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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粱曼真略微侧目想了想,并不看他,只将眼别向另一处,缓缓道:“我见太子的足趾间的长了许多水泡,便找了根锈花针一个个挑去,随后上了些药而已,谁有这个病,我都这样做,有何好解释的?
再说懂这个的自然懂,不懂的说了又有何用?”
床边摆了一只铜盆,盆中有水,盆边挂着一条白巾,床上放了一只枕头,枕头上……坐着小五,正低头做着对“罪证审判监督”,然,小五瞅了一会,便扭着没腰的短胖身材,跳上了桌子,一脸吃瓜表情的端详着他——白舞戈这个始作甬者。
白舞戈清了清嗓子,眼底有些意外,他将手在猫头顶上戳了戳,猫毛陷下去一块,猫眼半眯着似乎很享受:“我送你的猫养得挺好,以前不过巴掌大,现在都像只球了。”
粱曼真淡淡地苦笑了一下,低头道:“嗯,有了它你就不来了。”
白舞戈神色一滞,摸猫的手停下,目光向猫身上移向了粱曼真,他觉得粱曼真今天有种说出的味道,她以前奶声奶气的,像个十足的小姑娘,可自入了藏珠阁好像一夜间长大了不少,大到与她的外表相去甚远。
粱曼真感觉到他在盯着自己,侧目过来,飞快的看了一眼,手上捣珠的动作顿时加快,小屋里,“咚咚咚……”除了她用力冲锤臼中之物的撞击声,只有沉沉的闷热包裹着两人。
她似是不在意的与白舞戈对上了一眼,然后又刻意的将眼移开。
白舞戈手下猫在两人之间望了一个来回,随后在白舞戈的注视之下,缓缓的扭着屁股,蹭到粱曼真的跟前,用头去顶她的腕,求爱抚。
粱曼真的手上袖子被这顶得忽上忽下,忽明忽暗,腕上一枚淡蓝色的五角星,隐约可见。
小五腻腻歪歪了多久,白舞戈就看了那枚五角星多久,他心里悸了一下,正好粱曼真抬眼与之相望,他毫无警觉的注视着手腕上的东西,直到她将袖口拉实遮住。
走进来的浩恩惶惶的靠近白舞戈,似乎有话要说,可这位锦衣卫大人就是进入了某种秘境,竟然对身边来的人没有一丝反应,只是眼睛一动也不动的盯着白粱曼真,或者说是透过她的脸,审视着她不为人知的灵魂。
她腕上的“印迹”,应该消失才对,为什么还会存在?
只听耳边匆匆地传来一个男声:“白老大,你砍掉的那杏树,树上发现了这个。”
白舞戈低头一看,是一块树皮,树皮上阴刻着一个五角状的图案,与他和战友们的图腾五角星相比,要细长尖利一倍,像是一件暗器。
白舞戈问:“藏珠阁以前有谁住过?”
浩恩摇头。
粱曼真语气轻松道:“住过的人多了,之前安王住过,在安王之前,宁王也住过,哦,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她知道这些,自是太子告诉她的。
“安王和宁王,”白舞戈迟疑了一会,转头望向站门外面的罗详,他算是整个团队里跟刘谨混得最近的一个,而且这家伙历史什么的都懂一点。
※※※
罗详进来,环顾了一下,走到床边将那只瓷枕拿起,看了半晌,然后对着光又细细查了一遍“这东西,好像是洪武年间的,对上面写赐孙“允炆”安眠。”|
他话音一落,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了,但只除了粱曼真一人。
她回望了一眼瓷枕,淡淡道:“那东西是我清理旧物时发现的,有什么问题?就是别人用过的而已。”
别人?她不清楚这个别人是谁?
白舞戈拿着枕头仔细看了一遍,这瓷枕是一卧虎造型,左首右尾,左高右低,长不过女子小臂,宽也女子一掌宽,通体光滑青花蓝的釉色润泽艳丽,内壁上印有“大明洪武九年赐孙允炆”的字样,那一年是历史上1378年,朱允炆出生刚一年。
粱曼真见白舞戈拿着不放,笑道:“白大人要是喜欢这老物件,拿去就是。”
白舞戈没有出声,却将瓷枕往浩恩手中一放,眼睛瞥了他一眼,示意他收着。
所有人都明白朱允炆的东西出现在这,绝对不同寻常。
要知道永乐帝朱棣是发动了兵变,夺了侄儿朱允炆的皇位,但朱允炆却并没有死,还留下一个百年诅咒,即朱棣一脉将自绝子嗣,事实上百年来,朱棣的儿孙们的确是早逝、儿子不多,到了弘治年时,仅存一枚残果——朱厚照。
所以有关朱允炆的东西,宫中是绝对找不到任何痕迹的。
但,白舞戈找到了允炆帝时期的地宫图残片,粱曼真发现的允炆帝的周岁瓷枕,无一不是在告诉人们,皇宫里的已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借百年咒诅搞事情。
大家心照不宣的把事情隐秘不说,白舞戈指挥人修门,叫人弄些小鱼喂小五,不过一会的功夫,藏珠一切恢复原样。
当值的锦衣卫握刀站岗,捣珍珠的粱曼真拿着铁杵敲得“铛铛”作响,一点也看不出刚刚发生过事。
一颗一颗珍珠在杵臼里加以微量的井水,被捣磨成糊糊状,又加了一杯水,搅了数下后,清水与珠糊混合,水变乳白色,像磨豆浆一样。
短暂沉淀后,倾倒出面上的浮水,沉绽下的珍珠碎粒继续合水研磨,反复上百次后,得到的便是比面粉还要细腻的珍珠粉。
这种研磨的方法,名曰“飞水”。
白舞戈与浩恩在一旁看了一会,他摇头道:“这么大的珠子,弄成粉粉,真是浪费。”
浩恩摸了摸脸上冒出的一颗痘:“等会拿这东西抹些在上火的地方,能去去火。”
“浪费!”粱曼真转过身来。
白舞戈扯扯袖口,手不自觉摸在刀柄上,抬眼迎向粱曼真的视线,很快捕捉到粱曼真想看他,却又总是在他望向她时避开他目光的一瞬间,她在隐藏什么?
