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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
那天我的手机震个不停,我干脆关掉它。
连不好事的唐雅一回来就直问是不是真的。
她吐出一口气,“没想到妳手段这么厉害,真可谓平地一声雷,炸得全校闹哄哄的。妳没有回去当然不知道,消息没一阵子就传开了。”
“手段?”我皱了皱眉,这两个字……满有机心似的,有点可怕。
“唔……”她带笑的眼睛转了转,“怪不得妳老是要我什么手到擒来,原来自己已经修练好这门上成功夫,哼哼。”
我的脸微微一红,白了她一眼。
“唉,一个帅哥被个名不经传的小大一生抢走了,七月,妳的皮可得绷得紧一点了。”
如果今天出现的是赵希圣跟季云庭表白的话,那样才叫震撼,现在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害我也乱紧张一把,心里毛毛的。
“那同学会妳不就可以携眷出席了吗?”她继续调笑,但眼角微苦。
我只是嗯了声,小心地,不敢让喜悦太放肆。
“他怎么会突然跟妳表白?还要在校门前,是特意要闹得铺铺张张的吗?。”
我咬着筷子,想了好一会,“我倒是没有问他。”现在多好,全世界都知道了,省得逐一通知。
“当时有没有很感动?”
“没有。”我很遗憾,迎视她不置信的表情,说:“他说那句话之前我们还在吵架。”我比较想知道的是怎么他可以在那时候说得出喜欢妳这几个字,现在想起倒觉得像个笑话。
“哦──原来已经稔熟得在吵架了吗?”她挤眉弄眼,怪声怪气地笑。
我的脸很不争气的红了。
“这简直比会长的第十六号情人还要哄动,”她侧着头睨着我笑,“妳说,今次校报的封面会不会是妳?”
打了个寒噤,不会吧。
谈个恋爱,到底可以有多热闹?
“啊!就是她了。”
“穿黄衣的?”
“不,穿黑衣的。”
当我的右脚才跨进校门,就有人认出我了。
下意识垂下头,又觉得不妥,奇怪!我又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垂下头干什么!
我吸了口气,暗暗跟自己点了点头,然后抬头挺胸,目不斜视走我的康庄大道。
不过……我觉得自己好象动物园走出来的珍禽异兽,就算我目不斜视,还是感觉到他们那种指指点点的目光,耳边还不时听到类似是她是她的声音……
结果,我很没用地低着头跑回去。
一拉开课室的门,就听到欢呼声与口哨声……我立即抬头看清楚房门上挂着的牌,对啊!没错!
“来来来,我们为凌七月同学用力鼓掌!”湘云爱闹的声音响起,还要命的鼓动大家,领先拍起掌来。虽然她是笑着,但我没忽略她唇边的血腥意味。
发……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时搞不清状况,只管站在那儿发傻。
湘云走过来亲亲热热地拉着我。“妳好啊!连这种大事也敢瞒着我!妳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朋友!”她低声在我耳边咬牙怨道。
她们走过来把我按坐在椅上,个个双手抱胸,冷笑着……有点可怕。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凌七月妳要从实招来!”湘云拿起厚厚的原文书充当惊堂木,重重一拍,俨然是高坐公堂的官老爷相。
我点头,表示明白。
“赵学长真的跟妳表白了?”
点头。
“昨天?喷水池旁?”
点头、点头。
“是不是高兴得当场跟赵学长热烈拥吻!还决定明年结婚?!”
摇头、摇头。拜托,这是什么问题!
是非题结东,到短问题。
“什么时候、地点,怎么跟赵学长认识的?”
“就是这门课的第一堂,在这个课室,我迟到的那天,不小心撞到他,妳们都看到的。”
众女发出可惜的呼叫与哀叹。
“早知道开学那天我怎么也要撞在他身上。”
“太迟了,这机会给七月平白捡去了!”
“不要紧,还有几个帅哥等着我们主动争取,这招可以留着用。”
“那,你们什么时候暗通款曲的?”
……暗通款曲?我有吗?
“妳们这个问题……不会有点奇怪吗?”
“他为什么会喜欢妳?”
