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招摇

　　是夜，招摇小公子失眠了。

　　眉心的灼烧感渐渐消失变淡，长夜渐深，不适感其实也就漫漫消散了。但洛昭瑶躺在榻上翻来覆去了整整半个时辰，脑子里都是那一幕深蓝的夜空，夜空下洁白的槐花，花瓣中那样一个冷冷淡淡的人。

　　绝色。简直是绝色。

　　脑子里莫名其妙蹦出来这么几句赞叹，本该愁着自己生意堪忧前程受阻的招摇小公子，此刻本应该正筹划着今后如何让这位上神忘掉自己的存在，如今却满脑子是那幅绝佳的画像，与月下更绝佳的真人，忍不住自己心里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被色相所迷，实在不是个合格的生意人。罪过，罪过。”

　　她将被子捂过头顶，又裹着柔柔软软的云被在榻上打了几个滚，嘴里念叨好几个意义不明的聒噪音节。最后深呼吸，长叹一口气，从被子里顶着一头乱发重新钻了出来。

　　视线里有几根翘起的发须，洛昭瑶鼓着腮帮子往上吹了口气，又开始了长吁短叹。

　　其实这位上神布置的任务还真不算很轻松。想想光是那些借走殊异命薄的神仙大能的名单，一个个上门赔笑取回，便是一件极费心费力的事了。

　　赔笑倒还好说。仙司谁人不知藏书阁的招摇小公子是出了名的脸皮比天还厚，笑容比太阳灿烂，长时间的推销卖产品和拍马屁拉客人，这事她能做得极顺手。

　　难就难在，你不怕丢人，人家也不一定愿意给。

　　“要不到时候祭出长渊上□□号？就说是他要，也没谁敢不给面子吧？”

　　洛昭瑶再吹了一口气，任那缕发丝飘得高些，喃喃自问道，转头又自己否决了这个提议。

　　这位上神既然是深夜前来，又没抬出神司主的名号，虽没明说是私家的名义，到底也没说是公家的事。

　　若是自己当真直接报上他的尊号，万一将上神本不愿声张的事给捅出去了，坏了上神的什么事，那该如何是好？保不定到时候要给自己抽筋扒皮一场，又或者上神怕脏了自己的手，吩咐下去，让自己在六司不能立足，那该如何是好？

　　哦，其实离开六司，她本人这位苦主其实是十分愿意的。

　　问题出在，她那位师父大人缴了她的全身家当，到现在也没个归还的意思，又给天君舅舅打了招呼，让她苦修，一年才能回去几天。曾经差点成为六界共主的人，说的话又哪里有人敢不给面子。

　　自己打也打不过他，不要脸也拼不过他，认命也认了几百年了，早接受了自己现在是个穷光蛋的现实。是以，招摇小公子这才勤勤恳恳地在仙司干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声音红火了，日子开始有颜色了，要是自己现在丢了饭碗，那就真的是前功尽弃，山穷水尽了。

　　那可是万万不能的。

　　“我来此处，不必声张。”

　　洛昭瑶突然想起上神当时这句嘱咐，自己往里面揣测了半天，觉得隐隐约约是有那么些见不得人的的意味，应当是不能轻易告诉别人的。再者，就算不算什么隐秘之事，贸然打出上神名号，万一被人传成神司主的狗腿作威作福，毁坏了上□□声，也是万万不可的。

　　美人嘛，自然要配上清誉。

　　招摇小公子觉着自己实在想得通透，这才喜笑颜开，又暗暗赞赏了一下自己当真是个妙人。

　　“小爷这算是识人有方，善解人意，兰心慧质，机智过人，八面玲珑，见风使舵，仗势欺....差不多了。”

