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朵有毒的花

作者:谢良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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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烈受罚


      毒花在洞中分明只待了一个时辰左右,出洞时,却已日落西山。
      天界的一日是地上的百年,但这洞中的一个时辰竟是天界的一天。此等超出六界常规的稀奇事,毒花第一次经历,心中颇有些不平静。她呆呆望着那个石洞,很是迷惑。
      洞穴位于紫云殿的后花园,也并不隐蔽,紫云殿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若是已经知晓,为什么不上报于神界天书阁呢?
      天书阁搜集四海六界八荒的秘象,并作深入的研究,然后出书记录。天庭律令规定,凡是天界人士发现超出现有秘录的异景须立即上报。
      还有那神秘的丑人,六界之内,如他那般神速且不留任何气息的人也没几个。此等高人匿于紫云殿,又是为何?
      “哎呀,毒花仙娥,原来你在这里,你让青川找的好苦啊!”青川突然急急奔过来,拽住毒花的衣袖,生怕她逃了似的。
      毒花沉浸在深深的思索中还未缓过神来,青川又急急说道:“殿下回来找不到你,大发雷霆,要我们四处寻你,可紫云殿就这么大,大家里里外外翻找好几遍,皆未发现你的踪影。谁曾想你竟在这里。咦?奇怪,先前我来时怎么没有看到你?”
      紫景烈,老身不就出来散散步么?你便大发个什么雷霆,不知情的还真以为你对老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毒花在心中叹气,便指着那洞对青川道:“早上用完早膳,老身出来散步消食,进那洞中转了转,出来了天就黑了。”
      “那山洞不过是个装饰,有什么好看的嘛,你竟能在里面转悠一天?”青川张大了嘴巴,“青川实在没想到,毒花仙娥在紫云殿竟是这般空虚寂寞冷——”
      额,老身迫不得已,滞留在这无亲无故的紫云殿,能不空虚寂寞冷么?毒花在心里气道。
      不过,青川虽然牙尖嘴利,但他对那神秘洞穴好像并不太了解。
      “青川,这紫云殿中可有满脸是坑,长得极丑的男人?”毒花将手臂搭在青川肩膀上,在凡间,好姐妹儿都这样。
      青川一脸嫌弃地甩掉毒花的手臂,然后挺直胸膛,气宇轩昂道:“我堂堂紫云殿雄伟壮丽,高贵典雅,哪里容得下那样的丑货!这殿中就只有英俊潇洒的殿下、聪明机智可爱迷人的我,和厨艺高超的闷葫芦苏阙,还有些许侍卫,别无他人。我家殿下喜静,该打发走的早都打发走了。”
      青川是紫景烈的近侍,二人虽是主仆关系,但实际上却堪比亲人,若青川不知情,那紫景烈或许也不知情。
      那么,这丑人到底是谁?由其神力来看,绝不是一般小辈,若是他想害人,分分钟钟的事。毒花捋着落在胸前的一缕墨发,陷入了思索。
      “唉呀,别去管什么丑人了,你快随我去见殿下,他回来寻不见你,以为你又逃走了,正在气头上呢!”
      青川扯着毒花便往前走,而毒花的思绪却还停留在那张丑脸与神秘洞穴上。直到青川说紫景烈为了她受了很重的伤,希望她不要再惹他生气了,毒花才回过神来。
      “紫景烈受了很重的伤?为了我?”毒花实在有些不明白。好端端地就为了自己受重伤,毒花觉得很无辜啊。
      “不是为了你?还能为谁?昨日你擅闯陶乐宫,抢走了五殿下的乌鸦,还打伤了二殿下,且与三殿下生了嫌隙。你觉得那几位殿下会宽容大度地放过你?呵呵,毒花仙娥你可真是天真无邪单纯可爱无敌幼稚呀!”