她们无不端起双耳,等待我为她们解开疑难。
“我美丽嘛。”给她们一个媚眼。
一阵嘘声与呕吐声大作。
为什么他会喜欢我?相信要问他本人才知道。
“那妳为什么喜欢他?”她们犹不肯放过我。
“他帅嘛,跟他走在一起我很有面子的。”我不大正经地说。
她们也笑。
“对啊!另一半漂亮的话自己也很有面子。”湘云点头同意。
甲女冷笑,“对啊!人家望着妳身旁的,再看看妳的模样,妳说他人会怎么想?”
“天生一对,地设一双!”湘云抬头挺胸,自傲地睥睨我们。
“呸!是俊男配丑女,暴殄天物,糟蹋了极品,真可谓上天不仁,莫此为甚!”乙女辛辣地说。
这么毒?我骇笑。
“谁!妳说谁是丑女!”湘云两手叉腰作茶壶状,圆瞪着眼娇叱。
“妳有个帅帅的男友吗?没有吧,气什么,又不是说妳。”丙女没好气的推了她一吧。
“七月妳别误会,我们当然不是在说妳,不过到底妳有什么本事叫赵学长留意妳?”乙女轻佻地用手托起我的下巴细细打量。
“找什么?”她的目光像在搜寻。
“妳的美丽。”
我打掉她的手,横了一眼。“那妳找到没有?”
“不过七月的皮肤很好,白得透明似的。”湘云伸手来摸了我一把。
“对啊,滑不溜手。”
她们一个个伸手来说要摸摸看,吓得我立即打退她们的狼爪。
偏过头的时候,接解到楚依人冰冷的目光,寒气逼人,我不以为然,回过头去。
下了课,我们才走出教室,有人眼尖地看见在长廊的另一头,赵希圣背着我们这边与几个同学在说话。
“是赵学长。”
“七月,妳快过去。”
“过去干什么?”好笑地白了她们一眼。
“七月妳这样不行的,你们在谈恋爱耶!请表现出热恋中的模样好不好!”湘云激动地说。
“什么是热恋中的模样?”我好奇。
“就是想时时刻黏在他身上,眼中所看、心中所念、脑中所想无不是对方的一举一动,完全容不下其它人存在,要为爱昏头转向,七月妳一点也没有!”居然还指责我。
“对。”她们点头。
“妳要表现得热烈一点,要不然怎么拴得住赵学长的心,在外边太多诱惑了。”她边说边拉着我走过去。
“对嘛对嘛。”其它人也和应,脸上有恶作剧的笑容。
他们七手八脚把我拉过去,然后用力一推,粗鲁得很。
结果我撞在赵希圣背上,她们早已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赵希圣皱着眉回过头来,看见是我,微微讶异。
“没什么,我不阻你们了。”他的同学显然也对我满好奇的,打量着我。
他立即拉着我,不让我走。
“妳是凌七月?”
我没来得及自我介绍,赵希圣已经不客气的替他们解惑,“对,她就是凌七月。有什么问題明天再说。”说罢拉着我就走,也不理会他们在后面叫嚣。
“你让我出名了。”半是嗔怨半是玩笑,我瞅了他一眼,然后望瞭望四周。
“现在后悔太迟了。”他轻哼。
“不能后悔的吗?”我掩着嘴假装吃惊。
“不能!”他压低声音,重重地说。
“那天的话我当作没有听过可以吗?”
“不可以!”他不悦地瞪着我。
“我现在已经很后悔了。”我垂首作自怜状。
“凌七月!”他一生气就会喊我全名的了。
我忍不住笑,他抓着我。
大家的视线都落在我们身上,我也望着他,看他恼恨的表情,我笑得更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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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很好,晚上我特地做了咖喱鸡给唐雅。门铃响起,我开门,竟看到一群人。
唐雅看见我在,颇觉惊讶,歉意地解释,“我以为妳今天也会在图书馆忙,所以没有跟妳说。”
“不要紧,都进来吧。”拉开大门让他们进来,还好我的衣衫是可以见人的运动服,要不然突然冒出一群人来,怎么办?
