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盛久安

　　两人先去了隔壁猫屋，把猫儿放下，正好煤球也回去了，给两个猫各自加了猫粮和奶糕，见煤球也没有欺负猫儿，这才下去。
　　饭桌上，贺必安先给宣永盛了汤凉着，才各自动手吃饭，贺必咎挑挑眉，只能感叹一下天上下红雨了，倒也不拆贺必安的台。
　　“舅舅，也给我盛个汤呗。”汪浩嬉笑，举了碗示意到。
　　贺必咎的先生可算是配得上先生二字，是帝都大学的物理教授，按说这两人教出的孩子怎么也不该是汪浩这样的性格，可偏偏汪浩就是这么个人，自小不服管教，在规矩和破坏规矩的边缘疯狂试探，将自己做的事通通维持在父母生气但不至于太生气而无法原谅的标准线上。用贺无忧的话说就是贱，很贱。
　　因为拿他没办法。
　　毕竟你不肯能扯了长辈的脸面同半大不小的孩子较劲。
　　贺必安冷着脸：“自己没手么。”
　　“啧，这话说的。我这不是手不够长嘛。别那么小气，给你亲爱的侄子盛个汤怎么了。”汪浩嬉笑道。
　　贺必安的死亡凝视并没有给汪浩带去压力，宣永轻笑一声，接了碗给汪浩盛了汤。
　　汪浩呆了呆，没有反应过来。
　　“接着呀。”
　　“啊。哦。”
　　汪浩刚伸手，贺必安一把把碗劫下，脸色非常地不好看。
　　哇偶，汪浩觉得有点刺激，他二舅is watching you 。
　　宣永刚想说贺必安，就见贺必安直接喝了口汤，将碗放在自己手边。宣永有些噎住，说不出话来。
　　贺必安面无表情地看向宣永，宣永有些好笑，两人咬起耳朵来。
　　“幼不幼稚啊三哥。”
　　贺必安不回话，只是直起身的时候脸颊轻擦了宣永的唇。
　　宣永抿了抿唇，暗骂了句不要脸。
　　贺必安轻笑，非常正直地说了句快吃。
　　桌上的人相互看了几眼，也就各自吃饭去了。贺家吃饭倒也热闹，不说汪浩习惯性地和汪慎抬杠，有一个贺无忧，就见不得话停下来。
　　宣永问了一嘴为什么贺大哥没来，贺无忧一下起了劲儿，说大哥一会儿就来，有个好消息宣布。说完拿了架子一副贱嗖嗖的样子，弄得汪浩直翻白眼。
　　最见不得这种揣着秘密告诉别人有什么但又不说非要别人说好话的嘚瑟样儿。
　　小人得志。
　　贺无忧一副求我我就告诉你样子，老太太笑骂了句胡闹。
　　贺无忧可不高兴了：“妈，您夸夸我，我保证，这个消息你肯定特别高兴，特别喜欢！真的。”
　　老太太打量打量贺无忧，“算啦，我还是等了老大回来吧。”
　　贺无忧见没人理他，对宣永纠缠道：“小宣你就不想知道么？”
　　宣永吃了个半饱，正好停了休息会儿。似笑非笑看了贺无忧一眼：“我想知道的事，还用得上问你？”
　　贺无忧忽然静止，原本丰富的表情慢慢空白起来。突然想到宣永是个挂，但又拿不准宣永是真知道还是匡他的。不过真的嘚瑟不起来是真的。
　　贺无忧抬眼看了宣永，宣永不动。
　　然后他三舅得到了他大侄子的无情耻笑。
　　贺必安清楚明白宣永这是涮着自己三弟呢，但没关系，他也觉得蛮好看的。
　　悄悄勾了宣永手指，宣永抬头笑道：“求我呀，我就告诉你。”
　　贺必安看着宣永：“好呀，我求你。”
　　“大嫂怀孕了。”
　　“难怪。妈确实要开心好一阵儿了。”贺必安忽然想到什么“男孩儿女孩儿？”
　　宣永眨眨眼：“男孩儿。怎么了？有什么说法么？”
　　“妈呢喜欢儿女双全，爸呢，比较宠小桃，男孩儿呢，他会担心小桃被欺负。”
　　“。。。。。。爸想挺远啊。你们家，重女轻男啊？”
　　“那到不至于。就是女孩儿少了，就比较稀罕。爸给小桃攒的嫁妆都好些了。”贺必安笑了两声：“不过咱爸咱妈都挺喜欢你的。 ”
　　宣永有些脸红，干干“哦”了一声。
　　晚饭后半场，贺家大哥姗姗来迟，谁也没有下桌，就等着他宣布好消息，虽说几个大人也猜得七七八八了。
　　下了席，宣永和贺必安靠在沙发上，就见贺爸爸给小桃夹着菜，说着悄悄话。冷不丁汪浩从背后冒出来，学着贺父的语调道：“我们桃桃开心么？”
　　“开心”汪浩精分中。
　　“那桃桃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桃桃喜欢妹妹，这样我就可以留好多娃娃给妹妹了。还有好看的发卡，衣服，桃桃就可以把妹妹打扮成小公主了。”
　　“我们桃桃真好。桃桃永远都是爷爷唯一的小公主。”
　　“以上。”汪浩“我估摸着等爷爷知道是孙子以后，能把家里房产啊珠宝啊全给桃桃。哎，贫穷使人嫉妒啊。”
　　宣永沉默，无话可说。汪慎一巴掌把汪浩头呼一边儿去，宣永面上不显，不耽误心里好像有只尖叫鸡，着实感慨：“我还以为在家都是你妈打你的。”
　　这是一个好问题，委实对了汪浩胃口：“这你可问对了，为什么是我爸打我。当然是因为他弱鸡啊！”