      这……就为这事?着实有些超出毒花的意外,这天庭的人,心眼子竟是这般的渺小。
      在地府可没有这样的烦心事,虽然冥王那老鬼是一府之主,官阶远远高于毒花,但毒花从未把他放在眼里,打架的时候一拳也没少打,喝酒吃肉时一毫也不相让。
      有一次毒花与冥王争夺一只灵鹿腿,二人都咬住一方好肉不肯松口,要不是冥王老婆茶茶机智,咔擦一声从中间切断,毒花与老鬼不知还要相持多久。尽管他们常常把彼此揍得鼻青脸肿,但第二日,两人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再次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如此,循环了不知多少年,毒花终究在地府混成了女魔王,亦不知在天界权利的界线,竟要细分得如此清晰。这么一看,冥王那老鬼还有那么一点可爱。
      青川在毒花耳边絮絮叨叨,说她根本就不知晓他家殿下在天庭的艰难处境,还四处惹事给他带来麻烦,说他从未见过他家殿下对一个女子能容忍成这样……说着说着眼前便红了起来。
      “门外可是毒花仙娥?”青川扯着毒花,刚至静雪轩门外,里面即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是——是……毒花仙娥找到了。她在后园小憩呢!”青川与毒花对望一眼,立即应答道。
      “憩了一整天?”说话的人躺在床上,俊颜颇为苍白,一道深深的疤痕自右眼眉中间斜下,很是骇人。
      “额,老身不小心在是洞中睡着了,啊哈哈,啊哈哈”,毒花用手绞着衣襟,尽力陪着笑脸,笑声异常爽朗。
      这紫景烈简直就是个控制狂!按照协议,自己一刻也没离开紫云殿,他生个什么气?
      毒花原本想将误入深洞的事情合盘托出,甚至将他拖过去现场体验一番,以此证明她没有说谎。可看到紫景烈虚弱地半躺在床上,还尽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毒花当场就有些说不出话来,许是,她受不了那么一个俊朗的刚硬少年,在一天之内判若两人,此刻,床上的他如此——枯弱。
      最终,毒花只能走上前,捏了嗓儿问道:“是谁打伤你的?”
      “你心疼了?”紫景烈咧嘴一笑,许是扯到伤口,他龇牙咧嘴起来。
      他娘的,龇牙咧嘴也能帅出别种风味,毒花心旌一荡。
      “毒花仙娥,你快看看殿下的背后——”青川拿袖一下一下地襟蘸着眼眶。
      “多嘴!”紫景烈瞪了一眼青川。
      “青川就是要多嘴!他们——他们也太狠毒了!把你……打成这般模样”,青川立在一侧,终于忍不住,索性放开了喉咙嚎了起来。
      毒花有些说不出话,她走近紫景烈,想要撩开他的衣襟瞧瞧。
      紫景烈往床角缩着身子,嬉皮笑脸道:“你想干什么?男女授受——不清啊”
      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毒花一巴掌拍在他肩上,他立即疼得嗷嗷直叫。
      趁着这当儿,毒花扯开了他的后领襟。这——太触目惊心了,她毒花,堂堂死亡之花,生在地府什么恶形恶状没有见过?但此番紫景烈的后背还是让她呼吸停了一顿。
      原本光洁如玉的背上已经没有一片完好的皮肤,烧焦的□□纵横交错,殷红的血液,淹没了条条肉壑。
      是谁这么狠的心?这样对待一个明朗的少年。默了片刻后,毒花轻声道:“坐好,别动。”
      “你……要作甚?”紫景烈还在嬉皮笑脸做出一副被人轻薄的担惊受怕状,一股来至毒花掌心的仙力已缓缓流入了他的体内。
      “花!你你……干什么!快些住手!”紫景烈扭动肩膀想要阻止毒花渡仙力给他,但他太虚弱了,根本没有力气反抗。
      “我这是被天雷所伤,恐要花去你万年的仙力!你快住手!”
