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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古代女子嫁人,出嫁从夫,便会冠上夫姓,故而,从古到今,留下名字的大多为男子。
而女子要想留下名字,要么是四大美人,美得足以倾国倾城,要么就如李清照蔡文姬那般,才华卓越一生传奇。
粱曼真心里突突跳,被浩恩一行人看得脸上羞红一片,平时能说会道的嘴此时粘成了一块浆糊……握着缰绳的白舞戈愣愣望了她半晌,目光转向天空看了看流浪的白云,觉得天蓝得让人心生欢喜,扬了扬手让停滞不肯前行的巡逻战友们赶紧办正事后,便翻身上马往宫外去。
三日后,粱曼真正在屋内整理自己的小窝,麦冬拎着一只布包进来。
粱曼真回头:“今天有空来看我?”
麦冬手中包袱一放,拍了拍道:“不想来看你,只是受人之托,不能不走一趟。”
粱曼真掀开布料,里面露出一只油亮厚实的铜盆,敲一敲发出沉闷的响声,拿在手里掂了掂,娘呀这是给她送来一只哑铃吧,忒重了!
麦冬手在盆儿上敲敲打打一番,拍得快活:“一两银子一只,前门街上买来的。独此一只。”
盆儿被敲出了铜锣之声,颇为喜庆,仔细一看,盆底还正印着一个硕大无比的喜字。
“娘呀,这是喜盆,你怎么送个这样的给我?”粱曼真失声道。
麦冬凑近过来,手指在用隶书写的‘喜’字上摸了一把:“这是个喜字啊,我以为是的个福气的福呢。唉,这个杂货铺的老板心太黑了,拿喜盆当福盆卖,以次充好!”
“你买的?”粱曼真问。
“白舞戈赔你的。”麦冬忙撇清道。
粱曼真看着喜字一脸懵逼:“……”
这天晚上,她给乾清宫当值的送吃的,见着了白舞戈。
粱曼真寻了个机会道:“那盆我收着了。”
白舞戈:“嗯。”
粱曼真顿了顿,脸上微羞的问:“你为什么弄花样?”
白舞戈一脸淡定,缓缓的答:“没花的十吊钱,有花的贵一两银。”
粱曼真牙疼的歪了歪嘴:“你不会整个没花样的吗?”
白舞戈:“盆上有花样,别人便不敢偷拿去用,这叫有先见之名。”
粱曼真看了一眼白舞戈手中的糕点,一把夺下:“有了那花样儿,我才真不敢用。”
说完,将一众锦衣卫手中的食物统统拿走,一股子被人欺负了还不能伸冤的委屈状,朝着宫里跑去。
浩恩和虾仔恼火的围攻白舞戈:“你给人在盆上刻什么了?”
白舞戈翻了翻眼,想了一会:“我没有注意看。”
浩恩道:“是不是弄了个鸳鸯戏水?”
白舞戈斜了“我怎么会如此没品”的冷静白眼。
虾仔道:“早生贵子……比较有想象力。”
我去!!!
白舞戈眼色狠戾的一掌捏住他的下巴上,让他嘴巴张到极致,下颌骨都快脱臼。
这几日,天气闷热不止,白天下雨,晚间停。
太子一直乾清宫里,由司礼监太监刘谨,教授登基礼仪,以及各种做为皇帝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等等诸多事宜。
太子穿着厚重的靴子,闷了几日,已经热痒难耐,到了晚间用过膳,便传了粱曼真到跟前伺候。
粱曼真端着盆儿,往里面倒些白色的晶体,注入沸水数升,等了一柱香的功夫,手在水里试了试,才送到太子跟前。
太子瞧着脚下盆儿,道:“这盆换成铜盆了?不是说木盆泡才好吗?”
粱曼真道:“太子还记得那日贞儿说的话。我是看太子这几日足癣更重了,才换了铜盆和药。这药的药性更久,且不用煮太久放晾,省了不少事。”
太子脚往里面一放:“有何不同?只是没有那股花椒味。”
粱曼真道:“换成了芒硝,气味淡了许多,而且专治足趾间的水泡奇痒症。”
太子的脚在水中放了一段时间,顿时痒症消失,他心情大好的向后一仰,在塌上躺成一个大字,脚搁在案几上,晃来晃去。
粱曼真拿了些白色的粉末,用铜勺一点一点撕在太子脚上的患处,忙了一气,再抬头时,屋中的宫烛已经燃去了一半。
“好了,太子,这药我给您备在药盒里,每日三次都需要上药,每次都不能落下。”粱曼真细细的说着用药说明,说完还特意看了一眼太子,见他悻悻的似乎没有在听,她只得道,“其实太子也不用记这些,吴选侍和夏选待她们会记下按时给您上药的。”
太子一听,急促的坐起,一把拉住正欲走的粱曼真,“我不要她们两人,你帮本宫上药就好了。”
粱曼真愣了愣,她虽说面上只有十二岁,但心理年龄早已成年,太子说话的语气,还有看她的眼神,她是能感觉到不同的。
服侍太子的宫人、女侍都比太子大,怎么太子偏瞧上她了?