　　领着神司主的差事，拿着由他管着的六司开出来的工资，自然要为人家事事着想，悄无声息地将事情给上神办妥，才是正道。不然自己就愧对于“仙司第一狗腿”这样的美誉了。

　　这就叫，敬业。

　　既然已经被记住了，那干脆让上神记个深刻，指不定以后自己能从上神那里讨得什么好处，譬如升职加薪，又譬如给他再放个大水，又譬如，让上神帮忙治治自己生意上的那个魔司的对家....招摇小公子想了许久，直到发现自己傻笑出了声。

　　再则，能做此等绝世美人的狗腿，也是平生一大幸事。

　　噩梦变为好梦，招摇小公子终于赶上夜里的最后两个时辰，睡了场沉沉的觉。

　　第二天睡醒，洛昭瑶开始了为自己谋前程且博美人一笑的工作。

　　第一件事，当然是要加深对美人上神的了解，以免自己办错事，说错话，事倍功半。

　　因为她也是睡醒时动力满满准备冲出门去挨家挨户收命薄时才发现，自己好像忘了问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譬如，要找的那位到底是哪一届的人士，上神虽然说的是“一个人”，但此情此景也不可断章取义就将那当作一个人界的人，这断然是对其他五界的偏见，对于她这位根正苗红的小仙使来说，是万万不可取的。又譬如，那位又到底是男是女，姓甚名谁，

　　是叫卫遥，还是尉尧，还是魏瑶来着？

　　招摇小公子只觉得此要紧时刻一个头两个大，不过这位倒是有值得她称赞的地方，这个瑶字虽不知到底是哪个瑶，但究竟是与自己相同的读音，有品位，倒是有品位。

　　但如此一来，她需要搜寻的范围也忒大了些，实在工作量太大，效率太低。

　　此时她又感叹了一下自己，全不似昨晚的夸赞，感叹了一下自己不愧师从名家，关键时刻掉链子这种事情倒是学得丝毫不差，师父他老人家也该欣慰欣慰了。

　　是以，今天原不该招摇小公子当值，她却早早地侯在了藏书阁的正厅，带着自己存货的一些胭脂水粉，等待着那位副掌录使姐姐到点值班，准备好了春光灿烂人畜无害的笑容，准备打探一些关于这位上神的消息。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再说这位姐姐既然爱慕长渊上神，必然对其十分上心，肯定知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轶事，譬如这位美人穿着爱好几何啊，吃食讲究是什么啊，有没有心上人啊.....此为后话，当前最要紧的，是上神的脾性，与他与那位魏瑶的关系。

　　不过，不能直接行事，显得过于刻意，反让人生了戒心，便不能套出自己想听的了。况且这位姐姐心高气傲，自视甚高，又是个容不得人不好相与的，万一把自己视作了情敌。

　　于是招摇小公子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嘴角一抹蜜糖般的笑，往已经先来了的清秀小女使怀里送了两盒胭脂，夸赞了几句姐姐最近皮肤光泽可真是好呀，暗暗指自家产品的功效显著，一举两得。直叫那位得了胭脂的女使心花怒放，与其相谈甚欢，关于什么蔻丹呀，玉露呀什么的。

　　聊得久了，掐着时间，往门框处那么一瞥，目标中的身影正在接近。招摇小公子装作漫不经心，笑得天真烂漫，一双眼睛只看着眼前人，对着面前的小女使随意这么一提。

　　“对了，姐姐可晓得长渊上神？”

　　待得副掌录使端得一副高岭之花，万事万物尤其是男人不可入眼的清高姿态款款而来，在门口便听到了那个心中恋慕的名号。

　　“你说？长渊上神？”

　　果不其然，极为上心。

　　常年自持清高，有知识有文化的副掌录使顿时露出了与平日截然不同的神色，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追问“你问长渊上神作甚”“你同他什么关系”这样的话，但碍于自己的形象，又显得格外克制矜持。

