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风吟

　　蒋飞卿认了一位颇有异能的义女，一时间坊间传闻无数，更有甚者说林风吟原本就是蒋家的私生女。

　　“风儿，你大哥的新乐唱片明晚有一场鸡尾酒会，你一起去参加吧。”周末聚餐的饭桌上，蒋飞卿随口吩咐道。

　　“可是爸，风妹现在出去参加这类社交，合适吗？”蒋朴棠连忙道。

　　“你到底是担心那些记者，还是担心你妹妹会抢了你公司那些小明星的风头？”蒋飞卿搁下筷子，冷冷道。

　　蒋朴棠不敢答。

　　风吟见状赶紧两边安抚：“爸爸是希望早日平息外面的流言，我去便是。不过那天既然是大哥公司的酒会，自然主角另有他人，待酒会过半时我再入场，这样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正在嘬着一碗热粥的蒋桥杉匆忙咽下一口粥，插嘴道：“这提议好！既露了面儿，又低调出场，且酒会过半时众人状态正疲，风妹此时到场还帮大哥的酒会提了亮点！不过……”他看一眼父亲，向蒋朴棠假装抗议道：“大哥不请我吗？”

　　蒋朴棠无奈笑说：“不是看你刚病好吗？”

　　虹姨和颜素素也随声附和，风吟默不作声。

　　“你和风儿一起去吧，一来照顾好她，二来，”蒋飞卿看一眼段虹韵，道，“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夜燕飞’的事你要接管一阵子了。只有一点，不准多喝酒。”

　　“我会管住二哥哥的。”风吟调皮笑道。

　　蒋飞卿点头微笑，其余人继续低头吃饭。

　　蒋桥杉喜不自胜，聚餐一结束便拉了风吟去百货公司。“参加酒会，要有漂亮裙子才行吧？走走，哥带你买裙子去！”

　　不知怎的，蒋桥杉觉得自己和这个半路杀出来差点与他订亲的“义妹”十分投缘。也许是因为她为给自己“治病”下厨做的那些菜和楠枝做得一样难吃？也许是因为她打人的拳头和楠枝一样疼？他胡乱想着，笑着拿了一堆绿的粉的衣裙塞到风吟手里。

　　“二哥哥——”风吟拖着长音埋怨道，“我只挑一件就好，呶，就这件。”

　　连埋怨的调子和喜欢的颜色都一样，蒋桥杉心下生奇。

　　“好，那就这件吧，蓝色，很不错。”蒋桥杉笑道，吩咐售货员打包。

　　第二天，估摸着酒会时间过了一半，风吟便和二哥走进了会场。

　　果然记者已走了大半，只留下零星几个还没拿到头条新闻的“新手”端着酒杯穿梭在人群中，企图挖一些炙手猛料。

　　闻得蒋二少携义妹进场，几位报社记者便围上前来。

　　“林小姐您好，请问您今天到场是为了给大蒋先生的酒会添彩吗？”

　　“是，我和二哥都希望大哥的唱片公司越办越好。”

　　“蒋先生您好，您对忽然多了一位义妹有什么看法？”

　　“谈不上‘忽然’吧，都是缘分使然，林小姐一如我的亲妹妹。”

　　“林小姐您好，蒋先生怎么没有一起前来呢？”

　　“父亲是想锻炼一下我们这些孩子，所以觉得与其手把手教，不如放手。”

　　……

　　应付了几轮问答后，风吟终于找了个角落休息一下。

　　蒋桥杉给她端了一杯香槟，自己拿了杯琴费士。

　　“还好不是一些老记者。”风吟笑道。

　　“老记者会怎样？”桥杉笑问。

　　“会问一些更尖刻的问题啊，比如‘林小姐对做人女儿和妹妹是否有经验？可以聊一聊曾经吗？’”风吟端着架子模仿。

　　蒋桥杉哈哈大笑，连连称是，不过对风吟应付记者如此有经验感到有些讶异。

　　一时前方舞台处掌声雷动，只见一个身着金色外套的主持人喜气十足地宣道：“在座各位美酒入喉，怎能缺了美人和动听的歌声？下面有请小红莲为我们带来她新唱片中的主打歌，《爱莲说》！”

