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

　　“老人家吃什么水果比较好？”
　　我和琳在超市里面，面对琳琅满目的水果，在选择上却犯了难。
　　“小溪要给谁买的？”
　　“给我的房东老头。”
　　“他怎么了，为什么要给他买水果吗？”
　　“也没什么，就是生病了，至于什么病我就不清楚了。”
　　“这样可不行哦，不知道老人的身体状况，选什么水果就没有多大的差别了。”
　　“你觉得呢？”我随手拿起一个桃子，“如果是你，你会挑选什么水果，帮我想想，我最不会挑礼物什么的了。”
　　“如果是老人家的话，”琳托着下巴，“你看，香蕉肯定是最常见的，然后你还可以带一些水晶梨、火龙果、猕猴桃、葡萄、芒果之类的，好吃不上火，就看你自己怎么选了。”
　　“你最喜欢吃哪一种？”
　　“又不是给我选的，我喜欢吃哪一种不重要啦。”
　　“好吧！”我随便挑了几种比较便宜的水果，毕竟对于高中生来说，手头还是非常不宽裕的。
　　超市的门口有一家奶茶店，和琳走了那么久，她也有点累了，我们就点了两杯奶茶，在里面坐下来休息。
　　“难得见你挑礼物那么用心！”
　　“毕竟是老人家，在生活上也经常照顾我们。”
　　“你给我的生日礼物就没有那么用心。”
　　“不喜欢吗？”我看着她。
　　“不怎么喜欢。”
　　“对不起，”我赶紧说，“我是真的不会挑选礼物，但是我可以保证，每次给你挑选礼物的时候，我都是很用心的，只不过我不知道你们女生喜欢什么礼物，更不知道什么礼物才能让你开心，不然下次的时候，你直接跟我说要什么，然后我再送给你好了。”
　　“不要！”
　　“可是......”
　　“都说不要了！”
　　琳好像有点生气了，我也只好闭嘴不说了。
　　不过琳生气也是正常的，每次挑选琳的生日礼物，我都会提前好几天去想，但是几天下来依旧没有头绪，最后只能随便弄个包装，把随便的礼物放进去随便地送给琳，那样随便，别说是琳了，连我都觉得过意不去。我想在琳收到的那么多生日礼物中，我的礼物肯定是最差的了。
　　“我的斑鸠呢？”琳突然问我。
　　“还在！”
　　“还在？”
　　我感觉自己说错话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算了。”琳说。
　　我低下头，不敢去看琳。
　　和琳分开后，我去找万安和阿熔，之前说好的一起去看望老人，我还特意揽了买水果的活，不过还真是真的倒霉，本来是利用给老人卖水果的借口，好不容易把努力学习中的琳约出来，结果因为说话不严谨惹琳生气了，这大概是自作自受吧。
　　走进老人的大门，空荡荡的院子里躺着不少的树叶，大厅里面寂静冷清，茶具也没有清洗，看来这几天都没有人做家务。万安大声喊着老人的名字，楼上传来了他的声音，我们上楼，看见老人坐在中间的椅子上，他叫我们进去。
　　“你的病好些没有？”
　　“病是快好了，不过又出了一点小意外，昨天柜子好端端的倒下来，我不小心崴到了脚，虽然没伤到骨头，但是走起路来还是会痛。”
　　“是那个柜子吗？”
　　万安把水果放在桌上，我环视房间，看见了靠在墙上的柜子。
　　“嗯。”
　　“是有人碰到了吗？”
　　“当时就我一个人，我正好往那边走，人老了，走得慢，它就在我面前直挺挺的倒下来，就差一点。”
　　我走过去，摇了摇柜子，稳得很，别说是自己倒下来，就算是地面轻微晃动起来，恐怕也能紧紧贴在地板，除非......
