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蝶

　　【只见款款走来的年轻女子，双颊泛着潮红，微微低眉颔首，眉宇间的万种风情于无意间展露无余。雪白的肌肤，姣好的面容，细细的锁骨，纤长的玉臂。还有那丰满圆润的胸脯，柳条般的腰身，旗袍下身的开叉处，那欲盖弥彰的两条长腿。她走路的时候，彷佛不停有花瓣从她身上落下来。望着这一幕，宫浩宇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灵魂出窍——】

　　他们搬家的那天下午，天气异常炎热。她小小的身躯拖着一只只奇大无比的麻袋，从九楼到一楼。
　　天空中没有一声鸟叫，高温让整个世界半死不活。空气仿佛会自己将自己点燃，热得近乎凝固了。

　　宫浩宇在楼下等着，把她拖下来的麻袋搬运到借来的车上。他曾让安文媛在这里等着，他说这样的体力活自己最拿手，可是她不听，偏要自己去干。只是，一间小屋子里，怎么能容下这么多的东西？他笑笑，觉得这个世界还真是奇妙了。

　　再累的活他也愿意去干，只要是能帮安文媛的。他一直都在笑，因为心中勾勒着遥远而美好的未来。直到眼睁睁看着那只大麻袋从安文媛的手中滑落，然后她累得一下晕倒在他的怀里，那抹恣无忌惮的笑容才在他的脸上凝固了。

　　媛媛，你怎么了？这么大热的天，是不是中暑了？宫浩宇着急地用力摇着躺在自己怀中，早已失去知觉的安文媛。她前额的头发早已被汗水濡湿，一缕一缕地贴在额头上。

　　后来，她跟着宫浩宇到了另一家工地。理所当然地与他生活在一起，他逢人便说，安文媛是他的妹妹，当然，在这个大都市里，谁都不愿多管别人的事，因为与自己并不相干。何况，与宫浩宇身处同一个阶层的人，都在为衣食住行所奔波，更加不愿涉足别人的私生活。

　　当然，既然是兄妹，他们就甘心，甘心同甘共苦，所以，一切不该发生的都不会发生。

　　只是，工地上不知有多少昔日的好兄弟在觊觎着安文媛的美貌，有多少男人在打她的主意，这一点宫浩宇是心知肚明的。好几次，都是他把安文媛从那些坏蛋的魔爪下救出来，以至于他跟很多昔日的好友反目成仇。

　　安文媛和宫浩宇住在离工地不远处的一个工棚里，上海是一个纸醉金迷的大都市，再大的都市都会有穷人，安文媛和宫浩宇就是。穷人总会羡慕富人，渴望过和他们一样挥金如土的奢侈生活，安文媛就是这样的人。但也有甘于平穷，知足常乐的人，宫浩宇就是。

　　否则宫浩宇也不会发现安文媛的这种心理，如果那天他收工回家时没有遇到正外出买菜的安文媛。

　　那天，如果不是他从后面拍安文媛的肩膀，恐怕他从安文媛的眼前走过，她也不会发现。因为她的整个心思完全被店内的那件绿旗袍所吸引，就在上次他们一起去吃煎饺时，她看好的那件绿旗袍。宫浩宇觉得安文媛已经灵魂出窍了，她的灵魂一定早飞进店内，穿上那件绿旗袍在不停地旋转。因为他拍上安文媛的肩膀时，发现她的身体竟然怔怔地，没有一丝感觉，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媛媛，如果真的很喜欢，就进去穿一下看看。他说这话的时候，能感觉到自己的辛酸。
　　不了，穿了又能如何，即使再好看，还不是没钱买。她笑笑，还是就看看吧。说不定我穿了反而不好看呢。她在宽他的心，同时也在欺骗自己。

　　不，他说。还不待她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就被宫浩宇硬是拉进了店内。

　　当安文媛走出试衣间的时候，宫浩宇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灵魂出窍。

　　只见款款走出的年轻女子，双颊泛着潮红，微微低眉颔首，眉宇间的万种风情于无意间展露无余。雪白的肌肤，姣好的面容，细细的锁骨，纤长的玉臂。还有那丰满圆润的胸脯，柳条般的腰身，旗袍下身的开叉处，那欲盖弥彰的两条长腿。她彷佛是一路踩着花瓣而来，望着这一幕，宫浩宇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原来是在跳动的。

　　啊，媛媛，你真的是太美了。他的声音近乎呢喃，拥着安文媛来到镜子前面。
　　是吗，安文媛有些不敢相信，此刻对着镜子不停地摆弄着。

　　右手在她光滑如丝的后背上摩挲着，宫浩宇第一次觉得血脉沸腾。他深深地感觉到，安文媛已经不再是那个原先她眼中的小女孩了，她早已发育成一个成熟的女人。只是，平时严严实实的，近乎裹着的装束，他一直没有发现罢了。