　　恰巧有熟人来找蒋二少寒暄，风吟一个人端着酒杯静静听歌。

　　前奏一过，只听一个脆甜悠扬的声音传向会场的四面八方：
　　“……
　　出淤不染，初入世间，
　　淡淡池风，香远益清，
　　不蔓不枝，亭亭净植，
　　我心摇摆，夏风不至，
　　一片荷叶遮心事，
　　君子爱莲人尽知，
　　……”

　　一段古词新改，唱得缠绵悱恻，小红莲的如丝媚眼几乎要黏在每一位听众的脸上，一时间人人眼里只有她，耳里只有她。

　　虽然歌儿好听，但激动的听众们涌起的人潮却令人烦躁不已，风吟换了一杯清水朝阳台走去。

　　阳台门是关着的。

　　她走近正欲推门，却听到一阵接一阵的嬉笑声，有男有女，不清楚是三人还是四人。风吟止住了脚步。

　　背后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这位小姐是想去阳台透气吗？”

　　一转身，一个身着宝石暗纹淡蓝绸衫的人正一脸微笑的看着她——竟是她惦念了许久的贺二少！

　　想起元宵灯节时他说的那些悄悄话，又看到他恰巧与自己穿了同色系的衣服，风吟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预想的画面……

　　“我叫贺家勤，是大蒋先生的朋友。”贺二少率先自我介绍。

　　“什么？”风吟从梦中惊醒。

　　“我叫贺家勤，是大蒋先生的朋友。小姐是想去阳台透气吗？”贺二少又笑着重复了一遍。

　　“啊，是！”风吟赶紧答道，可声音忽然大了两个度，又连忙补充道，“我是蒋朴棠的义妹，林风吟。”

　　“好的。”贺二少笑着紧跨一步推开阳台门：“风吟小姐请。”

　　风吟觉得自己的脸快红透了。

　　半圆的阳台摆了两套竹制桌椅，看来正是给偷闲的客人用的。贺二少带着风吟坐在靠左的椅子上，他似自带凉风，悠闲地望着远处的景色。

　　面对心上人却要换个身份，而且看似贺二少并未把“林风吟”放在眼里，风吟一时不知是喜还是忧。喜的是许因他心里还有“蒋楠枝”所以“目不斜视”，忧的是真不知如何再续两人的前缘。

　　风吟正思量着如何搭话，右边那组闲客的嬉笑声又荡起一个高潮。忍不住转头看去，却见两女一男正围坐桌边：

　　一个是年约四十的雍容贵妇，头上的刘海儿烫成兰花状，耳垂上的硕大珍珠和脖子里的老绿翡翠都不好估算价格，涂了蔻丹的手时不时地在捂嘴巧笑。逗她笑的，一个是廿三四岁的女士，留着清爽的齐耳短发，一身淡紫洋装套裙尽显干净利落；另一个是身穿白西装看起来略显稚嫩却看不出几岁的年轻人，因为看他面庞不过十七八岁，可举止言行却比二哥更显老道。

　　那贵妇一时止住了笑，年轻人站了起来按着两位女士的肩正经道：“给她写词的先生也是摸清了底才敢下笔，先勾一个‘卖糖李’不成，再勾一个‘卖盐徐’还不成，可不是到了夏天还‘风不至’吗？”

　　贵妇听罢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直拍着他的肩笑道：“你呀，你呀！”

　　他又补词：“不如凑齐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七大买办天王，轮番试试，试到冬风吹起，也许就至了。”

　　紫裙女士也陪笑道：“论词的意境，当然比不得珍姐当年那首《秋月满西楼》。”

　　被称珍姐的贵妇收了巧笑，略略点头畅想：“那是祁云先生的手笔，当年是被我的一首小调打动在先，有感而写。”

　　“祁云先生封笔五年，不过据说最近要重开了。”紫裙女士似顺意提起。

　　“给谁写？”年轻人紧赶着问。

　　珍姐斜瞧他一眼笑道：“少不了你听不就好？”又转头向紫裙女士淡然一笑，“谁能得祁云先生一首词，那便是她的运气。这运气我曾有了，也希望后辈们不枉费先生的笔墨和我们的一番祝福。”

　　右桌闲客们的一个段落结束，风吟刚好想到如何搭茬——不如就由小红莲的那句“夏风不至”的歌词聊起，进而探讨濂溪先生的《爱莲说》原词，再说到绛仙湖畔值得一观的新荷……风吟简直想为自己鼓掌。

　　揣着一颗砰砰直跳的心正欲开口，却见听八卦听得嘴角带笑的贺二少朝隔壁桌一招手：“紫仙！”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