　　洛昭瑶暗暗得意一把自己对女孩子闺中心思的把握，把目光顺着那疑问移了过去，刻意停顿了一会，这才不紧不慢地笑着开口解释道。

　　“是呀。姐姐没听错，正是长渊上神。招摇现在也正愁着呢，前几日有位神司的朋友来托我帮忙做事，说是长渊上神吩咐下一件事，那事里面又有个寻人的差事，这便求到我们藏书阁来，因在仙司只与我相识，便来拜托我了。”

　　“只是....他事情没交代个清楚，我于长渊上神一无所知，怕好心办错了事，这才想着向各位姐姐四处打听打听。”

　　自己不愧是仙司第一狗腿。

　　将事情经了几个人转交，便摘掉了长渊上神的直接关系，即便出了差错，也能怪中间人传话有误，闹了笑话。又将一事藏在诸事中，若是被人发现，也不好查到，再将其私事吹做公事，也好套话。高，实在是高，洛昭瑶如是夸自己。

　　“礼鸢姐姐可知道些什么有关上神的？可救救我吧。”

　　招摇小公子一双浓淡适宜的眉蹙得真是好看，桃花泛滥的眼里像是氤氲了叫人心疼的水汽，清亮的少年声音中夹了些委委屈屈，粉嫩嫩小白脸怪人畜无害。戏还没做完，她继续说下去。

　　“那位朋友同我说能为我某个前程，若此事办成，就亲自引荐我去见长渊上神。我想着既有这个承诺，我也不可如此自私，倘若届时哪位仙子姐姐替我解了疑惑，我定当要去上神面前美言美言这位姐姐的。唉，可惜，实在无人搭理我这份苦难...唉”

　　见面是要见的，但不是引荐，这位大神说是要自己上门来。

　　但横竖也就变个说法，没什么差别。至于美言，这有什么可稀奇了，自己同上神讲了，便是尽了情分了，至于这美言上神听不听的进去，记不记得住，那也不是自己管得着的不是。无本的生意，划算的很。

　　“你说？你能见上神？”

　　鱼上钩了。招摇小公子朝着副使姐姐扑闪扑闪了一下水汪汪的一双桃花眼，表示了确定的回答，却没有开口，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咳，我等既是一司的同僚，你有难，作为半个前辈，我自当帮帮你的。所以...”

　　“所以我当是要告诉上神有姐姐这位妙人为他办妥了事的!姐姐救救我吧。”

　　怪会善解人意的招摇小公子这便殷勤地迎了上去，转头向方才那位女使道了别，半推半扶十分亲热地领着副使礼鸢去了一旁的偏殿里详谈此事，笑得极为热忱，让对面长期的冷脸也有了几分舒缓的意思。

　　在得知了上神喜欢穿白衣，喜欢下棋，喜欢剑道，喜欢兵法，喜欢书画，喜欢...这一系列无关痛痒的事情之后，招摇小公子总算听到了些有趣的事。

　　“说起来，长渊上神是真不愧咱们六界的信仰，不沾红尘的尊神。”

　　噢，谈话这会这位姐姐已经变着花样夸了心上人长渊上神无数次了，恋爱中的女子当真可叹，可叹呐。但她面上仍旧堆满了好奇的笑容，小鸡啄米般点点头是，示意姐姐说下去。

　　“六百年前上神就职前去往人界历练，只经一世，便修成了善果，万年之内可称罕见呐。历劫之时，上神托生为了将门之子。”

　　“然而当时世道已乱，奸臣当道，上神纵使身在凡间，也心怀大义，最终平定了乱世，建立了一个百年昌盛的王朝，成了一代明君，功德无量呐。”

　　洛昭瑶想着，自上古以来以帝王将相之神功成身就历劫归来的神祇其实不在少数，虽也能称得上可赞，也不至于惹得这位仙子满眼惊奇吧。她又实在觉得这种久远史事不可全信，因为史官的笔向来都是用来怕马屁和圆场的，具体例子，参考她那位不靠谱的师父大人便可见一斑。

　　“最叫你我之辈佩服，还是长渊上神的那份无私之心，万丈红尘，从来不能沾他半角衣衫。”