一改往日严肃刻板,他罕有的温和解释道:“珍珠是安王府送给新皇登基的贺礼,又指明给新后用,自是要在登基大典上想看到用这珠子做的凤冠。全让你磨成了粉,到时论罪受罚的是你,就算到时安王府当面不翻脸,只怕日后你在后宫里再无宁日。”
粱曼真没有想这么多,经他一提,认同的叹了一气:“没办法,太子是皇宫的主子,得罪别人我也不能得罪太子。”
“哦?那为何不肯做太子的女人?”白舞戈看似顺嘴一问。
粱曼真脸上不屑之色明显,故意出言相激,道:“刚刚不就让你们坏了太子的好事?”
白舞戈脸色突变,她果然看出来了。
浩恩在一旁低头憋笑。
粱曼真又道:“是我向太子提议用瓷枕,用来清凉降暑,现在这东西跟允炆帝有关,又出现在安王、宁王住过的藏珠阁,白大人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她找线索的确比他快多了,而且拿出的都是干货,相比十几年他领着兄弟们在宫里寻来寻去要有用得多。她若为他所用,省事不少。
白舞戈低头清了清嗓子,轻声道:“抱歉!”
粱曼真手一抖,喉头不住打了哽了一下。
抱歉?!白舞戈居然会对他说这个词。
记得有一次在动物园看睡着不动的大狮子时,有个小孩曾把手中的鸡腿扔进笼子里去,结果工作人员发现,跑来找肇事者。
粱曼真因为正在啃鸡腿,被误会,于是让来人一顿狠训。
事后赶来的武哥一语不发的站在她身边,什么也没有说。
后来,那小孩没事人一样去别处看猴子,又故计重演,结果让武哥一把抓去了保卫室,查出是个逃票的孩子,直接罚他二百块钱,而且还要加入了黑名单,从比动物园不许他再来。
粱曼真记得那时的武哥,瞪人一眼,就把那个十岁的孩子吓得直号啕。
结果他走到哭得满脸花的孩子跟前,指着站在一旁啃鸡腿的粱曼真,道:“去跟她道歉,要不然你一辈子别来动物园看猴子!”
小孩呜咽的向八岁粱曼真道了歉。
自此,武哥高大的身影,如同巨人一样长在了粱曼真的心底。
粱曼真立刻侧身问:“那我现在算是入伙了?”
白舞戈点了点头,这时的粱曼真,桃花眼里带着碎阳的光,让人恍神的以为是个成年女子,哪里有半点少女的矜持,只有满满的自信与笃定。
他问:“我们是不是哪见过?”
粱曼真笑:“见过,梦里吧。”
白舞戈被她戏弄,眼中一沉:“鄙人从不做那种梦。”
浩恩听到,鄙夷万分的横他数眼。
白舞戈瞪视着他,眼神足以让他不敢说话。
但某人还是在心底,重重的“呸”出声来。
珍珠磨粉,一直到深夜,三十六颗珠,全部打磨成粉,一颗不剩。
经过调配融香,最后一道工序完成,粱曼真颇有成就感的看着精心完成的六盒玉容粉,揉了揉眼,心道只差几只十王府的“青瓷粉盒”了。
粱曼真在藏珠阁秘制珍珠的事已在后宫传扬开。宫中的人都知晓这些珍珠本是给新后所用,现在皆在粱曼真的手里,那她的地位可就不言而喻。十几日来,常有人找借口送吃送喝,连从不待见她的刘谨,也命人送来了解暑的汤水,甚至还送了一张冰丝席。
但凡入口的东西,粱曼真从不碰,只在夜深后,倒入杏花树下用来当了花肥。
而用的东西,便随手放在西边,让锦衣卫们自行取用。
一来二去的,那些人也觉得粱曼真不识抬举,便也来得少了。
几日后,宫中素裹已换成喜气的颜色。满城的夏花也开得最是恣意绚丽,彩朵粉瓣间,蝶舞蜂落,人人脸上也生出一派皇家新帝欲成的期盼。
“粱曼真,你的东西买来了。”麦冬一大早提着一只锦盒进来道。
粱曼真拿勺子挖了半勺子玉容粉,手垫在下面冲麦冬道:“过来说话,我不方便。”
“这东西真的能让太子高兴?”麦冬瞪眼看着,“珍珠啊,就这么糟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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