不行,得让太子对她的想法扼杀在萌芽之中。
各种婉拒的版本在脑内轮转了个遍,她才缓缓道:“那贞儿就在太子读书的东暖阁里侯着,每两个时辰,给太子上一次药。”
太子脸色微微泛红,握着粱曼真的手越发的紧,他道:“你不想留下吗?”
神啊,我不想跟个年级小得可以做儿子的人那什么啊……
她慌忙站起,跪得远远的道:“皇后令贞儿做医侍,照顾太子的身体,贞儿怎么会忘记职责。”
太子道:“你医术不错,本太子总得赏你点什么才是。”
粱曼真忙道:“贞儿正有事相求。”
太子满眼期待的问:“什么事?能办的一定帮你办。”
粱曼真道:“请太子赐名。”
太子失望道:“你不是叫贞儿吗?这名儿不好?”
粱曼真道:“贞儿想自己给自己取个名字,不是小时候随口叫的那种。”
太子随口道:“那你想叫什么?”
粱曼真脱口说出三个字;“粱曼真!”
太子念了一次:“粱曼真?曼妙身姿的曼,贞节的贞?”
粱曼真摇头:“真,是真实的真。”
“真实?”太子又念了一次,神色恍了恍,“真实,我所认识的人,我所住的皇宫,我所知的天下,都是真实的吗?”
粱曼真道:“至少皇后娘娘疼爱太子殿下,是千真万确的。”
太子神色一滞,正是皇后不许他将粱曼真纳入后宫里侍寝宫女,只说宫中女子随他挑,唯贞儿是个特例。
又见她神色抗拒,一口一个皇后,将他心中那股热燥之气,顿时熄灭,如今十四岁的他虽是个我行我素的主,可在男女之事上,倒也不爱用强。
于是他无奈的摆了摆手,“准了你的所请,赐名粱曼真。”
粱曼真喜得双眼发光,连连磕了三个头。
太子看得哭笑不得,别的宫女要赏讨封的,不是位份就是为家中人求官职,她倒好,求了个名字。
太子不解的道:“粱曼真,本以为你不为自己要个封赏,也会给你爹爹求个人情,怎么你就这点志气。”
粱曼真扬头看看太子,郑重道:“太子,爹爹在军队行医,是在尽医生的本分,为固国本。是我粱曼真的榜样。现在我在宫中行医,能为当今太子明日的皇帝问诊,同样也是为了国家。论志气真儿不觉得输我爹爹多少。”
这样一说,太子已不好再强人所难了,只得淡淡的道:“你下去,让吴丽华进来吧。”
粱曼真长长舒了口气,向一边伺候的太监张永使了个眼色,便退了出去。
张永走出来,对她道:“你可真不识抬举。”
张永如今已是乾清宫掌事,太子登基在即,不知有多少宫女挤破头,送钱送物给他,让他给领到太子跟前露个脸。
这要是太子看上了,那将来就是后宫里的娘子。
宫中几万宫女,年轻有姿色的,没有上千,总有上百个。
一天放一个进来,都得过上大半年的功夫。
现在皇后也正被文臣们以先皇子嗣稀薄,太子不可重蹈覆辙,必须充实后宫,让太子早早给皇室开枝散叶,故而皇后也对太子临幸宫女是乐见其成的。
而粱曼真,是太子头一个自己想要的宫女,这在太监们和宫女们眼中,那是天大的福气。
不料,她却一句话给拒了。
粱曼真手指整了整衣袖,扬起弯弯的眉毛:“张公公,宫中百余年轻女子在您那有名有姓有何用?能让太子记住的又有几人?我粱曼真不以色侍人,以医治人,哪里不识抬举了。”
张公公一时哑然,干笑道: “这宫里不想伺候主子的奴才通常就一个去处……安乐堂里那可是冬日里会冻死,夏日里会热死的地方……”
粱曼真笑道:“从来只有求着大夫的病人,曼真就没有见过求着病人的大夫,我与太子也好,与新皇也罢,都是病人与医女的关系,这层关系不是你说了算,是他的身体说了算。”
说完,提裙,迈出暖阁的门,像一只夜归的飞鸟,扬身而去隐入斜阳的余辉里。
恰好白舞戈前来换岗,他与粱曼真擦肩而过,粱曼真大大方方的欠身行礼。白舞戈微侧目,颔首以示回礼。一阵香风吹来,吴丽华昂首挺胸的从两人之间穿过,身后簇拥着几名宫女。粱曼真矮下身子未起,等着吴丽华先走。
她放慢脚步,眼尾向下徐徐扫过粱曼真:“ 哟,大热天的忙得一身臭汗的人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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