　　她又开始夸了。招摇小公子百无聊赖地听了下去。

　　“你可知。长渊上神在凡间历劫之身，虽开宗创业，平定天下，最后登临帝王至尊，享着人间的荣华富贵，却未有丝毫在意。”

　　“哦？何以见得？”招摇小公子来了兴趣。

　　“上神的那一世，虽为帝王，却做出了千古未有之举。那位帝王，终身未有立后。”

　　哦。洛昭瑶想，说不定后宫美人太多，挑花了眼，或者美人各自勾心斗角闹得心烦，没了主意干脆不立后来得清静，也不是什么多值得佩服的事吧。照着人间的话本子，她如是为这位明君着想着。

　　“而且，后宫也没有纳过一个女子。”

　　是挺佩服的。

　　揉了揉眉头，心想则这位上神果然境界高深，不愧是六界典范，是她们这些小神仙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但又很不甘心地想另辟一番见解，以免这位上神的圣洁让自己这位贪财好色极度庸俗的仙过于羞愧。

　　以是，她想。没有女子相伴，也不见得是无欲无求，说不定，是个断袖呢。

　　“还有一桩事，虽不可考，我亦是听说，但万一你能用上，也莫忘了姐姐对你的照拂。”

　　“那是自然。”招摇小公子兴趣这厢浓了。

　　“那位帝王与前朝皇帝似乎有些渊源。即位之时，国师看了风水说为了国运昌盛，帝王便下令将那位的皇后于宗册上除名了，也不许他们合葬。本是仇人相见，却不想上神的凡身最终礼待了那位一辈子，各自善终，可见上神仁德”

　　哦。他居然还真是个断袖。

　　以招摇小公子阅话本无数的资历，这出戏是顶顶精彩的，上神在凡世的帝王之身，拥兵造反推翻旧朝，又除去人家皇后的宗册名籍，不加害性命又好礼相待，再虚置后宫，这可不是摆明是场龙阳之好的爱恨情仇吗。

　　那边的副掌录时礼鸢仍然在歌颂心上人的神圣无暇，这头的洛昭瑶已经在心里同情了这位读书读傻了的纯情姐姐无数遍了。又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大致摸清楚了个方向了。

　　上神要找的人，当是个男子，大约也该是人界的。

　　招摇小公子心满意足，笑容愈发甜了，话里的蜜也掺多了些，连连夸了半天好姐姐，将自己备着的胭脂水粉齐齐往对方怀里塞了去，答应下在上神面前的美言，便又蹦又跳地告辞做事去了。

　　但上神的差事，无论如何都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

　　半日下来，招摇小公子腾云驾雾四处造访，也不过敲开了三四位仙君的仙府的门。

　　在遭遇了各家门童的奚落，随从的不耐烦，仙府间几千里的路程后，招摇小公子只觉得自己一张厚脸皮实在也要绷不住了，上天下地，也只取回了十几本命薄，其中只有一本是有关人界的，人界记载之中，泰半又都是女子。

　　累得气喘吁吁，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招摇小公子于夜色来临之际才落脚回到自己的寝房。喝了口凉透了的茶，大口咬了一口桂花糕，含着食物与茶水，也不忘嗫嚅骂道。

　　“奶奶的，这些天杀的大人物，各自像是有仇似的。仙府各自建的隔得这么远，是要累死本小爷吗。”

　　骂着骂着，她被噎住了，猛咳两下之后无名火烧得更旺，本来只能腹诽的话此刻却口不择言倾泄而出。

　　“还有长渊那个小白脸！事成之后不给小爷些好处，他简直...”

