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满离愁

　　未雪拽了拽沈空行身上的藤蔓，还挺牢。她闭眼在左臂上划了一下，但一点儿都不疼，反而像是被拍了一下，未雪睁开眼睛，不似的刀刃根本就没碰到自己。她抬头看向沈空行，沈空行微一扬手，接过了不似。

　　“别做这些没多大用的事情了。”沈空行淡淡地开口，一转手把不似收回了剑鞘。

　　“……”未雪一时无语，伸手捏住沈空行的手腕，又收回手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我现在就挺虚的了，你这脉象怎么摸着比我还弱啊，还有你这脸色也太白了吧。”

　　沈空行侧头看向未雪，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我没多大事儿，脸就是这么白。”

　　未雪疲惫地笑笑：“你跟我之前见过的有个人差不多，不过他好像是真的身体不太好，和你有点儿区别。”

　　沈空行的心突然咯噔一下，虽然他不敢肯定未雪说的是自己，但还是猛地紧张了一下。

　　就在沈空行正想着怎么接话的时候，未雪突然跪在了他旁边儿，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耳朵。“你怎么了？”沈空行因为被藤蔓缠着根本没法过去看她是怎么回事儿。

　　未雪再怎么用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那些刺耳的尖叫还是充斥在她的耳边。她使劲地甩了甩头，但是根本就站不起来，她恍惚间听到沈空行在旁边说了句什么，说的是什么呢，未雪不知道沈空行有没有事情，她把手撑着地正想努力爬起来。

　　就在这时，脚下突然猛烈地震动起来，未雪刚撑起来的腿直接又跪了回去。与此同时，沈空行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脚下正在快速的下陷，而且速度非常快，但神奇的是藤蔓并没有跟着往下，沈空行迫不得已的只好牢牢拽着缠绕在自己身边儿的藤蔓。

　　沈空行想叫未雪赶紧抓住藤蔓，但对方好像根本没办法听到他的话，其实未雪能感受到自己脚下已经往下塌了，她茫然地往旁边摸去，就在她竭力抓到了一只藤蔓的同时，四周高处的湿泥突然向下砸了过来。

　　“抓紧！”未雪在四周混乱的尖叫和湿泥砸到自己的声音中听到了沈空行用力的喊声。未雪这个时候即使不受叫声地干扰，也很难站起来了，她脚下的湿泥几乎是要把她吃进去一样的往下拽。

　　沈空行看了一眼身旁，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未雪拽的那根藤蔓竟然是折了一半的，现在仅靠着另外的一半勉强撑着，不够这个受重肯定是顶不住的。沈空行咬了咬牙，把不似拔了出来，直接回手砍掉了靠近未雪那侧的藤蔓，这一下倒没有沈空行想象中的那么疼，他把不似放回剑鞘中，朝未雪伸了过去：“抓剑！”

　　未雪活动了一下右手，抓住了不似的剑鞘。湿泥已经没到未雪的胸前了，她在湿泥下的身子已经不太能动了，但未雪能感觉到自己还在被往下拉。

　　未雪侧头看了一眼沈空行那边儿，果然脚已经陷下去了，如果一直这么拽着，那肯定就一块儿给拖下去了。未雪叹了口气，往外伸了伸脑袋，拿手拍了拍不似的剑鞘：“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沈空行低头看了她一眼：“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未雪没接话，反手轻轻一推剑鞘，使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在她松手的瞬间，整个人就非常快速的往下陷。

　　沈空行睁大了眼睛，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未雪刚才还露在外面的脑袋也被吞了进去。

　　这时候也没有他犹豫的时间，拽着另一侧的藤蔓一个翻身，把脚从下陷的湿泥里拔了出来，反手提剑砍断了身侧缠绕的藤蔓，直接御剑而上，就在他飞出去的刹那间，身下突然轰鸣声响起，大山似的怪物瞬间倒塌，落入水里迸溅起一圈巨型的水花儿。

　　一瞬间就消失了，湖面平静的好像刚才发生的那些都是他自己幻象出来的一样，如果不是低头看到自己胳膊上被吸血藤蔓留下的一道道划痕，他都要怀疑未雪是不是真的已经被砸到河里了。

　　沈空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难以接受，其实对于以往的自己来说，人死了就死了，没什么的，但是这次好像并不是那样的，他在河上方御剑站着，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可是就是不想承认某个人就这么走了。