　　这个回答简直惊呆宣永，于是又听汪浩坚定地说：“书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说的就是他这样的教书先生。我妈不打我，那是家庭对我的关爱。感谢人民感谢党，让贺必咎可以发光发热，造福民众。不然哎呦。。。”然后就被贺必咎揪了耳朵走了。
　　宣永“。。。。。。”
　　可以的。
　　贺必安倒是安稳揽着宣永坐着，毫无波澜，瞧着宣永有些纠结的脸，开怀多了。摸了摸宣永的头。
　　“他这一张嘴是家里顶能说的，好像全天下的道理都和他姓似的。”贺无忧感慨。
　　宣永看着汪浩，觉得他有些像老四，一张嘴不停，恨不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占了理绝不饶人，不占理也给你胡搅蛮缠弄了理儿。区别在于，汪浩道行太浅，一样的贱法，老四除了老三，没人能杠回去，而汪浩。。。也就只能占些口头便宜了。
　　宣永慢慢接受着周围的改变，慢慢习惯并喜欢。心境的改变使得整个人不再建起围城，单单把自己围在里面。
　　回了古家，翻着那些小法器，发现没有适合孩子的了。盘算着哪天古玩店去一趟，找人雕个核桃或者玉器。
　　做长辈的总是要给小辈一些好东西的。
　　走在古玩街上，有种时过境迁的味道，不过一年而已，忽然豁达了不少。走到店里，面对面一个青年走出，宣永那么一撇，就见着一人惊为天人的脸。
　　要说好看的，长得好的男男女女，宣永见了不少，就说贺家一家人，就没有不好看的。好看类型，从贺家大哥和古家大哥特别正的，到季家二少风流邪气的都有，至于为什么用惊为天人四个字，要从前几日老四赵明康说起。
　　那日赵明康到古家找了宣永，说起前几日他奶奶给领了个干孙回来，说是好姐妹的儿子，因为出了些事打小养在山上，由别人教着，最近才出了来。迫不及待见了领到家里，好让赵明康见识见识。
　　老四说自家母亲自打见了这干儿子，就疯魔了一样，觉得这人相貌谁都比不上，日日想着念着，而他表妹也是，问她时，只说觉得今后看古言文时，书里芝兰玉树的公子王孙深情男配角从此有了原型。为什么不是男主，因为她不喜欢那一挂。
　　赵明康说完后，向宣永好好感慨了一番。“三儿，你知道他们这样像什么？”
　　“像什么？”
　　“就像红楼梦里对柳湘莲见色起意的薛蟠，那个王仲清就是书里连相貌描写都没有的柳湘莲，而我就是被迫无奈只能脑补的读者。”
　　“。。。”这个形容很可以，很有赵明康的风格。
　　“呀，不过我前日一见，确实好看。惊为天人，见之不忘。这都两天了，我见了他的脸，都没有吃肉的欲望了。”老四缓了一缓，有些纠结道“不过那气质却有些压手。”
　　“三儿，我和你说过的，气质这种东西，不是说有就有的。就像你的气质，轻飘飘的，若即若离，偶尔还有些凉。老二的也轻，但是扎手，一不小心就是一身刺，不过扎着扎着就习惯了，还怪好玩儿的。像你三哥，就是沉稳的，实心多边形的，有棱有角有分量。而王仲清的。。。”
　　“你说这么芝兰玉树一个人，通身气质让我觉得沉得压手，不是你三哥的那种沉。看着吧倒是不显，但偶尔那么一眼，像是旋涡，暗暗地，像要把你拖进去似的。就这气质，我表妹瞎了眼才觉得是深情男配吧。还温柔男配，大反派都不足以配上他的气质。”
　　“你说都是山里长大的，你和他的气质，也差太多了吧。”
　　“对了，听我妈说，他和你一样，也是玄门的人。好像祖上就是。”
　　王仲清跨过门槛，只留了个穿了长风衣的背影给宣永。但那惊鸿一瞥，足够宣永记住那张脸了。玄门的人啊。
　　王仲清。
　　宣永一天脑子里都是那张脸，连置办东西都有些心不在焉。那张脸，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那么有存在感的一张脸，自己怎么就没有记清楚呢。
　　稀里糊涂就回了贺家，撸了好一会儿猫儿都没有缓过来。
　　王仲清这脸，真是。。。
　　宣永狠狠叹了口气，躺在摇椅上，仰头望天花板。
　　“进来那么久了，就见你发呆了。想什么这么认真。”
　　宣永盯着贺必安矜贵的侧脸，感叹道：“三哥，今天我遇着了个顶好看的人。”
　　“哦？”贺必安看着文件，抬头看了宣永一眼：“这可难得。那天季家二少你也不过一句有些风流韵味，今日这个，可见是真好看了。让哥的小玖这么念想。”
　　“三哥你可别笑我，我看这人间美色呢，是和一个学姐学的。这么多人，有人骨相美，有人皮相美，还有人单单用气质，就能架住淡薄五官。我今天这个，骨相皮相都是一流，至于气质。。。是种近乎鬼神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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