      毒花心想,看来,紫景烈并不了解自己,或许他以为自己只是一般的得道小妖,损失万年仙力便会被打回原形。但他错了,她毒花是比他老太多的彼岸花,最不缺的就是仙力。
      毒花是不会住手的,哪怕花去她数万年仙力。
      因为曾经有那么一瞬,紫景烈是那么的紧张她,在乎她,让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母爱。曾经有那么一次,他在自己兄弟面前如此袒护她,让她倍感温暖。
      毒花虽生于冥荒,长于冥荒,无父无母,亦没有人教导她要知恩图报,但她知道,别人敬她一丈,她回别人十丈,别人对她一分恶,她还别人百倍伤。这些都是在连冥府还未出现之前,毒花于冥荒残酷的生存斗争中,用血泪总结的“花”生箴言。
      青川停止了抹眼泪,且哭且笑道:“毒花仙娥,想不到你的仙力如此深厚。这下我家殿下有救了。”
      “当初,我家呱呱就是用这种方法救窝的。”臭乌鸦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从我的衣袖中钻出一颗黑黝黝的脑袋。
      “什么时候?”青川怕臭乌鸦妨碍我,伸手把它接过去,笼在了自己袖中。
      “你们俩闭嘴,别干扰老身”幸亏毒花及时拦截,不然臭乌鸦的大嘴巴又关不住风了。
      青川立即捏住了乌鸦嘴,妨害他家殿下疗伤的事,谁也不许做。
      仙力源源不断涌入紫景烈体内,他背上的灼烧开始脱落,长出了血红的新肉。直到所有伤疤被新肉代替,毒花才收住了手。
      “青川,这两日你家殿下不可仰躺,只能坐着,你就留下来当他的靠垫吧。”毒花伸出袖子擦拭额上的汗珠,对青川道。
      青川自是非常乐意,为他家殿下端屎端尿他都幸福无比。
      不过,紫景烈却脖子一歪,坚定否决,他定定看向毒花道:“我不要青川伺候,我要你。”
      “殿下——”青川急得跺脚,“你就让青川伺候你吧。”
      紫景烈瞪了他一眼,若是苏阙在这里,或许会明白这一眼饱含的深意。但立在紫景烈跟前的偏偏是毒花和青川这两个少根筋的二百五,他们单纯可爱,自然不明白。
      “殿下,你干嘛瞪人家!”青川扯着紫景烈的被角道,“你就这么不喜欢青川伺候?”
      毒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若不是这青川看起来确实是男儿身,毒花差点误以为他几乎要以身相许了。
      “你干嘛瞪青川?他伺候人可真有一手,比老身厉害太多。”毒花转身,将桌上碟子中几颗葡萄丢入嘴中。
      紫景烈再次脖子一歪,没好气道:“我不好那一口。”
      那一口?“哪一口?”毒花与青川异口同声。
      紫景烈瞧了瞧他俩,面皮抽了抽,闭眼无奈叹道,“两个白痴!”
      最终,在紫景烈只要不是毒花侍奉他,他就要平躺且使劲蹂躏自己后背的威胁下,青川缴械投降了,答应让毒花留下来伺候,这天下什么都比不上他家殿下的安危重要。
      当然,毒花亦有自己的条件,那就是每日每顿苏阙准时送饭来。
      咦?苏阙哪里去了?他家殿下受伤这么重,他竟不在身边守候,这太不符合他平日里忠心耿耿的形象了。
      “苏阙呢?”毒花问。
      “他有重要的事去忙。”紫景烈轻声道。
      比紫景烈的个人安危更重要的事?
      就这样,大家愉快地达成了协议。
      看到青川离去时落寞的背影,毒花心中不禁替他悲凉起来,再等等吧,青川,再过些日子,你就又是你家殿下的头牌近侍了。
      “还不快过来?!”床上的人喊。
      不知怎的,毒花的面皮微微有些热,待一步步挪近他后,严肃告诫道:“别靠我太近,会伤到你。”
      “伤到我?”紫景烈不明所以。
      虽然毒花多次以实情相告:我是毒花,剧毒的花。但紫景烈一直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毒花也着实无奈,只能时时小心提防。
      见紫景烈俊面含春地盯着自己,毒花莫名有些慌乱,心里忖道:老身这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如此不济?被人看看也能乱了阵脚?