他们一行七人,包括季云庭与邵雍,大概是学生会刚聚会什么的。
“这是我室友,叫七月。”唐雅介绍着。
其实那次已经见过面的了,不过还是忘记的比较好。
“你们吃了饭没有?我不知道你们有这么多人,所以……”我耸了耸肩。
“我们叫外卖就可以了……七月妳在厨房做什么?”唐雅指着厨房。
糟了!我立即冲到厨房,关掉煤气,还好只是锅子烧得太久开始冒烟而已,我小心地把锅子拿到流理台那边用水洗一洗,火热的锅子接触到水就滋滋作响。
我继续做我的炒饭。
心情好的话我是喜欢下厨的,心情不好时勉强自己去切切炒炒,那岂不是为难自己?还好唐雅跟我都是没所谓的人,不做菜就叫外卖,方便得很。
我端着刚起锅的炒饭出去,他们悠闲地坐在沙发上聊着,都转过头来望着我。“你们要炒饭吗?”炒饭的份量是有点尴尬,一定不够大伙吃的了,但礼貌上总要开口问一句的,也知道他们多半会客气地说不要。
“挺香的,给我一碗可以吗?”季云庭盯着我手中的炒饭,首先开口。
我可以说不可以吗?“这碗给你好了。”把手中的碗筷给他,然后到厨房再盛了碗给自己,坐在电视机前,按着遥控器。
门铃响起,外卖的薄饼送来。
季云庭没两三下就把炒饭吃光,望着我,“还有没有?”
“没有了。”我只做了我跟唐雅两个人的份而已。
他把碗筷拿到厨房,突然把头探出来,“妳还做了咖喱鸡吗?”
啊!几乎忘了。我才要走进去,他已经把那锅咖喱鸡端出来了,活像在自己家里。
真是没见过这种……是不客气还是厚颜的客人。
我进去多拿几副碗筷给大家用。
“原来妳真的会做菜。”那平头的男生猛对我点头。
“还好。”心情好的时候会做得好一点。我记得,那天我被季云庭的球丢到昏迷的时候,隐约听到他们有人说会看那种烹饪书的人不会做菜。
结果大家都冷落了薄饼,很赏脸的把我的咖哩鸡吃得精光,看他们吃得高兴,也觉得高兴,有人欣赏总是好的。
“但这咖喱不够辣。”季云庭说。
“雅不吃辣的。”我忍住不要给他白眼。
我留意到她吃得很少,也不大说话,于是不自觉地望瞭望季云庭。
能够主宰到女生的情绪,十居其九也跟男生有关的。
吃饱以后,大家都瘫在那儿不愿动。
我见唐雅端着碗要去洗,立即跟进去,“我来,你们继续谈吧。”
“妳不是讨厌洗碗的吗?”唐雅笑睨我。
“是啊!”我低声咕哝着,“就是为了妳我才进来洗碗的。”
“别胡说。”她已意会,脸上不自然的微红,有点急的咬了咬唇。
“我什么也没有说,妳快出去吧。”我把她推了出去,跟一大盘脏兮兮的锅碗瓢盆奋战。
我没有鼓励她去抢季云庭回来,只是我同意湘云的说法,机会要自己把握,谁可保证季云庭跟沉相思可以天长地久,或许明天唐雅就是他的第十七号。
不过……我真的讨厌洗碗这种工作。一直都是我做菜而唐雅洗碗,合作无间,讨厌洗碗的我与讨厌做菜的唐雅,合该住在一起。
“需要帮忙吗?”温和的男声从门边传来。
我抬头,“你们不是要谈什么吗?”
“刚才在学校都谈好了,是关于圣诞舞会的事宜。”邵雍走过来,拿起抹布。
“几号举行?”
“二十四,平安夜那晚。”
“会有什么特别吗?”
“今年我们联同另外两间大学同办,当晚的参加者都要戴上面具,也算是个化妆舞会。”
“是十八、九世纪那种舞会的面具吗?”
“什么面具也可以。”
如果那种场合把情人认错了的话,更甚者吻错了怎么办?我忍不住想笑。
“你也会去吗?”我问。
“学生会的干事都要参加。”
“那么我看看那时候可不可以把你认出来。”还挺有趣的,让湘云知道了一定很期待。
他接过我洗净的碗碟抹拭,手势优雅得像在弹琴,我禁不住要多看两眼。“要副会长来帮我洗碗,怎么过意得去?给其它女生知道了的话可真会伤心。”
他只笑了笑。“我不知道原来妳也会说调侃话。”
他有双修长漂亮的手,一点也不像要做家事的人,是的,那一双手多少可以反映出家境。
“七月,妳的手机在震。”唐雅唤了声。
我脱下手套出去听电话。我知道手机只用震机是有点麻烦,但还是无意转用铃声。
“喂?”