　　未雪在陷入湿泥的瞬间，窒息感随之而来，脖子上的挤压感越来越强，四肢都像是在被人往下疯狂地拖拽，有那么几次甚至像是一种撕裂的疼痛。

　　就在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坚持了，身体突然间被带着猛地下坠。伴随着周身砰砰砰的声音，未雪感觉到自己被重重地砸进了水里，事情发生的突然，愣是让她呛了好几口水。

　　未雪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上湿泥的重量直接压着她砸到了河底，未雪不敢相信如果身后没有刚才掉下去的湿泥，自己应该已经扁了。未雪抬起胳膊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头，她清醒地认识到上面还有很多湿泥块儿没有落下来，但是这时候她大半个身子都被紧紧压着，根本没法调整自己的姿势去拿腰后的扇子。

　　她屏气尽力挪动着自己的腿，尽量让腿蜷在湿泥下面，就在她挪腿的时候，胳膊突然被一个大泥块儿砸了一下，震得她整个手臂都发麻，她轻轻吐了口气，用大腿往上拱着，湿泥跟着松了松，未雪往下瞥了一眼，使劲带着往上顶自己的肚子。

　　“我的天哪！”未雪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湿泥是混什么了，怎么都不带动的。”

　　“你看到一个小姑娘了吗？年纪不大的。”

　　看到马道急匆匆地飞到自己身边儿，沈空行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松了口气：“掉下去了。”

　　“掉下去了？掉下去了！怎么办啊奶奶！”马道急得一句话重复了两遍，还是大喊的那种。

　　马道转身后，沈空行才注意到他身后跟着一个老太太，刚才被马道挡住了，老太太看着人很精练，沈空行想着这应该是搬过来的救兵了吧，就是时间长了点儿。

　　“你叫唤什么！”老太太也大着嗓子喊了回去，“叫唤就能救人了吗！”

　　马道赶紧闭了嘴，老太太看向沈空行，眼睛扫到了他的手腕上：“你们是碰到血蔓了吧。”

　　沈空行点了点头，冷静地回道：“嗯，除了吸血藤蔓，还有黑色的呃……”他是想说黑色大泥鳅的，但总觉得在这个老人家面前说那么奇怪的形容有点儿不准确。

　　“黑色大泥鳅是吧。”老太太淡淡地接到。

　　“啊？是。”沈空行愣了愣答到。

　　“那个是河冤灵。”老太太往河面看着，“你们听到的那些嘶吼也是它们发出来的，不过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沈空行微微颔首：“那个藤蔓的下面……”

　　还没等他说完，老太太突然抬头看他：“你们把他给弄醒了？”

　　“啊……”沈空行点头，“是。”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老太太突然笑了：“那你们，挺厉害的。”

　　沈空行愣了一下，他实在不知道接什么好了，说未雪愣是把人家给扇醒了？

　　老太太摆了摆手，示意沈空行不用再说了，她转身朝马道伸过手去，马道递过去一把白色的剑，沈空行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未雪的踏回。

　　也就是说，他们想的没错，马道和他们并不在一个地方，踏回在掉下去的瞬间并没有和未雪在一起，而是到了另一个地方。

　　老太太拿过剑，轻轻抛了出去，手轻轻一抬一推，剑朝着河面飞了过去，在一个地方突然停了下来。

　　“走，下去。”老太太朝两个人说到。

　　未雪觉得自己真的尽力了，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她抬了抬手，就在这时她感觉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未雪眨了眨眼睛，模模糊糊之间，她感觉自己身旁好像蹲着一个小老头儿，还有一个小姑娘，两个人在说着什么，不过她实在太虚弱了，只能看见两个晃来晃去的虚虚的人影。

　　“不会不行了吧！”小姑娘还在耐心地点着地上躺着的人的手背。

　　“没有没有，也没太狠啊。”老头儿捋了捋他花白的胡子，盯着地上的人看。

　　“你那还不叫狠啊！”小姑娘忍不住啧了一声，“人家能撑到现在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她进禁区了呀，咱们要是样子不做足，河神来，她的命才是真的保不住了呢！”老头儿努了努鼻子。

　　“诶，这都多久没人来过禁区了，怎么进来的呢。”小姑娘握了握地上人的手，“她好小啊，感觉跟我差不多。”

　　老头儿拍了一下小姑娘的脑门儿：“别感慨了，你娘来了。”

　　话音刚落，河道的水开始咕嘟咕嘟冒起了气泡，渐渐的往两边儿散开，河面上的光洒进了河底，周围的昏暗渐渐散去，老头儿和小姑娘的人影随着光也变得越来越浅，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在这儿呢。”老太太抬了抬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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