　　“天打雷劈！”

　　窗外夜色深了，月光清亮，仙司的仙使住所乾乐居是六界里面数一数二的赏月的好地方，这里的夜从来不会很暗，因着那皎洁的月华总是亘古不变地流转着。

　　光影迷离下，洛昭瑶瞥见门口有一个逐渐走近的修长的身影。

　　往常这个时候也是很有许多人来她寝房的，毕竟地下生意见不得光，晚上这时常有小仙使来同她讨买脂粉送与心上人那些仙子，她也习惯了。

　　洛昭瑶再咬了一口重新拿的槐花糕，喝了一口茶，这才慢悠悠地改了榻上盘坐的姿势起身，往门那边走，准备为这位深夜的顾客开门。

　　然而在她离门只有几寸距离之时，那人却抢先推开了门，她低低一惊，而后抬头看向显然高出她许多的来人。

　　咫尺之间，长渊上神身后的月华一道铺洒在她的门前与眼帘。

　　依旧是那样月白的衣，不过是另一套款式，清冷而绝美的眉眼，高挺却恰到好处的鼻梁，一张薄唇血色无几然而不显苍白。那身影无论如何也不该是他，却实实在在是他。

　　乘着月华而来，日月之神于夜晚更着几分颜色，他静静站在她面前。

　　像极了一场梦，不真实的梦。

　　洛昭瑶愣了半天，之后狠狠咽了口嘴里的糕点。

　　眼前那人却任她愣着，只是如同昨夜一样，一双目光就这样停留在她身上，再不移开。

　　糕点咽了下去，洛昭瑶掐了掐自己手边的肉，感受到剧痛之后，确认自己身在现实，未在太虚，眼前的人，也是实实在在的长渊上神，白天她为其跑断腿那位。然后她又想起，她方才说过的话。

　　“他简直”

　　“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

　　嗯，此言确实不错，不过结果多半可能换个主人公。

　　已经被心底的惊雷劈得外焦里嫩的招摇小公子在心里一瞬间念了无数次南无阿弥陀佛，乞求着长渊上神只是恰好路过，没有听到她方才那番大逆不道的话才好。

　　但心下又想着，怎么可能是恰好路过，这可是仙使寝房。

　　？那他来干嘛？？？

　　她惊恐地抬头看向这位上神，然而上神的表情依旧是雷打不动的平静如水难以猜测，琥珀色的清冷的眸子，却有着难以言说的意味，他紧紧盯着她。良久，绝色的美人率先开了口。

　　“你.....”

　　没有创意，和昨晚一样。洛昭瑶没有等到他的后话。

　　她正忙于猜测着上神的来意。

　　美人上神昨天说的，十日之后再来，该不会因为事情太忙记错了吧——不可能，上神怎么可能记错事情。再者，就算再来，他们约好的地方，也该是藏书阁或者□□，无论如何他也不该寻到乾乐居来。

　　乾乐居...乾乐居。这里是仙使的住所，长渊上神大半夜的前来，还没敲门，直接破门而入，实在有失上神的礼度，不该，不该啊。

　　难不成，眼前是个假长渊？

　　她探了探仙泽，深厚圣洁，无形威压，是真上神不错。

　　她另辟思路，想起来自己看过的那些人间的话本子，关于那些小姐与公子夜晚私会的故事桥段...然后在脑内摇头，觉得这断不可能。

　　她自认自己容貌出众，是仙界里面数一数二的美人，当年还在仙界作威作福之际，倾慕自己的仙君也不在少数，若是放在过去，虽然离谱，她也是有道依据现在的蛛丝马迹猜测长渊对自己一见钟情，看上自己才深夜前来的。

　　可她现在化名招摇，就职仙司，是个男相，师父的仙法加持下，看上去也是个实实在在的男儿身。

　　长渊上神可也是个实实在在的男子....

　　想到此处，招摇小公子的瞳孔猛然放大，再度咽了一下口水，抬头看向眼前这位顶顶的美人尊者，想起来白日与副使礼鸢的对话，只觉现世报来得太快，感受着自己头皮发麻，仿佛五雷轰顶。

　　噢，想起来了。

　　长渊上神，好像是个断袖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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