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盛久安

　　听了一刻钟左右，宣永便昏昏欲睡，可惜旁边教授一直严厉得看着自己，于是宣永觉得再努力努力。二十分钟后，宣永愉快的睡了过去。
　　睡了一个半小时左右，终于睡醒。大概是提问环节，赵明诚手上拿了话筒，要给递上台，刚踩出去一步，便是一个踉跄，宣永眼疾手快，一手扶了赵明诚，一手接住话筒，便说“你看幺儿，我就说你今天不宜出门吧。”
　　话筒没关，一下大家都听着了。
　　众人“。。。。。”
　　贺必安“。。。。。。”
　　“闭嘴吧你！”赵明康恼羞成怒道。低头一看，绊倒自己的是本厚厚的《圣经》。
　　“。。。”
　　与海渚鬼约定的第九天某公寓楼十点
　　宣永刚要叩门，又一次，被包围了。
　　周坤叫到“贺队，你看，他肯定是凶手！”
　　呵！
　　“你是不是该解释解释，为什么在这里？”
　　“受人之托”宣永想了想，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算了。
　　“贺队呢，怎么找到这儿的？”
　　“受害人之间认识，曾今一起出去旅游过。”
　　宣永点头，继续叩门。没反应。
　　再敲。没反应。
　　二十分钟后。没反应。
　　众人感觉不大对劲。
　　“我说贺队，你们没把人看丢吧。”
　　“怎么可能，我蹲的点儿，昨天到今天，都没出去过。”周坤喊道。
　　宣永点点头，觉得自己的脾气越发好了。“开门吧。”
　　“什么”
　　“你蹲的点，你开门。你一个警察，连开锁都不会？”
　　贺无咎心道，警察要会开锁干嘛，会砸门就好。
　　破门而入后，三人进屋，在衣柜里找到了瑟瑟发抖，疑似精神异常的赵涵。
　　贺队亮出了证明，问道“为什么躲在衣柜里？”
　　赵涵口齿不清，抖抖搜搜“她来找我了，救救我救救我，我没完成约定，我要死了，救我，王悦，要死了。。。。。”
　　王悦？贺无咎想了想，第二个受害人叫王宇。
　　“谁来找你？”“喂，冷静点。”
　　“秦乐，秦乐，她她她想要我死！”接着胡言乱语。
　　周坤纳闷“秦乐？就是和他们一起旅行的那个女孩儿？她不是死了吗？老大，他是不是有病啊。”
　　有病二字好像惹恼了赵涵，“我没病！没有！”赵涵双眼满是血丝，“你们都不信。我躲到哪儿，她都能找到。都不信。”接着赵涵越来越失落，“你们也救不了我，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赵涵一直自言自语，说着我要死了。一副认命的样子。
　　“贺队，这怕是精神病吧。要不就是，秦乐的死令有隐情，不是小偷流窜杀的？”
　　贺无咎苦思不得，却看见旁边宣永点了支蜡烛。正想问话，电灯忽然闪了几下，接着直接跳了，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渐渐安静。只有蜡烛闪着红光。室温降低，众人都明显感受到了。
　　“什么情况？跳闸？不对啊，跳闸冷气还坏了？”
　　忽然周涵大叫一声，众人借着烛光，看见了一张脸，一张女人的脸。面容秀丽，瞳孔缩小，惨白的脸上溅了血，而脖子上，是一道刀伤。留在衣服上的血迹不多，割喉的动作利落，血全喷天花板上了。
　　女鬼发出凄厉叫声，却是难以动弹，细看时，可见红黑色丝弦一样的东西缠绕成球，线头线尾一张三角形的符连着。不一会儿，房里的灯又亮了起来。
　　周坤目瞪口呆，贺无咎皱着眉，他们见过秦乐死时的照片，与女鬼别无二致。
　　赵涵连滚带爬，一头虚汗，要拽宣永裤脚。宣永站起来，躲过。
　　“救救我，救救我，大师，救我，你不能见死不救。”
　　宣永皱眉，扔了一张禁言符，赵涵惊恐不已，只是看着宣永，却不敢靠近。
　　“秦乐，杀你之人已死，为何逗留现世。”
　　“杀我的人？杀我的人，除了那个小偷，赵涵王宇还有那个婊子和另两个臭男人，都是杀我的人。他们做了什么，自己知道。”秦乐指着角落的赵涵，恨声道“你敢说我的死，与你无关么？他们，都是杀人凶手！而那些警察，他们说什么就信什么，毫无用处。”
　　赵涵拼命摇着头，努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只可惜，在场谁都不敢忽视。
　　“不是，大姐”
　　“你叫谁大姐！你全家都是大姐！”秦乐生气地叫道。
　　“不是，别介。你不是被小偷那什么后杀的吗？”周坤问。
　　宣永看着周坤，感觉自己额角在隐隐作痛。心真大啊。
　　“我是被小偷杀的，没错。可是你问问他，我为什么会被小偷杀啊，问啊！！”
　　周坤捂着耳朵，看向赵涵。宣永解了禁言。
　　赵涵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宣永略嫌弃。