　　“李琪呢？”
　　“和他妈妈回去吃饭了。”
　　“我说这几天怎么没有找我学魔术，还好，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教他了，典型的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不过他穿着小西服的样子，还真有大魔术师的气质。”
　　“难得见你夸人。”
　　当万安这样夸人的时候，那就说明他真的很喜欢李琪，我们看在眼里，不过万安是肯定不会承认的。
　　离开的时候，我叫万安和阿熔先走，自己则是搬了张椅子，在院子里的树下坐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门外的路灯也亮起来了，这个时候，门口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她把小小的脑袋探进来往里面张望。
　　小凝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她，满怀好意地对着她笑，她却把头缩了回去，过了一会儿才畏畏缩缩地站了出来。
　　“嘻嘻，朝溪哥怎么在这呢？”
　　小凝双手背在身后，慢慢地走进来。
　　“那你呢，李琪不在这里，你来干嘛？”
　　“我随便走走啊，我自己的时候哪里都会去的，我去过旁边的小学，去过幼儿园，还去过你的学校呢。”
　　“你没去找李琪吗？”
　　“没有啊！”
　　“为什么？”
　　“他不是要照顾他舅公嘛。”
　　“你之前也没来过这里吗？”
　　“没有。”
　　“看来我是疯了。”
　　“朝溪哥疯了吗？”
　　“是啊，我竟然以为你要害李琪的舅公。”
　　我观察着小凝的一举一动，当我说出这句话，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眼睛赶紧看向其它方向，手指不安地揉搓着。
　　“我没……”
　　“还说没有！”
　　我突然大声吼她，小凝被我吓了一跳，她转身就往门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喊，“朝溪哥是坏人！”
　　我追了出去，这小妮子虽然是幽灵，跑得却像普通的小孩子，我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直到她跑进一条死巷，被四面的高墙围堵，唯一的出路则是在我的脚下。
　　“坏人，比鬼还坏的坏人！”
　　“搞清楚是谁先做坏事的。”
　　“我没有！”
　　“还敢狡辩，你不怕我告诉李琪吗？”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小凝，在听到这句话后立马安静了下来，我看有效果，就继续威胁她。
　　“我可告诉你，到时候我不喜欢你了，李琪也不理你了，你就只有一个人了，没人陪你说话，没有人陪你玩，你就真的没有朋友了。”
　　“你不会告诉李琪的。”
　　“如果你再做什么过分的事，那就不一定了。”
　　“可是那个老头那么老了，以后肯定还会生更多病的。”
　　小凝都快哭出来了，看着小凝可怜的样子，不免觉得有点心疼，我慢慢走过去，在小凝面前蹲了下来，用手轻轻摸着她的头。
　　“你放心，那个老头不会生很多病的，就算会生很多病，李琪也要做自己事，李琪要上学，要回家帮父母的忙，要练习魔术，还要结交新的朋友，等他慢慢长大了，还会有各种各样的事在等着他，他是不会一直待在那个老头身边的。”
　　“你是说那个老头不重要？”
　　“当然不重要，而且我们要有礼貌，应该叫老爷爷。”
　　“是你先叫他老头的。”
　　“好吧，我错了，我道歉！”
　　小凝想了一会儿，她把头抬起来，又向后退了几步，眼里含着眼泪。
　　“就算那个老爷爷不重要，李琪还是要做很多事，还是有很多时间不能陪我玩，等他长大了，交了新朋友，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又更少了。以后朝溪哥也会毕业，那时李琪慢慢忘记了我，朝溪哥也不在了，我就又是一个人了，没有人可以看到我，没有人能够听到我的声音，没有人再和我玩，我不要，我不要！”
　　“小凝。”
　　小凝没有再听我说话，她突然朝墙壁撞上去，整个身体没入墙中。
　　我跑过去，双手捶打着墙面，却毫无作用，捶打墙面发出的咚咚声，仿佛是墙壁无情的嘲笑。我背靠着墙，一时无可奈何，今天，我做了太多的蠢事，说了太多的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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