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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祈
若潋扔了玉,才好心情地回了里屋又抱了琵琶,练她的曲子。
明日要去茶馆的,弹得可不能出错。
也是想着多是几十年没练了,虽以前是信手拈来,但若潋此时已经不放心自己了,总要多练几遍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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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顾长煜带哦许多糕点回王府,倒弄得王府的老管家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也不年不节的,王爷也不爱吃甜食啊,怎的出去一趟,抬了两箱糕点回来?
顾长煜捏了一块松花糖,盯了许久,才缓缓放入口中。
他皱着眉咀嚼了几下,囫囵吞了,才灌了口茶。
太甜了。
他将一碟子的糕点推到一旁,坐着处理起了公务。
半晌,犹豫着又拣了一块龙须酥。
……
长白立在书房门口,颇有些担忧着主上的胃,前前后后他已经叫了三四趟茶水了。
***
顾长煜还记得幼时。
自小他便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孩不仅是皇帝唯一的女儿,更是他未来的妻子。
早慧的顾长煜早早便这么认定。
可七岁的那年,公主在皇宫大内消失。
顾长煜还记得当时他刚醒来,就面对昨日还在与他说第二日要一同出郊外踏青的阿宛却在他睡着的深夜中不见了。
他一直有悔,有痛。
或许是在皇帝面前也是如此表现的,倒让皇帝看到了他的感同身受,从此对他也越发欢喜,一腔爱女之情都倾注了在他身上。
已经过去了十年,这么久的时间,当时如何的悲痛都似乎已经被人忘怀。
便是连皇帝,那个老年得女复又失去的当今圣上,偶尔也在早朝后叫住他,开着玩笑问长煜 准备何时娶亲,不知可有心仪女子。
哪怕长煜真心实意地告诉他,他心系公主,也只让老皇帝觉得是他太过谨慎。
夜间,仍是一轮明月。
夜空如洗,残星只小小地点缀一番,光彩仿佛尽皆现在了明月之上。
真好,公主还在。
立在院中,顾长煜只披了单衣,他望着有若潋在的北边。
哪怕她不愿意回来,顾长煜也只觉得,他的阿宛还在人世便是极好。
“王爷,夜已深,该歇息了。”长白提了灯寻来。
“你说,公主是忘了我了吗?”或许深夜时是伤怀的好时候,长白觉得王爷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不过顾长煜也没想着长白回他,又站了片刻,就径自转身回了房。
近午时,顾长煜才从宫中出来。
今日皇帝又拉了他在御书房谈了许久,开始本是讲着国事,后来说着说着,又问到了他的终身大事。
顾长煜这些年大抵是有些感觉的,皇帝已经逐渐地将他视做了继承人。
也放弃了寻找女儿,开始给他物色未来皇后的人选。
在这个家天下的体制下,其实很少会有人有这种将家产交予无血缘之人的想法,更何况是皇帝。
可事情偏偏便发生了。
***
“说起我们这大祈国啊,诸位都知道如今还是开国的第一朝,当今圣上便是那开国皇帝。
与其他许多开国皇帝一样,这位也是马背上厮杀出来的天下。就是这过程,如有人写了个异想天开的剧本,他还照抄了一般,颇是不可思议。”那说书人呷了一口茶,看着座下听客被他勾了兴趣,自有些洋洋得意。
“前朝的末代皇帝昏庸,荒淫无道,弄得民不聊生。
这位圣上那时还是一个下地的农夫,与其他百姓一般,颇受剥削。
周围人能忍,这圣上也是能忍的,可偏偏又赶上旱灾。
当时众人皆叹息这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来警示那位末代皇帝的。
这旱灾,文臣借着作了文章,要劝末帝收一收心思放在朝政上,做一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或许还能挽救一下国运;武将们也拿它做文章,他们倒也没什么反心,只是常日哭着边关苦寒又遇大旱,向着朝廷要钱要粮。
总之,就是没人管这些被剥削了许久的老百姓。
身在局中,他们倒是看不出来。
从现世看前朝,便是垂髫小儿,从私塾中学了几段,也能拍着手评价一番:“乱世之相。”
人不救,便自救。这乡里便私下搞了祭祀,愣是拉了当今圣上入伙,因着当今圣上当时长得俊秀,亦有几分文采,看着有那么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又推着当今圣上登了高台,做那主持祭礼的活计。
祭祀,祈求的自然是天降甘霖,以解干旱之苦。
这祭仪做到一半,当今圣上还在高台上站着,台下围了许多百姓,跪坐在地,为了他们的生计也是诚心祈祷。
当地的张平县县令带了官兵看到的便是这么一个聚众场面。
那县令当即是脚底一滑,所幸被后面跟着的师爷扶了一把。这有人说是聚众闹事,可没说是聚了这么多啊。
眼前一片乌压压的,怕是隔壁县的也有人来了。
来都来了,县令硬着头皮,大喊:“来人,将面前的闹事者全给我抓起来。”
不见动静,他回了头看,只见衙役们也是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中握着刀却也不敢上前。
面前人有上千了吧?他们最多不过数十号人,拿什么抓人呀。
离得远,高台上的当今圣上也未注意到远处的动静,仍在念着村老寻来的说是古书上的祭文。
突然间晴空霹雳。
当今圣上虽也被吓了一跳,但也是迅速地回神,继续念了剩下一段。
好巧不巧,也不知是上苍真的听到了这段祭祀,还是如何。后来许多人回忆起那景象,即便过去了数十年,都仍是泪流满面,大呼天佑大祈。
那县令等了许久,原本僵着也无用,正是进退两难之际,就见晴天霹雳。
他扶了扶被吓得缩身而歪了的官帽,正不想坠了自己青天大老爷的威风,直起身子轻咳一声,对了身后吓得瑟瑟发抖的众人道:“慌什么,这莫不是上天要惩治这群乌……”合之众?