      啪!在心里她又给自己甩去一个脆生生的耳刮子,然后黑着脸一把扯过被子挂在自己背上,粗声粗气对紫景烈咕哝道:“靠上来吧。”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身后的人明明逐渐靠近了,却始终不偎上来。
      “老身说——靠上来吧!”毒花体内的洪荒之力瞬间爆发,声如洪钟,字字清晰,震得那雪白蚊帐抖了几抖。
      身后的人才嗤嗤笑着贴了上来。虽然隔着被子,那家伙却把脸不住往毒花头发里埋,一股极清香的桂子味,直奔前方,跑到毒花的鼻子里。
      哎呀,天,怎么回事,老身不仅面皮发烫,身体也热了起来。完了,完了,呼吸不畅了,毒花使劲吐纳,这才缓解了些。
      “你在作甚?”后面的声音也带着烫意。
      “没……没作甚,”毒花干咳了咳,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高声道:“说说吧,今日你是如何受这么重的伤?青川说……你是为了老身。”毒花想让紫景烈明白,此番,她肯留下来照顾他的真正原因是为了还他人情。
      “你真想听?”身后的人,略动了动身体问道。
      “当然。”毒花清清喉咙,生怕声音显出异样。
      “那么大声音作甚?想把房子震塌?我这紫云殿虽是玉石铸就,但也经不起一朵毒花这么吼的”紫景烈扯扯我的发缕嗔道。
      “老身——哪有吼?”毒花红着面皮嗫嚅道。
      紫景烈笑了笑。然后默了一瞬,叹道:“有些事也该告诉你了,早些明白要比一直糊涂更好。”
      毒花早就支愣起了两只耳朵。
      原来,今日天君昭见四殿下,天后亦在场,且天后相当生气。
      生气的最大理由自然是毒花,一个来历不明的妖女,混迹在紫云殿,竟斗胆抢了五殿下的乌鸦,把陶乐宫搅得天翻地覆,还打伤了二三五殿下。此等祸乱天庭的低等小妖,四殿下不仅不严加惩贷,反而一再袒护纵然。
      天后气得威严尽失,破口大骂,当着天君的面,口口声声说要让紫云殿中叫毒花的贱婢魂飞魄散。
      硬是逼着四殿下交出毒花。
      当时,紫景烈身段挺拔跪在大殿,面对强敌毫不畏惧。他冷眼扫视气急败坏的天后,英俊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高声应道:“毒花仙娥只不过是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何错之有?其他几位殿下强取豪夺他人物资,不仅不归还还先动手伤人,孰是孰非,请天君明鉴。”
      天帝一怕龙椅,气道:“老四,那几个可都是你亲兄弟,你倒维护起外人来了!”
      “凡间尚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怎么反倒天庭却黑白颠倒了呢?”紫景烈冷声逼问。
      “你你!陛下,你看他——他就是这样对他母后说话的,你要为臣妾做主——”天后哭起鼻子来,“不管怎样,本天后一定要让那小贱人魂飞魄散。”
      “听到没?你母后就要那宫娥,你就领来就是,为父,再赐你几十倍的宫娥。可好?”天帝好言劝道。
      殿阶下的紫景烈冷声一笑,高声道:“首先郑重声明,眼前这个妇人并非我母后,至于毒花仙娥,交出她是不可能的,若你们非要加之莫须有的罪名,那只好由本殿下代劳了。”
      虽然,天后气得牙痒,但这其实正合了天后之意。教训毒花那小贱人,自然不如直接毁掉眼前这小子。这么多年的眼中钉,肉中刺,也该出出气了。
      见天帝还有些犹豫,天后便掩着嘴角的笑意,立即颇为勉强地答应了。
      紫景烈终究是天帝的儿子,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就让他灰飞烟灭。天帝左哄右哄,才哄得天后答应,只让他受些皮肉之苦。
      于是四殿下就被劈了二十道天雷。那天雷是神仙进阶时必经的考验,一般神仙经受不住便会灰飞烟灭。可想那二十道天劈在紫景烈身上,会是怎样的惨烈。
      紫景烈,你真是傻子。把老身交出去不就好了么?老身不过是你胁迫过来的临时宫娥,哪里值得你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受那天雷?毒花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感慨万分。
      若她灰飞烟灭,整个天界也难逃劫难,这不更好么?
      无论如何,紫景烈,你为老身受的苦,有朝一日,老身一定帮你讨回来!毒花拱了拱身体,使背后陷入沉睡的紫景烈靠得更牢固些。
      夜已深,一阵冷风穿窗而过,贴在毒花的面皮上,她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哎呀,老身这是作甚,老身该恨他的,为了区区几颗无忧果就把老身囚禁在这里,恨他,一定要恨他。不过……他好像对老身也没那么坏………毒花思潮翻滚,难以入眠。
      唉,今晚这月色瞧着霎是愁人,身后的人竟睡得十分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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