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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凄惨惨戚戚2
灵乐坊中大多还是些新来的姑娘,不知道安雨凝同郑松的那段过往,只知道安雨凝未婚先孕生了安怀雁,一直在等那个负心人,至今单身,随也未曾发觉安雨凝的异样,在堂间随意谈论着郑府的流言。
所以纵使安雨凝自郑松回到潍县后便一直呆在灵乐坊中未出过门,却也多多少少听到了些传闻。
他们说自16年前进京,头一年落榜,又考了两年才中了举人,因为无依无靠所以才堪堪在京都谋了个翰林院学伴的职,恰逢遇到时任当时彪骑营总兵的女儿宁诗兰,也就是他现在的夫人,宁大小姐从小跟着父亲在军营长大,十八般武艺都有涉略,看倦了那些威武雄壮的男子,偏偏喜欢栽在酒楼里听那些话本中的情情爱爱,也期待嫁给那一个满腹诗书的俊朗书生。也一一拒绝父亲为她介绍的那些英姿飒爽马背驰骋的青年才俊,说是要等一个男子,他会在月下为她吟诗,为她拂去落在头顶的花瓣,一起看着花灯一起漂远。
她果真等到了,那年七夕佳节,她偶遇钱囊被偷的郑松,为他追回了钱囊,郑松为表感谢赠诗一首,还贴心地为她拂去头顶的桃花瓣,那夜花灯璀璨,眼前的俊秀书生展颜淡笑,宁诗兰以为自己遇到了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一切都像期望的那般,她约郑松一道去河边放花灯,她满心欢喜地在花灯上写下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同郑松看着荷花灯顺着流水慢慢漂远….
之后她托人打听得知他是翰林院的学伴郑松,任性地拜托父亲举荐他,让他成为自己的夫婿,郑松原是不愿,但宁总兵的提携让他连升两职,又在宁诗兰的坚持追求下,发现这个爽朗洒脱的姑娘的过人之处,没多久他八抬大轿迎娶了宁诗兰。
没一年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孩叫郑儒风,女儿叫郑思凝,只可惜那次难产,宁诗兰落下病根,无法再生育,郑松应允她此生不会再纳小妾,命运多舛,8岁那年年幼的郑儒风不幸坠马,被活活踩死,自此郑松只剩一女,也颇为宝贝她,生的娇嗔可爱,活泼好动。
后来宁老爷征战去世,郑松没了依傍,在仕途奔波了许久,谋了个潍县巡抚的职,也算贬职,时隔多年回乡居住,于是他带着自己的妻子和12岁的女儿回到了潍县,翻修了父辈的墨染书塾,打通了旁边的几间铺子,盖了如今的郑府。
“果然,还是你先背弃了我们的誓言,娶了别的姑娘,还为她许下承诺。”安雨凝落寞的嘀咕道。
夏柏阳这几日未来找安雨凝,只托怀雁给安雨凝带些她最喜欢喜欢的绿豆糕。
安雨凝还是会去江边弹琴,这么些年,她早已养成了习惯,除了刮风下大雨,她每日午后几乎都会在江边弹琴,不带旁人,就一个人坐在青石板凳上,多是弹那首梁州,江边人烟稀少,除了几家渔户,便只有她独自演奏,瞧着亭边的梧桐树,不知为谁演奏,期间夏柏阳和安怀雁也会去看她,但人至琴止,从未为他人奏过这首曲子。
这日午后,她照常带着琵琶来到亭中,一如往常脸上并无太多神色,却远远瞧见亭中早已伫立一人,正坐在青石凳上摆弄着什么,她脚下顿了顿,还是走了上去。
亭中人见她来了,久违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来了啊”
安雨凝不做声,顺着亭柱,坐在亭边。
那人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故地重游,瞧见梧桐树下凸起,有一处新翻的土壤,露出这布的一角,我便扒开发现之前送你的镯子。”
