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同人/非耽]古剑同辉

　　“将军，他们退兵了！”城头的士兵兴奋地欢呼着。

　　“退兵了！”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展昭长出了一口气，看着不甘心却不得不离去的敌人，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笑容：若是他们再坚持攻打两个时辰，武器用尽的时候我们也撑不下去了。

　　雪已住，遍地的血红盖过了雪白，很多尸体残缺不全，有敌人的，也有自己兄弟的，众多生命的瞬间消逝昭示着战争的残酷。这是展昭第一次置身战场之中，这里如同修罗地狱一般，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容陈现在如今毫无生息的躯体上，这些并无仇恨的人因为上位者的野心相互残杀，此时铺天盖地的血腥浸透着浓浓的人性的悲哀。

　　副将近身请示战后事宜，却见将军一手紧紧地捏着手中的银枪，一手支撑在城墙头上，脸色苍白地看着敌军撤退的方向，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查点伤亡，整修武器，准备下一轮的血战吧！”不等副将开口，展昭似乎毫无情绪地吩咐道。

　　副将见展昭闭了闭眼睛，似乎十分疲惫，有些担心地开口：“将军，你。。。”

　　“你的胳膊也受伤了，赶快去医治吧。”展昭打断了他的话，直起身子，对着他笑了一下：“见笑了，这是展某第一次打仗。”

　　副将正待再说些什么，却见一名身穿红色软甲的女子快步走来，他知道那是将军夫人，于是他识趣地退了下去。

　　“昭哥！”丁月华本想开战的时候一直陪着展昭，展昭却强烈反对，她也怕让对方分心，便一直在城楼下等待，直到她听到夏军退兵的时候她才匆匆赶来，她登上城楼不由自主地向下看去，却被冰凉的手掌挡住了视线。

　　“别看！”那有些暗哑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疲惫：“咱们下去吧。”

　　丁月华拉下他挡在自己眼前的手，紧紧地握着，目不斜视地对上展昭有些黯然的双眸，担心地问道：“很不舒服么？”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他放开妻子的手缓缓地走下城楼，即使累也依旧挺直腰背，不需要任何人扶持，他必须用自己如磐石如青松一样的身姿给予所有人信心和希望，他不倒，敌人就不可能进入渭州半步。。。然而，谁来给他支持、给他必胜的信念？只能在自己妻子的面前稍稍让自己缓口气，说上一句：“有点累了。”

　　丁月华看到斯人的挺拔的背影，眼睛模糊了，脚步也不由地慢了下来：那人几曾对人说过自己累？即使是身受重伤卧床不起的时候，他依旧会说自己没事；即使被人冤枉深陷牢狱的时候，他依旧相信法理泰然处之；即使面对暗流涌动的朝堂周旋于贵胄高官往来奔波的时候，他依旧云淡风清不卑不亢；包相爷曾问他悔不悔离开江湖，他说不悔，问他在朝堂上周旋累不累，他说不累。他似乎就是从不知道累的人，此时此刻却用那么一种疲惫的声音对自己说“有点累了”，如何不令人心疼。丁月华知道他是真得累了，不是因为这段时间不眠不休的辛苦，而是因为他担在他肩膀上，压在他心上的这份责任—他的每一个决定和行动都关系着这场战争的胜负，关系着渭州的存亡、百姓的生死，甚至是大宋江山的安危——这份责任太过沉重了。

　　空气中弥漫着的带着淡淡血腥味的寒意，已经被压抑的几不可闻的咳嗽声从前面清瘦的背影处传来。丁月华的心狠狠得抽痛了一下，快步来到那人身侧：“昭哥，旧伤犯了么？”

　　展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用手拨去她因为疾步而散乱在额前的发丝，道：“没事，被冷风呛了一下而已。快走吧，我饿了。”

　　丁月华不放心地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除了脸色不太好，也未见什么更严重的症候，只是听他咳嗽还是难以安心，于是握住那人的手说道：“等吃过了晚饭，还是让罗先生过来看看吧，昨晚还发热呢！”

　　展昭摇摇头，不在意地说道：“不必了，我也没什么大碍。今天一战不少士兵受伤了，先生也忙不过来，再说，若先生来我这里被大家看到，他们心里怎么想？”

　　这番话句句在理，丁月华就算再担心，从大局出发也无从反驳，只好叹了口气说道：“先回去吃饭吧，吃罢休息一下。”

　　展昭没有回答，这让丁月华知道她的这个提议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只好强迫自己相信对方真得“没事”。

　　展昭说是饿了，坐下来却也没见多吃几口，象征性地动了几下筷子就说要去巡营，丁月华知道自己此时无论说什么对方都不会坐下来休息，而且现在却也不是他能安心休息的时候，只得说道：“好歹多喝两口热汤再去，外面冷得很。”

　　展昭笑了笑，依言照办，只是喝了一口就像是喝得急了被呛住，又咳了几声。

　　丁月华在他背上轻拍了两下，揶揄道：“又没人和你抢，急什么？”

　　展昭止住了咳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温语道：“你休息吧，我先去了。”

　　丁月华取来披风仔细地给他系上，亦温柔地说道：“外面冷，你早点回来。”