　　大概安文媛自己也有这种感觉吧，此刻她将自己潮红的脸蛋深深埋着，双手不自觉地放在肩上，第一次在异性面前展露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材，她有些羞涩。何况，对方是自己暗恋的人，如哥哥一般的，唯一对自己好的亲人。

　　宫浩宇的双手从安文媛的后背往上移，触及她香肩的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的双手像触电一般，而怔怔站着的身躯彷佛就要融化了。

　　而此时的安文媛也有这种感觉，她仿佛嗅到了爱情的味道。于是，就在宫浩宇的双手扶上自己的肩膀时，她的全身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媛媛，他把她对着镜子的身体转向自己。轻轻地在她的前额印下了一个吻。此时的安文媛，脸上的红，更深了一抹，而她的头也埋得更深了。
　　不，她轻轻推开他。我是你妹妹，她说。

　　有那么几秒钟，他愣住了。但他马上从这种眩晕中走出来，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妹妹了，你是我的女人。他才说完，不待她反驳，就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深深吻上她的红唇。他浑身如火的灼热让她喘不过气来。
　　于是，镜子里，一对相拥的男女快要燃烧起来了。就在这时，耳旁响起了叮叮当当清脆的声音。

　　啊！现在的年轻人，大庭广众之下，真是伤风败俗，还让不让我做生意了……，那个上了年纪的老板望见这一幕吓得惊叫，差点当场昏倒在地了。急忙用袖子遮住眼睛，转身欲离开。于是他们赶紧停下动作。

　　那个，真不好意思，老板……，宫浩宇就这样简单地“解释”着，于是三个人十分尴尬。
　　哦，老板，您手上拿的是什么。安文媛机警地开始转移话题。

　　安小姐，只有您才够资格穿这件旗袍啊，老板上上下下打量着安文媛，不由得感叹。他彷佛并没有听见安文媛的问话，仍然自顾自地打量着她。这件旗袍我已经挂在橱窗里很长时间了，一直在等待它的主人，今天我终于找到了，只有安小姐你才是它真正的主人啊。老板越说越激动。
　　哦，呵，这样啊，那很荣幸。安文媛应承着，深处老板的目光之下，安文媛感到浑身不自在。

　　我手上这是一串海贝壳的项链，与这件旗袍是搭配的。谁穿上这件旗袍，再戴上它，一定是相得益彰的。老板连连笑着说。只是，很久以来，这件旗袍的买主，基本上没有几个是令我满意的，所以，我就把它收起来了。他解释。现在，安小姐您试试看。他把那串项链递给安文媛。

　　果然，戴上海贝壳项链的安文媛更是完美无瑕了。

　　这串珠链简直就是为你而锻造的啊，老板连连拍手叫好，太完美了，太奢华了，安小姐您真是天生的富贵命呢。油嘴滑舌的老板十分会奉承顾客。
　　哪里哪里，安文媛笑着，不停地对着镜子顾影自怜，大概也没有听清老板在说什么。但是听到老板说安文媛是天生的富贵命，在一旁站着的宫浩宇心里仿佛被针深深地扎了一下。

　　当老板说那件旗袍和那串海贝壳项链宫要花费3000多元的时候，宫浩宇和安文媛同时傻眼了。然后他们灰溜溜地逃离了商店。

　　身后是店老板冷嘲热讽的挖苦声，前面是安文媛兀自赌气埋怨，沉默着往前迈步的身影。作为一个男人，宫浩宇此时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窝囊。

　　冬天的黄浦江，在雾色的笼罩下，仿佛凝固了一般。水田相接处是以一片混沌的颜色。自己终究是只丑小鸭，安文媛这样想着，对着烟波浩渺的黄浦江，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媛媛，你要是真的喜欢，我买给你。宫浩宇上前来，搂住她的肩膀。我买，我赚钱买。对于安文媛抬头看他的怀疑目光，他迅速补充了这一句。
　　安文媛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远处，几艘货轮驶离了海港，传来一串串嘟嘟嘟的余音，此刻的天空是灰蒙蒙的，笼罩着大上海的一切。

　　不知是命中注定还是机缘巧合，正如裁缝店老板所言，大概她命里必定遭遇贵人。几天后，安文媛就遇到了一件改变她自身命运的事。

　　那是一个烟雨蒙蒙的早晨，明媚的春天还未在上海登录。一切仍然是灰白色为主的色调。天刚蒙蒙亮，安文媛就起身出去了，她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活计，可以帮助宫浩宇减轻一下负担，顺便找点工作为家里减轻一下开支。

　　远远地，她看见一个人影在围栏旁边站着，显然，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因为即使是很细的雨丝，也早已让他的浑身湿透。

　　此刻，天还未完全亮，她隐约看到那是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

　　她觉得有些不祥的预兆，因为那个男人站了很久，他一直沉默着，望着眼前黄浦江的滔滔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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