“妳在家吗?”是赵希圣。
“有什么事吗?”
“妳现在下来。”
“现在?”
“对,妳快下来。”说罢就收线。
这样舒舒服服的在家就不大想出去了,我望瞭望大钟,已经九时多了。
但我还是换了衣服下去。
“雅,我出去一会儿。”跟大家挥了挥手就下楼去。
赵希圣就站在那儿,我想起要上早课时他也是在林道这样等待。
他看见我,没等我走近已经上前来,年轻的脸神采飞扬,比起才刚认识他的时候亲切多了。
“跟我来。”他拉起我的手。
赵希圣就是有这点霸道,霸道得令女生心甘情愿。
没想到他会把我带来公园,他实在不像个会跟情人夜游公园的男生。但此刻他牵着我,手心的温热暖着我,被这样的手握着很舒服。
坐下来,他递过东西给我。
我接过,惊讶地望着他,“你是特意买来给我的吗?”
“快吃,热才好吃。”
我望着手中的芝麻糊,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每次给我的,怎么都是吃的?”
“不是,还有玫瑰。”
我今天无意间提起想吃胜记的芝麻糊,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去买来给我。
怎能不欢喜,虽然笑他的傻,但还是心甜的。他是认真听进我的话,都记到心里。
“你吃了饭没有?”
他摇头,“还没有,才刚做好报告。”低下头朝我一笑。
“我陪你去吃饭。”
“不用了,吃完会很晚的,妳明天还要上早课,等妳吃完这碗芝麻糊我就回去的了。”特意赶来,就只为我买一碗无心提起的东西。
“芝麻糊给你吃好了,我刚吃了晚饭。”早知道他会空着肚子来找我的话,我就把炒饭留给他。很后悔给了季云庭。
“我不饿。”
我低着头用匙搅动着芝麻糊,从眼角偷看他,然后攻其不备,把一匙芝麻糊送到他嘴边。
他虽然察觉到,但还是避不开,那匙芝麻糊还是碰到他的嘴……而且不小心有几滴掉到他衣服上。
他瞪着我。“凌七月!”
“碰到了,是你的了。”我笑着掏出纸巾给他抹一抹嘴。
他一手接过那碗芝麻糊,然后一手环着我的脖子。
我一惊,立即挣扎,“不要!”
“不要?太迟了。”他轻哼,咧着嘴笑得有几丝狰拧。
我掰不开他铁似的手臂,只有不断摇头,摇得头昏脑胀。他改用手定住我的头,一匙芝麻糊也不客气送过来。
我不要啊!不想弄污自己的衣服,就只好张口含着它,然后瞪着他。
难得的,他笑得很乐。
听到脚步声走向这边,我们都抬头。
是季云庭他们,望了我又望瞭望赵希圣,有的已暧昧地朝我眨眼,意在不言中。
“原来躲在这儿会男友。”季云庭戏谑地瞄着我。
我的脸有点红,不过幸好夜里看不见,虽然没有做什么越轨的行为,但突然冒出一大群人总会不好意思。
“七月在心里咒骂我们碍眼呢。”
对,还不走?
还是邵雍善解人意,“我们走吧。”他的话虽轻柔,却有力。
季云庭回头看了我们一眼,我忍住要瞪眼的冲动。
“瞧,他们以为我们在幽会了。”我咕哝。
赵希圣也咕哝,睨了我一眼。“我什么也没有做怎么算得上是幽会。”
我们的对话有点奇怪,也说不下去。
我昂起头,看着挂在半空中圆圆满满的月亮,不知怎的,连心里也有种圆圆满满的感觉。“赵希圣,你喜欢望月吗?”
“不喜欢。”他并不犹疑。
瞧,他就是这样的人。
“但我喜欢跟妳一起望月。”他低声说。
我望着他微微一笑,笑得心甘情愿。
突然希望,下个月可以一起看十五的月亮,圆圆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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