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旭

　　随着老人家的脚逐渐转好，夏瓷一家也要回城了。

　　“陈之旭，我们家准备后天回城里，要一起走吗？”
　　这天，陈之旭一如往日的送来一担柴火，夏瓷小跑着到他跟前询问。

　　“嗯。”陈之旭直起身，平静的点点头，仿佛早就知晓一般。

　　此时正值初春，天气渐暖，少年穿的棉衣不厚，但一番捡拾下来，额角已是蒙上了一层薄汗。

　　夏瓷看着他，打心里的在意。

　　或许是这天的阳光和煦，洒在他身上竟冲淡了那眉宇间的清冷。

　　夏瓷不由自主的踮起脚，伸手抹掉了他的汗。

　　少女猝不及防的动作，让他显得有点呆滞。

　　然而夏瓷自然的收回手，她道，“跟我进屋歇会儿吧？”

　　陈之旭细细的盯着她，却并没有在她脸上找到半分的嫌弃，而是发现她的水眸中映满了自己的身影。

　　陈之旭不敢深究，果断的拒绝，连转身都是格外的利落。

　　夜里，少年静静的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他能离开的干脆，但少女的那双眼睛却扎根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看着他的眼里盛满了星星。

　　大概是那个除夕的夜晚。

　　但夏瓷是谁？

　　她是明月，皎皎盈目，应该望而不及。

　　她的眼里可以有山，有水，有世间美好的一切，但不应该满是尘世里最卑微的自己。

　　想到这，陈之旭在被子下狠狠的掐住了自己的掌心，阻止着自己脑海中汹涌的妄想。

　　两天后返城的途中，陈之旭有心不去留意夏瓷的动静，只是一味的将视线投向窗外。

　　夏瓷对此也有所察觉，失落了好一会儿，期间不时的瞅瞅他。

　　少年坐的很端正，他的身子绷得紧紧的，不像与人较劲，反倒是像和自己过不去。

　　夏瓷揣摩不出他在想什么，但自己心里的声音却听的真切。

　　她没有让这种情形维持到回城，在换乘大巴时，夏瓷直接坐到了陈之旭身边。

　　其实夏瓷一落座，陈之旭就知道是她。

　　少女的身上那股独特的茉莉花味，是她每次接近都伴有的气息。

　　陈之旭稳住稍稍凌乱的心，打开车窗，让风肆意的涌入，他没有回头看夏瓷，依旧执着于窗外。

　　“陈之旭，你怎么了？是哪不舒服吗？”夏瓷首先出声。

　　“没有。”少年的声音平静冷漠。

　　“那你到底怎么了？”夏瓷果断出手扳过他的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嫌我烦你吗？”

　　“没有。”陈之旭企图拨开她的手，而夏瓷牢牢的箍着他的头不放。

　　陈之旭心虚的看了看坐在前排的夏瓷父母。

　　好在此刻苏茗正枕着夏庆舒的肩睡着了，两人都没有回过头来。

　　“夏瓷，放手。”陈之旭小声道，“我们好好说。”

　　夏瓷这才收回手，问道，“陈之旭，你先前答应我要在学习上帮我的，算数吗？”

　　陈之旭点点头。

　　“那你接下来不能不理我，不能敷衍我，要好好帮我。”夏瓷继续道。

　　陈之旭再次点头，他看着夏瓷严肃的表情瞬间破功，笑的像只偷腥的猫。

　　他认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同样他拒绝不了夏瓷。

　　那就这样吧，作颗守在月亮边上的星星也好。

　　陈之旭默默的转头，重新看向窗外。

　　夏瓷没有再说什么，毕竟目的已经达到。

　　她只是坐在陈之旭身边，静静的盯着他的侧脸。

　　少年的头发长了些，碎发在风中拂动，眯起的眼睫在阳光中落下一小片阴影，笔挺的鼻梁，紧抿的唇，削刻的下颚，夏瓷的目光像黏上了般，不再挪开。

　　陈之旭也不阻止，随着她去。

　　大巴一到站，车上的乘客开始陆陆续续的下车。

　　夏庆舒和苏茗挤在人群中一同下去了。

　　夏瓷坐在临过道的位置，自始至终没有挪动分毫。

　　待陈之旭不解的看向她，她才挑起眉道，“下车后，不许耍赖。”

　　“我会经常来花店找你学习的哦！”少女看似命令的语气里带着试探和娇憨。

　　“好。”陈之旭配合着应下。

　　“小瓷，之旭，怎么还不下来。”夏庆舒见他两半天没下车，便站到车门口唤道。

　　“爸，马上来。”夏瓷立马回应，拉起陈之旭的胳膊就往车门疾步走去。

　　回家休息完毕，夏瓷就带上下个学期的课本往花店里跑，美名其曰预习。

　　同时，得知陈之旭回来的孙秀玉也时常出现在花店中，一样是读书，不过她拿的是小学课本。

　　为此夏瓷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认识了孙秀玉。

　　不知是不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小姑娘看起来面黄肌瘦的，这也导致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在小小的脸上，显得出奇的大。

　　两人熟识后，夏瓷对于孙秀玉的生活有了一定了解，小姑娘见到夏瓷会喊她一声‘夏瓷姐’。

　　夏瓷觉着她年纪比自己小，却有礼貌的紧，于是对她照顾有加。

　　每当陈之旭偶尔忙不过来的时候，夏瓷作为一个过来人就会指导她。

　　傍晚，孙秀玉刚在川菜老板的呼喊声中回去，陈之旭就接到一个订花的电话，电话那头说的是急需。

　　陈之旭挂了电话后就是一顿忙活，好不容易包扎好花束。

　　出门前，他一如往常的叮嘱夏瓷帮忙看着店。

　　“你赶紧去吧。”夏瓷熟练的应下。

　　可能是这天的天气不太好，店里此刻已经显得昏暗了许多，少女的眼睛在这环境中竟显得亮亮的。

　　陈之旭临走前打开了店里的灯，神使鬼差下他往夏瓷的方向望去。

　　也许是店里的灯光不够亮堂，少女此刻半趴在玻璃制的桌上看着她的书。

　　陈之旭将手探进口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身离开了。

　　等到陈之旭送花回来，刚一进店，夏瓷就注意到他手里多了一个袋子。

　　陈之旭逆着店外余晖的光亮走近，将途中特意买的台灯掏了出来，有条不紊的插上电，摁亮开关。

　　见夏瓷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陈之旭解释道，“桌子这里的光线有点暗，对视力不好。”

　　“嗯，的确”夏瓷点点头，“陈之旭，还是你考虑的周到，如果这样长期下去，对你的眼睛一定有损。”

　　少年坐回自己的位置，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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