石桌前俨然摆着一块白色绢布,染着殷红,细细看,是安雨凝满月宴带的那块面纱,虽洗去了部分,但褐色的血迹还依稀可见,上面端端正正摆着一只玉镯,镯子内沿刻着思凝二字,但随着时光的打磨,仅可大致辨认。
“听周围的渔夫说,你常来这弹琴。”他顿了顿,接着说,“对不起,我赴约了。”
安雨凝眼角淌下一行清泪,男子说的轻柔,却似刀尖斧刻般字字扎地她心疼的紧,她默不作声,轻轻拂去脸庞的泪。
“早知你还在等我,我便该早点回来的,要不是那晚醉酒误事,我不会娶诗兰的….”郑松还欲继续解释。
“你既已为别家姑娘许下承诺,便不该再向我解释什么。”安雨凝打断地十分果断。
“我还在等着,不过不想做那背弃誓言的人罢了,如今你回来了,我便为你最后奏上一曲”说着她低眉,扶正琵琶,轻缓地弹唱起来。
“莫唱阳关曲,泪湿当年金缕。
离歌自古最消魂,闻歌更在消魂处。
南楼杨柳多情绪,不系行人住。
人情却似飞絮,悠扬便逐春风去。”
曲罢,她站起身来,郑松还盯着她出神,“如今,我便不欠你什么了。”她拂袖欲去。
彼时天边雷声大作,天渐渐暗了下来。
郑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一翠玉簪子,头上还镶着一边金边,放到她手上,“我一直保存着,之前不小心碎了,我亲自镶了个边。”
安雨凝低头看着手里冰凉的玉簪,淡淡地开口,“既已碎裂,便不再是当初那个了,如今我们再无瓜葛,我的东西便无理由再保留在你那了”说着她紧紧地攥住玉簪,精致的金边膈得她的手生疼。
“你可会原谅我?”
安雨凝回头看了他一会,“你放心我不曾怨过你。快下雨了,我先走了。”
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亭子,远处替渔夫看病的夏柏阳自她琴声响起便站在门前,远远地瞧着这边。
“果然,她等的那个人回来了,还弹了那首只属于那人的曲子。”夏柏阳独自叹息道。
“夏郎中,你怎么了,快下雨了,你且快些回去吧”渔夫李老伯推了推站在门前呆愣住的夏柏阳,向他递去一把油纸伞,夏柏阳回过神来,亭中的人早已离去,外边开始飘下丝丝细雨,他婉拒了老伯,嘱咐几句,便提着药箱跑进雨中,他边走边笑,“你说你这真的值得吗?”
安雨凝回到灵乐坊时恰逢外面风雨大作,她半湿着衣裳,春姨见她回来,还未来得及唤她吃饭,便瞧见她一下子跑进后院,回到屋里,将自己锁了起来,过了一会,屋里传来了琴声,伴着安雨凝哽咽的唱腔,
“莫唱阳关曲,泪湿当年金缕。
离歌自古最消魂,闻歌更在消魂处。
南楼杨柳多情绪,不系行人住。
人情却似飞絮,悠扬便逐春风去。”
足足弹了一个小时,也唱了一个小时,唱到后面声音也渐渐沙哑了。
春姨十分担忧,不断敲打着安雨凝的房门,琴声渐渐止了,传来两声清脆的落地声,里面再没声音,春姨放心不下,和安怀雁撬门进去,只见安雨凝正坐在床边,地上摔落的琵琶的弦全断了,旁边还有一只碎裂的玉簪,摔得细碎,上面镶着的金边也滚落到一边。
春姨叫安怀雁离开,关上房门。
春姨沿着床边坐下,拍拍安雨凝的背,“哭出来吧,会好受些”
安雨凝伏在春姨的腿上,开始抽泣起来,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足足哭了快半个时辰,到后面都没力气了,嗓子也哑了,她便开始闭着眼抖着身子哽咽,仿佛还是个二八年华的姑娘,她的爱情还未真正开始别已夭折。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为春姨和安怀雁还准备了早餐,神情还是往常一般,没什么波澜,仿佛昨夜嚎啕大哭的人不是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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