　　展昭点点头，转身离开——走进寒风中的他一点都没觉得冷，那双温柔的手给予了自己无限的温暖；他当然看得出那如水的双眸中蕴藏着的是怎样的担忧，但他的妻在那一刻什么都没多说，只是默默地支持，那一瞬间他感动得几乎有流泪的冲动。

　　而此时的丁月华并不知道展昭心中是怎样地感谢着她，目送着他走远，她回过头怔怔地看着那碗汤，那咳声哪里是被呛住了，分明是太过辛劳旧时的内伤发作了。如果是平常的时候是无论如何都要逼他留下休息的，可是如今的她根本找不到让他休息养病的借口。她默默地收拾了桌上简单的饭菜，又按公孙先生的药方取来药材，把药倒进药罐里，加水、点火、坐下来看着药汁慢慢沸腾——自己究竟还能做些什么，能让他不那么辛苦，能让他平平安安，一时间竟不知道是烟熏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泪从眼眶中滑落。

　　门被缓缓推开，丁月华没有听见。

　　“怎么哭了？是谁欺负我妹妹啊？”一句满含心疼的言语毫无预警地闯进耳中，这让丁月华猛然回过神来。她抬头循声望去，来人让她欣喜非常，忙用手背擦了泪痕，起身迎上：“哪有哭？是这烟熏的。大哥，你怎么来了？”

　　“这才离开多久，怎么瘦了？”来人心疼得把自己的妹妹楼进怀里，似乎都能感觉到对方刻意得平复无助的情绪，笑道：“怎么？展小猫欺负你么？哥替你教训他。”后面一句当然是缓和气氛的玩笑。

　　丁月华感受着哥哥怀中的温暖，片刻之后听到那句玩笑的话，便抬起头笑道：“他哪敢欺负我呢？”

　　“是、是，我妹妹这么聪明伶俐怎么会被笨猫欺负呢！”丁兆兰宠溺地摸了摸妹妹的脑袋。

　　“我都多大了，用你哄？”丁月华一把打开他的手，道：“一路辛苦，快坐下，我给你倒水去。”

　　“差点忘了，欧阳大哥还在门外呢！”丁兆兰猛得一拍头，忽然想起了门口还等着一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冲门外喊道：“欧阳大哥你进来吧。”

　　丁月华摇摇头，心道谁说大哥比二哥稳重了，暗自笑了笑寻水倒茶去了。

　　一屋子的药味让欧阳春皱了皱眉头，毫不忌讳地说道：“熊飞又伤了么？不留在屋里歇着又跑去干什么了，这么多年了这毛病怎么还没改，弟妹你也不说说。”

　　这通数落倒让丁月华心里觉得委屈，面上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无奈地笑了笑，道：“我哪里劝得动他，何况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哪有他休息的时间。”

　　欧阳春话出了口也觉得有些不合适，见丁月华没太在意，也就换了话题：“弟妹也不必太担心，我和你大哥过来也正是为了助他一臂之力。”

　　“哥哥们也辛苦了，坐下喝口茶吧！”丁月华倒好两盏茶，便招呼哥哥落座。

　　“如今的情势到底如何？”丁兆兰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白老五又去了哪里？”

　　“从何说起呢？”丁月华似乎在思索着怎么来回答哥哥的问题，却又坐回到药炉边，边看火边不急不温地说道：“定川寨一战葛怀敏，不听昭哥劝说一意孤行，带去的兵将全军覆没，渭州如今只有千把兵士。”

　　听话的两人神色凝重，却见丁月华只是认真地把药罐拿起来，开始向碗里滗药，神色专注也不再言语。

　　丁兆兰见此状，不由急道：“这如何是好？”

　　欧阳春到底要稳重些，见说话的人未露焦急之色心里便知道情况应该没有听上去那么糟糕，也不言语。

　　丁月华看到哥哥焦急，灭了炉火接着说道：“哥，你不是问小五哥去哪里了么？他们昨夜去探了敌营，之后小五哥回来拿了知州大人的印信去庆州求援了，若赶得快今夜也就该回来了。”

　　“就算是请来援兵，只怕也是远水难解近渴。”丁兆兰依然很是担忧：“听说夏军已经兵临城下了，若是全力进攻，这十倍兵力的悬殊怎能等到援兵到来？”

　　“哥哥，你居然这样想，亏你还说是来帮忙的呢？！”丁月华笑话了一下自家哥哥，道：“莫要长他人志气！”

　　“弟妹如此说，想必熊飞已有守住渭州万全的计划了？”欧阳春笑问道。

　　“今日午间元昊就来攻城，中了昭哥示弱之计没坚持多久就退兵了，损失不小。”丁月华的语气中带了些骄傲。

　　“这敌军只是冒进吃亏一时退去，只怕稍作休整会再来强攻，我想延州的援兵赶到至少要五日，”丁兆兰依旧觉得情势不容乐观，担忧的问道：“他究竟有什么退兵的良策？”

　　丁月华听哥哥如此说，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于乐观了，她对自己的丈夫一直就是无条件地信任：“我也没细问，等他回来你们问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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