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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困兽
颜欢拿起眼前透明的水杯，浅浅的酌了一口。
身旁的小两口在甜蜜的斗嘴，颜欢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四处观望。
昏暗的室内，点点灯光散发出幽幽的光。整个空间宁静却透着丝丝暧昧。
形形色色的饮食男女，影影绰绰的灯光杯影。
妩媚的女人，勾魂的笑眼。
诚挚的男人，暧昧的嘴角。
服务人员挂着永远不变的笑容和步伐，穿梭于各座之间。那清淡的笑容，仿佛是高高在上的王者，这满场的离奇游戏，只是为了搏他们一笑。
颜欢眼睛毫无焦距的飘落在某处，怔怔的忘了眨眼，直到眼睛慢慢泛酸，眼中只剩那些不清楚的灯光。
眨眨眼，回过神，把玩桌上的杯。柔光被杯身反射，还是微微有点晃眼。
“不好意思，来晚了。”缓慢沉闷的声音，却如一道响雷，轰的炸入颜欢心中，震耳欲聋。
颜欢抬头，对上那双淡漠冷酷的眼。那双眼在她脸上稍作停留之后，就转移他处。
张耀尚起身，两人隔着桌子欣喜一笑，互出拳捶了捶对方的肩膀或手臂。
这样毫无杂质的笑容，也只有经过漫长的时间积累下的感情，才能这样真心吧。
“你小子……”凤眼里满是笑意，拳头碰了碰他的胳膊，说出三个字便没有了下文。
江远也哈哈的笑两声，什么话都没接。
看来，这是专属于他们男生的语言了。不同于女生一重逢便凑在一起分享心情故事，互道安好的情形，笑一笑，闹一闹，就是他们全部的感情表露了。
颜欢想到一句话，一切尽在不言中……看来还真是。
不知是有意无意，江远和张耀尚嘻嘻哈哈之后，就泰然处之的坐到了颜欢身旁的沙发。
他们并没有对他这个做法表现出什么异议，好像这一切都是再自然不过的。
颜欢表现得也是与平常无异，可是心里的忐忑，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身旁的倩怡故意把吸管吸得很大声，吐出被咬扁的管，开口问，“赵婕怎么还不到？”
“你这么急干嘛？”张耀尚挥了挥她的头，倩怡也没出息的被他拍得一愣一愣的。
“我饿了嘛，这都有错？”
颜欢侧身看看身旁的倩怡。她正不满的朝张耀尚微微撅嘴，虽然话中带着丝丝气愤，但语气中更明显的撒娇，让颜欢顿时觉得发麻。
倩怡平常就是个带点抽风的任性大小姐，突见她小女人的撒娇，不得不让常伴身旁的密友起鸡皮疙瘩。
“他们来了。”
张耀尚抬抬下巴，比了比门口。所有人顺着他的话，忽而都望向门口。
只见赵婕一袭宝蓝色的绸群，挽着一位娃娃脸帅哥，体态轻盈的走来。裙摆随着她细碎的步子，一晃一荡的，那柔软细腻的缎，轻轻从心里拂过，撩得人心里痒痒的。王浩脸上依然挂着与他的娃娃脸毫不匹配的讪笑，一身夸张的银灰色西装，尽享时尚风度。
这一对，可真是不知道低调怎么写啊……
颜欢在心里暗笑着摇头，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他们真的是配得没话说。
“不好意思啊，来迟啦。”赵婕率先开口，捋了捋长发，在沙发里侧坐下。
称三位男士打招呼之际，倩怡冲赵婕扬扬眉毛，“你也太晚了吧，都饿死一桌人了。”
赵婕边喝口水边看她，放下杯子的时候也顺便抛过去一个白眼。
颜欢心里突然发寒，这是怎么了？难道人美了，这白眼也像媚眼？
赵婕侧抬下巴悠悠的说：“我看就饿死你了吧？谁不知道就你贪吃啊。我这叫千呼万唤始出来，你懂不懂？好东西总是最后压轴出场。”
倩怡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嗤之以鼻的回道，“切，还千呼万唤始出来呢，我看你是千呼万唤屎出来！”特别加重那个字的音，还怕赵婕不清楚，解释到说，“上厕所的那个屎。”
话音一落，就立刻捂着耳朵，发出“哎哟”一声惨叫。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在哪？！你知不知道等下要干什么？！”张耀尚凶巴巴的揪住她的耳朵，声音尽量压低，但还是藏不住话里的气闷。
“哎哟哎哟，你轻点！”倩怡的五官变得扭曲，小心的护住耳朵，怯怯的开口说：“好了啦，我知道了。”
张耀尚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叹气着扭头，倩怡立马撇着嘴挽住他的胳膊认错。
颜欢和其他人都被这对活宝给逗笑了，只是男士是微笑，她和赵婕才是真正的开怀大笑。
颜欢的手不自觉的捂着胸口，让自己不去理会身旁的目光，假装没有看到那炙热的眸。
“赵婕，这是你男朋友吗？还不赶紧介绍一下。”
张耀尚避开倩怡讨好的脸，不留情的推开她的脑袋，转而对赵婕微笑发问。
“这是我男朋友，王浩。”赵婕丝毫不忸怩的挽过王浩做介绍，尽显甜蜜满足的笑。
“你好。”王浩起身，身子微俯，向张耀尚伸出手。
“你好，张耀尚。”几乎是在同时，张耀尚也起身，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握住手，还微微晃了两下，才礼貌的分开。