　　“我们不是故意的，真的。是他们！是王宇！，是他把你绑在床上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贱女人好几次暗示王宇，不就是看上他了，当我眼睛瞎啊。她怂恿王宇来恶作剧，而你，是你，给他们看了那个恶作剧视频！”秦乐说着说着，缓了尖锐的声音，“我就这么被绑在床上，看着你们出去买东西，说说笑笑的。小偷原以为没有人，我就躺在床上，不能挣扎，我叫了，谁能理我呢？”秦乐长长的指甲碰上了符咒，一阵灼烧感。“我眼睁睁看着，他撕了我的衣服，刀划过喉咙时，那种冷冰冰的颗粒感，然后，血就喷出去了。”
　　赵涵被吓坏了，跪在地上，只是一遍遍说着，不是故意的。
　　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秦乐柔声说“你看，只是一个恶作剧而已”
　　“秦乐，你用十日煞与他们做契，沾了两条人命，你想过后果没有。”
　　“不就是下地狱么，下地狱，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秦乐，你下不了地狱了。”宣永抬眸，“鬼，和人不一样。人可以轻易不守约定，不重誓言，鬼不可以。”
　　秦乐呆呆看向他，“你以十日为约，让他们无法遵守，夺人性命。按常理，你食其血肉，沾了血气和怨气，早该化为厉鬼。你的力量，绝不该是现在这么弱。鬼契反噬了你。”宣永一顿，郑重道：“你不守约。”
　　周坤忽然说“这么惨？不下地狱，不是好事吗？”
　　宣永忍无可忍，向周坤丢了一张禁言符。
　　秦乐笑的难看，“我怎么会不守约呢。我只是，定了一个不存在的约而已。”
　　“我不过是，让他们在十日内找出小偷是谁。可惜，小偷早就死了，没能让他感受下，血从身上消失的滋味。”
　　沉默良久，秦乐自知杀人无望，整个鬼恹恹的，“我是不是，投不了胎了。”
　　周坤这才知道，下不了地狱和不下地狱的区别。
　　有些时候，连下地狱都成了奢侈。
　　下了地狱，经历百年或千年刑罚，到底还有投胎的机会。而如果连地狱都下不了，那便只能消于天地了。
　　“是。”
　　秦乐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看久了，出来吧。”宣永垂眸道。
　　不时，赵涵身边便显出了海渚鬼的身。赵涵大受惊吓，往宣永这边靠去。
　　“怎么，连爹都不认了？”宣永道。
　　海渚鬼一言不发，也不靠近赵涵。任赵涵吃惊打量。
　　“爸？你怎么，变这样了？我清明没少烧纸钱啊。”
　　赵钱依旧一言不发。
　　“海渚鬼，生前坑蒙拐骗，喜欺妇孺稚子，死后若为鬼，只能行偏僻荒芜之地，无供奉，无饮食，瘦弱如骨。就算有来生，也是残缺之人。”宣永解释。
　　赵涵张口欲语，却什么都说不出口。自己是赵钱和发廊女的儿子，那女人生下他后，就扔给了赵钱。赵钱脾气不好，没有什么营生，全靠一张嘴，专骗老年人。谁都怕死，人老了就更怕了。上门推销，说两句，再多陪老人说说话，坐一坐，偶尔再那点蔬菜酱油。钱好赚的很。他一直知道，赵钱的钱，来的不正。但赵钱供他读书上学，也没亏待多他。
　　至少，比生他的女人强。
　　但是做错事就是
　　做错事。
　　就和自己一样。
　　“秦乐，凡是皆有定数，因果从不因个人而改变。就算你不杀那两个人，那两人的命数也已改变，赵涵同样如此。我可以送你投胎，但是你背了反噬，魂魄不全，就算投胎，也是失魂失智，或有残缺，且命途不济。你想好了。”
　　“不了，就这样吧。做鬼，我还能再逍遥些日子。”
　　宣永额首，撤了阵法。
　　见秦乐离开，赵钱走向宣永，“若她再来？”
　　“不会，过了今夜，反噬加深，魂飞魄散。”
　　闻言，赵涵喘了口气，大有劫后余生之感。
　　“赵钱。”
　　海渚鬼闻言，跪在宣永面前，深拜。宣永两指为剑，劈空一斩，而后拇指扣住食指，中指为弦。前为斩杀，后为悼语。
　　赵涵眼见赵钱消失，大惊“你做了什么！”
　　宣永居高临下，“魂飞魄散。这就是救你命的代价。”虽说这点小功德宣永还不放在心上，海渚鬼大多也就是这般下场，但是时间早晚，这么说也不算错。
　　赵涵一阵无力。他亲眼看着他爸没了。
　　两次。
　　赵涵知道，自己无能，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自认不算坏人，也做不来大奸大恶之事。他知道，赵钱想要自己出息，学好。
　　可是，只是一个恶作剧而已，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赵钱知道，自己无能，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吃喝嫖赌，坑蒙拐骗，能做的坏事都做了。
　　他其实，挺喜欢那个发廊妹的，可惜人家说他犯法了，不跟他。后来他有了个儿子，高兴，多喝了几杯。他给他挣钱，供他上学，想着以后别和他一样。于是他又骗了更多人，直到终于踢了铁板。他自己脾气不好，打过他，骂过他，但他也确实给他自己能给的了。更多的，他也给不起。可是事情就是变成了这样。
　　人和鬼，都是要为自己说的话，做的事，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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