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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影子
江远眼里忽闪精明的光，突然把车急转掉头，颜欢被晃得一下贴到了车墙上。
“哎哟，你干什么呀？！”态度一直平和宁静的颜欢，在头狠狠撞到车窗上后，也忍不住抱怨起来。
“坐好。”江远并没有为自己做的事情，而流露出一点点的愧疚感，依旧是绷着下巴不苟言笑。
颜欢不停的揉着头，连呼不满，“你吃多了吧你？你要转弯掉头你也先打个招呼啊！对了，你这是要去哪？”
江远微微挑了一下嘴角，他实在是受不了颜欢一开始那冷淡疏离的语气，此时虽是充满怨言的话，但也动听得多了。
那个淡漠的女子，他实在是感觉不出来她是昔日的颜欢。虽然她就坐在他的身边，触手可及，可是，却那么不真切。果然这样生动活泼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其实时间带不走的东西，还是有很多的。
“诶，你怎么不说话？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江远看着她一直揉着头顶的手，微微皱眉，难道，真的摔得有那么疼吗？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
默默直视前方，轻咳了一下，“到了你就知道了。”
颜欢看着他那张黑脸，识相的不再开口问，安静的揉着脑袋。
车突然停住，颜欢抬头疑惑的看向他。
对上那双幽暗闪亮的的眼，炙热的眸子烧得她的心里也格外滚烫。
颜欢定定的望着他，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世界只剩他那如同猫眼一般的眼睛，和自己渐渐发烧的脸颊。
江远打开车内的灯，轻柔的灯光还是照得颜欢微微眯起了眼。
“让我看看。”
“啊？”颜欢微启小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把头给我看看。”说完就俯身，手攀向颜欢的头。
颜欢傻怔怔的任由他蹂躏自己的头，直到他检查完毕，都还没有缓过神来。
有一点肿了，看来先要带她去医院看看了。江远在心里懊恼，责备自己的不小心，但真正头疼的，却是要怎么劝服她去医院。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她无论是大病小病，都死活不愿意进医院。不管自己再怎么威逼利诱，对如此迷恋自己的她，都没有效果。
只要一进入充满消毒水味的房间，上至医院，下至小诊所，她都要大哭大闹，杀猪一般的嚎。看见针头就拳打脚踢，连医生都不能幸免。
不过，也有唯一成功的一次。
江远想到这，心里一阵发笑。当时是她乱蹬的腿，一脚踹到了自己的裤子上，看着裤子上大大的黑色脚印，她立马就傻眼了。那次自己略带怒意的脸，成功的把她给镇住了，可是这样的机会再也没有发生过第二次。
“头有点肿，我带你到医院去看看。”虽然几率很小，但是江远还是忍不住要试试。
“额？喔，不用了，揉一下就不疼了。”颜欢终于回神，客气的拒绝。
“怎么？还怕进医院？”江远目不斜视的哼笑。
一句无心的话，却带回了她记忆中的伤悲。
他还记得自己害怕进医院吗？他知道当时那个躺在病床上的自己，是多么的害怕吗？
颜欢想起了那陈旧的房屋，斑驳的墙壁，还有那发黄的床单。
有什么从身体里一点一点的剥落瓦解，撕裂着她的身体，呐喊着爆发。
“我，再也没有进过医院了。”颜欢无力的靠在沙发上，全身又散发出了冷淡的气息。
对她这种莫名其妙的突然转变，江远有点愤怒，怒气正要宣泄出时，猛的想到了她话里的意思。
……再也，没有进过医院……
……从什么时候开始？
江远紧紧扣住方向盘，指骨因过度用力而发白。那如湖水一般毫无波澜的眼，也泛起一阵阵的涟漪。
车子再次发动，车内的温度急剧下降，冰一样的刺骨寒心。
不知道转了多少弯，不知道经过了过少个红绿灯，不知道开了多久，当车子在一个昏暗的小巷里停住的时候，颜欢知道，目的地到了。
江远拔出车钥匙，沉默着开门下了车，颜欢看他离车的背影，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开了车门。