“哇，今天好开心，好久没有这么聚过了。”
倩怡眯着眼，目光烁烁的笑，“来，干杯！”兴奋的举起酒杯，停顿于半空中。
其余的人，也皆拿起面前的酒，相迎着碰杯。
酒杯触碰到一起，发出好听的清脆声，杯中酒随着碰撞微微荡漾，掀起人们心里的层层波澜。
听着人们的欢声笑语，颜欢觉得心里特别的满足。
好像又回到了最初那纯真透明的时代。
只是，一定会有什么不一样了。一定。
颜欢低头看手腕上的表，都已经吃了两个小时了，看样子到时候散席了。
眼睛环场一周，倩怡和张耀尚肯定另有去处，赵婕今天晚上应该也不会归家了，好不容易他们两个才在白忙中相聚。
微微低头，把玩手指。看样子，是得让他送我回去了。
“张耀尚，你和倩怡安顿好住处没？”
颜欢单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撑着脑袋，手指深入发丝中。
“秘书已经安排好了，今天先住酒店，房子明天就可以入住了。”
颜欢心里暗生佩服，这个秘书的效率真不是盖的。
张耀尚回答完，冲她浅浅一笑。
幸好对他那魅惑的双眼已经有了免疫力，不然啊……
颜欢暗暗在心底佩服自己，忽闪着水汪的大眼，“不晚了，那都散吧，等你房子弄好了，我们再去你家里聚。”
“那好吧，就听你的，下次去我家里玩。”
张耀尚双掌一撑，立即站起身来。
随着他的起身，全桌子人也都站起互相寒蝉道别了。
“颜欢，我送你回去吧。”赵婕关切的看向她。
“不用了，你们都去好好玩你们的吧。”眼睛顽皮的一眨，伸手拍拍身旁人的肩膀，笑笑接着说，“江远会送我回去的，别担心。”
“那好，江远，你可要负责，把她安全送达喔。”
倩怡不服气的接话，幽怨的眼神，话里酸酸的。
哎，这个丫头，难道是在为她哥打抱不平吗？颜欢不禁觉得好笑。明明，是他不懂得珍惜她啊……
“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颜欢从沉思中抽回思绪，怔怔的看着江远。
从前的他，好像从不会说出这样轻松的玩笑话的。如今，竟也学会了小幽默，这个变化，是好的吧？
“那好，走吧。”
颜欢忍不住开口驱使各位。因为按照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站着聊多久……
众人在大楼门口分离。
颜欢坐在江远的车里，朝车外的倩怡和张耀尚挥手道别。
“拜拜。”摆手对他们笑笑，车缓缓开动了。
颜欢收回手，微低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手。
车速有点快，风肆意的吹进车厢，吹动那凌乱的发。
“江远。”颜欢喃喃的开口。空洞的声音，伴着呼啸的风，让人有点听不真切。
“恩？”江远沉沉的应了一声。
颜欢两手交叉紧握，嘴角微微抿紧。
肩膀随着呼吸耸动，胸膛不安的起伏。
“你，想好了吗？”
正当颜欢下定决心要开口的时候，没想到被江远夺去了先机。
“啊？”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颜欢有点愣住，但又很快的清醒了思绪，悠悠然的说：“我还是这么容易被你看透呢。”自嘲的笑笑，“对啊，我想好了，你也想好了吗？”
脖子微拧，眼带笑意看着他。
江远下巴的线条忽的紧绷，抿着嘴角，“我的想法，已经告诉你了，你呢？”
“你确定那是你真正的想法吗？”
颜欢不依不饶的问。可是话里没有丝毫的疑惑，仿佛答案早已知道，或是并不重要。
“如果不是，我为什么要说？”车速渐渐放慢，侧头看着颜欢，“你呢？你想好了吗？想好要告诉我答案了吗？”
“是啊，我想好了。”颜欢灿着眼笑，笑里没有挣扎，没有疑虑，却带着不容察觉的不安和彷徨。
“我愿意，我愿意和你在一起，重新在一起。”
话语间，身子还随着话里的坚定，重重俯了身一下。
坚定无比的声音，不知是想告诉别人，还是提醒自己。
“哦？为什么会这么决定呢？”
明明是问句，却没有任何的疑惑，眼里全是了然。
他是认定我，非爱他不可吗？
颜欢心里泛起怒气，胸口都开始沉闷。
都已经决定了，先不计较这小小的问题好了。
逼迫着自己压下心中的不悦，凛然的看着他。
“我和你在一起，并不是我多想和你在一起。我只是想知道，我是否真的那么爱你。”
这样任性，自认为没错，毫不畏惧的语气和眼神，也只有这位颜大小姐用得这样堂而皇之了。
江远轻蔑的挑挑嘴角。
想确认她到底爱不爱他么？那就让她深信不疑好了……
风，飞旋起发丝。
夜，撩动起内心。
后续会如何走，谁知道呢？
结局会怎么定，谁清楚呢？
但是，至少若干年后，颜欢躺在某人温热的怀里时，对那晚的决定，没有丝毫的后悔。
如果不是那晚的决定，她怎么会清楚了解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感觉？
如果不是那晚过后的日子，她怎么会坦然承认自己心里的牵挂？
时间，永不停止的拨动。
人，还在前进。
故事，也还在继续……
命运好幽默让爱的人都沉默
回忆如困兽永远的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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