话说到一半,正是天降大雨,他抬头看去,也不知看到了什么。众人回头也只看到他们这位县太爷跪在地上,三跪九叩大声喊着:“真龙天子。”
众人循了他的视线看去,只见空中乌云密布,雷闪电鸣,倒没见着甚么真龙。只是有人说看到了,他们也是相继跟风,只跪拜着,口口相传,山呼万岁。
当今圣上便在这么一副场景下,被加了个真龙天子的名号。
后来当今圣上也是个有魄力的,不然也成不了如今的大业,他立即从这群拥趸之中夺得了主动权,又将那县官收入麾下,得了第一个据点。
原本他也是焦头烂额,咱这也第一次反叛,也没打过仗啊,对着舆图他也是随意一指,一群杂兵就无甚经验地去了那边。
后面倒要称上一句传奇,原来这雨,在那张平县时,也是三天一小雨,五天一大雨。待着当今圣上向他选定的方向行进,这雨也跟着去了。
那座城早早得了消息,原本也是攻防皆备的一座城,可看着我军上空晴照万里的场景又看着敌军上空却乌云密布,还淋淋沥沥下起雨来,霎时是士气全无,不战而降。
伴随着投降,那乌云竟也晃晃悠悠飘到了这座金池城的上方,带着雨,解了此地旱灾。
消息如插了飞翼般传到其他城中,信者有,不信者自然也有。
一时间倒有一些城池的官员放出话来,若真能解了旱灾,他们便跟着当今圣上干。”
一声清脆醒木拍案,说书人又嘬了一口茶,方才与座下人讨赏。
……
皇帝:谢邀,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这事情,便是张平县的那位县令也没想到,他原本不过想找个台阶下,挽回一下他被这雷声吓倒在地的名声,谁知竟成了本朝的开国元勋。
倒是后来有人大着胆子上去问他,是否真的在那云海中见了真龙,他也只摸着胡子笑而不语,一派神秘。
后来当今圣上在这紫禁城登了基,亦是万民所向,民心所归。
他以这“祈”字作为国号,又将他登基的那一年定为“太平”元年。
到了大封天下时,众人倒才发现,这皇帝竟无宗族外戚,封的都是些异姓王,皆是跟了他有大功的战将文臣。
顾长煜的父亲便是其一。
其实顾长煜虽未见当年圣上一统天下时是否真的这般传奇,不过他倒知道如今这入了史的,也不过凭着史官一杆笔。
如今的朝堂沿用的前朝官员,圣上上位的迅速,也平和的很。这前朝的史官将圣上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一些,便能显得前朝的官不那么无能一些。
倒扯得远了。
不过这圣上既无宗室在侧虎视眈眈,也无朝堂臣子胆敢冒死进谏,这皇位,还真是他的一言堂。
坐在雅间的顾长煜拿着茶盏出了神。
顾长煜倒不是很在意,如今于他而言,最重要的,还是住在华井巷的阿宛,那位失踪了十年,只存在人们嘴中不知到底有没有的长公主。
他不知公主为何要当了玉,也不知她为何不回去。
只是他想着,阿宛还记着他便好。
他看着楼下挑了弦正错杂勾勒醉归的林若潋,眼中一片清明。
顾长煜又在华井巷外立了半晌,他也不知道现下该如何,颇有一些近乡情怯。
明明在茶楼时早就看了她许久。
他寻不着阿宛时,世间万物皆无趣。寻着时,又有一分怯意在心头。
他这般只能看到院子,正巧,他一看去,就是素装打扮的若潋抱了书箱,一本本取出。
跟着若潋的长青也在此时发现了顾长煜隔了一墙,站在外面。只是主上说了让他跟着公主,他便不能让公主离了半步。
公主去哪他便去哪,自然卧房,他是不进的。
长青抱了长剑,窝在梁上,便当没有瞧见他那个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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