颜欢站在车边，扶着车门，环视自己的所在地。
熙熙攘攘的小巷，小小的房子密密麻麻毫无章法的挤在一起，好不热闹。
这个与一般小巷子毫无不同的深巷，让颜欢有点恍惚……
这个地方，好陌生，却又好熟悉。
江远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上。
幽幽的烟雾，寂寥的上升，飘渺的传散于空中。
他深吸一口，红色的星火顿时亮起，伴随着一声清晰的出气声，烟雾又卷席而来。
“还记得这里吗？”江远左手夹着烟，身子靠在车头上，抬头望着昏黄的路灯。
“记不记得，很重要吗？”颜欢答非所问，语气里净是逃避敷衍。
站在这里看了一圈，颜欢就知道了这里是哪里。小巷不远处，就是曾经就读过的大学，那里，有他们所有的回忆。
江远双手撑开，支着身子，背靠在车上。
左手递送到嘴边，匆匆的吸了两口，随着吐出的气息，只见一个小小的火光被弹出，划出一个弧线，跌落在远处。
火星四溅，烟蒂慢慢隐于黑暗中。
江远快步走到颜欢跟前，扶住她的肩，诚恳无比的盯住她的眼。
“有句话叫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这里是我们的结束，那就让它成为我们的开始好了。”
颜欢幽幽的看着他的脸。
灯光在他的身后照耀，让颜欢看不清他真实的样子。
此刻她的心里突然恍惚，眼前这张看不真切的脸，怎么突然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她看到了黄文泽那双温暖似大海的眼，但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却是江远独有的带着冰凉的压迫。
重新开始……这里？
江远意识到她的走神，手掌用力的紧了紧，突如其来的疼痛，终于让她恢复神智。
她的眼神，在迟疑，她在犹豫，在出神。
她，在想什么？还是在想哪个人？
江远因为心中的想法，非常的不爽，但是碍于好不容易的重遇，狠狠压制。
“你，有没有什么说的？”
深沉低哑的话音，在这悠长沉寂的巷子里响起，寂寥的尾音敲击着人们孤寂的心。
颜欢嘴角上扬，眼作月牙状，朝江远楚楚一笑。
江远忽然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强大坚硬起来的内心，在这一刻就被这么一个浅浅的笑容给融化了。
“你想我说什么？”颜欢露出好似顽皮的笑容，就像一个恶作剧的孩子。
握着她肩膀的手慢慢上移，来到她的颈窝处，拇指轻轻摩擦她的脸颊。
头略略倾斜，眼睛微闭，慢慢朝她小巧柔嫩的嘴唇靠拢。
“你现在是要亲我吗？”
突兀亮出的话，止住了他的动作。
江远愣神，定定看着她，颜欢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全身发寒，但还是挺直身子，了然对上他的眼。
“怎么？不行吗？”江远的头保持着倾斜，颜欢突然脑子有病的觉得，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很勾魂。
“恩，是有点不好，我喜欢什么都慢慢来。”
颜欢毫无畏惧的回答，语气平常得好像只是在说她吃饱了不能再吃了一样，
江远“扑哧”一下笑了，直起身子，叹口气，把颜欢温柔的带进了怀里。
只要能这样抱着她就够了。
只要能这样近看着她，就够了。
揉着她如锦的发，江远的胸口泛起一阵饱食的满足感。
被寒风呼啸的内心，已经空洞了这么久，是该迎来阳光明媚了。
颜欢并不知道江远此时的触动，她只是把头安静的放在他的肩膀上，呆滞的看那电线杆上的灯泡。
昏黄幽暗的光，让人也变得闷闷的。
不时有蛾子，一下一下的撞击着空灵的光，一次一次的重复，乐此不疲。
灯光下的两个人，静静的靠在一起。
地上的影子，被拉的老长。
影子啊影子。
你们两个之间，会不会也像我们这么疏离？
颜欢看不见他们的影子，但是她看到巷子深处的黑暗，不禁想到了他们此刻的影。
有光明的地方，就会有黑暗。
有影子的存在，是否就意味着一定有光明？
不挣扎陷入梦幻流沙
难自拔 荒凉都已美化
无论谁爱的爪再坚固的防卫也会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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