子私奔后被亲弟弟追杀逃命。”
忽然，他眸色一变，语气微妙地询问：“哦？有意思……是谁写的？”
南绥并不想暴露了作者是她母亲，传出去更是毁了母亲的名声，一口咬定：“我卖书，当然是我写的。”
“南大小姐说是那必定就是了~”语气戏谑，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
“……能卖多少？”
“先给两百两，卖过一百本另外算钱。”
风月故事里的新人，能卖出一百本就证明了这本书有价值。
“行，书放你这儿了，给现银子。”
公孙祺从后面地屋子里将两袋银子拿出来，放进她手里。随后迟疑着，他俯下身勾起南绥地下巴，问到：“你这么缺钱？”
这个动作相当放肆。
要不是有求于人，和婆婆的面子，她真想一巴掌甩过去好好教公孙祺做人。
“把手拿开……我是很缺钱。”
“世子殿下应该很有钱，怎么不去找他要？”
找谁要？
南绥有点糊涂，这向来不着调的公孙祺为何突然提起世子？
“这大人物的钱哪里是我这种乱臣贼子能借的。”更何况，拜师礼上就顺走了一大包银子，再要就没脸没皮了。
突然公孙祺将人往怀里一带，笑的分外邪气，“那找我借啊……我也很有钱的。”
“你刚刚还说自己是个生意人。”
南绥感觉眉头一跳，搞不懂这活祖宗唱的是哪一出戏。
她一直知道公孙祺游手好闲，混吃混喝，也知道这人没啥德行就爱调戏小姑娘。木桃不与他来往就是因为，某次被他偷偷摸了一把手。
从前还没注意到这人贼心那么大！
“公孙祺。欠打？”
她毫不客气，狠狠一脚揣在他肚子上。
这个美目少年还真一点武功都没有，不偏不倚的挨了一下，“大小姐还是这么凶悍，你这算不算欺负雇主？”
欺负？
“你可小心我跟婆婆告状去。”
婆婆虽然动不了身下地，但嘴巴上但力气还是有但。
就比如——
“祺儿——有客人来了么——”里屋传来了婆婆都声音。
公孙祺脸上戏谑的表情一变，说话的语调分外柔和，应答说：“南家大小姐来看您来了。”
“那快快请进来——”
南绥进了里屋，脸上同样挂着笑。婆婆腿脚不方便，但眼神牙口都特别好，此时正半躺在床榻上，精神极佳。
“又为了我这个老婆子走一趟，你们倒是不嫌弃——”公孙祺走上去给婆婆喂了一口茶，听她继续说，“上次夫人来讨教针灸，也不知道学的如何了？”
上一次来讨教针灸，已经是大半年前了，婆婆这是——？
公孙祺默在一边，若有若无地摇摇头。
南绥看懂了。
婆婆还不知道南府飞来横祸，遭此劫难。
也是，一个老人家了。
“母亲学的好着呢，就是这段日子要随奶奶礼佛，估计得有阵功夫不能来看婆婆了。”
她暮然想起，母亲与婆婆这对忘年挚交，今生都无缘再见一面。
当真是故人已逝。
“不碍事不碍事，我一个臭老婆子，夫人能惦记着，我已经知足……”婆婆又拉着南绥说了好一会儿话。
……
公孙祺送走南绥时，高大的人影倚靠在门边，噙着笑意，“南大小姐慢走。”
像极了老鸨送客。
南绥心里一阵忿忿，婆婆这般心善的人，怎么捡回来一个妖艳痞子气还热衷于动手动脚的地头小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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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华叔出门卖灯笼，进府时整个人脸色都不好。沉沉闷闷地把钱摊在桌子上。
天色渐晚，太阳光已经晒不到了。木桃将小姐的书一本本收拢，堆到小姐屋子里头。她赶巧了刚出来，连忙询问。
“华叔，这是怎么啦——”
他显然是憋着气回来的，一下全撒出来。
“现在满大街的传言，说咱们大小姐抛头露面的，这辈子嫁不出去！”
南家是落魄了，南家是穷了。
可还轮不到这些个乡野村夫来评判他们矜矜业业维持生计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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