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本色之军师远行

　　街的尽头是一段悠长悠长的小道，这条道又直又长，一眼看不到尽头，路上稀稀疏疏的有不算少的行人，他们步履匆匆，他们的牛马和车走在他们的身后，倒像成了他们的主人，驱赶着他们向前。路的一边是脏兮兮的溪流，许是城里排出来的污水，散发出让人难受的气味，另一边种着裴乂叫不出名来的作物，那些作物的枝叶被风吹得一摇一摆，整齐得像是织布机那一排一排的线。再远的天边则尽是大山，远山淡淡的绿色与天空的淡蓝相映成辉，像一副熟悉又阔别了许久的山水画。天空突然变得有点阴沉，怕不是秋雨要来。裴乂的心情跟着变得沉重起来，她加快脚步，她想着也许怡耒正在不远的前方拉着两头小驴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焦急地等待她追上。
　　裴乂继续往前加速走着，走着，走着，慢慢的，前方开始不断出现分叉路，她回过身望去，方才明明看着是直直的道路如今已经消失，不知不觉间她早已走尽了那条直道而进入到了弯道，可是眼前的路越走越窄，前方的分叉路则越来越多。最终小路的尽头完完全全地分成了两个转弯，“我会来找你的，你一直走大路，不要拐弯进小道，不要藏起来，不能丢下驴子。听明白了吗？”这是裴乂最后交代给怡耒的话，走大路，不要拐弯，不能丢下驴子，要是怡耒听从了她的话那前面这两个方向他会选择哪个呢？正当裴乂思考选哪个方向走的时候她听见了那两头熟悉的小驴的叫声，循着声音的方向她拐进右手边的一个方向，顺着小路再往前走是一片树林，那两头小驴就被绑在其中一颗树下。裴乂走过去看看那两头驴，反复确认了，确实是她买下的那两头。
　　“去解手了？”裴乂疑惑道，看样子这两头驴是被他自己绑在这里的，他应该不是被抓走的，能去哪里呢？裴乂等了许久也没见人回来，解手的话不至于这么久。她解开那两头驴，带着它们往前方的树林里走进去。
　　越往树林里走，越是感到阴风阵阵，裴乂的寒毛都跟着竖了起来，倒是不冷，而是渗人。明明还是白天，抬头能看到阳光明媚，可是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枝树叶，阳光却照不到一点点在她的身上，偶尔几只不知名的鸟呜咽一声从树梢飞过，拨动着枝叶，几片败叶落在身后，再回首已分不清来时的路。裴乂聪明一点的话就该在此时止步往回走，可是她不知哪来的勇气，或者说是这氤氲不明的气氛迷乱了她的神智，她像个道仙一样随着风的方向，徐徐地步入漫漫的山林中去。
　　早已不知道过了几时几刻，天色又将暗，裴乂终于在无望的树林中看到了一间茅屋，看来这里并非人迹罕至。她拉着两头小驴兴奋地往茅屋那边走去，然而那里似乎有人？当再走近一点的时候，她发现茅屋的外面停着一辆马车，还有两匹单独的马被绑在不远处的树下，屋檐下坐着一个农夫模样的打扮的男子，他靠着墙壁，闭着眼睛，看来是睡着了。裴乂感觉到不对劲，这农民的衣着看起来很普通，甚至比不上她和怡耒留宿的那位农夫的打扮。但是那两匹马是上等的红鬃马，那辆马车也绝非普通百姓买得起，而且这是间茅屋，外表破败，不像是人常住的居所，大概是给路过的人歇脚的，而他为何不进屋去休息而要在屋外坐在地上闭目呢？裴乂逐渐慢下来，一点一点地挪动脚步，往茅屋后面而去，再缓缓地靠近房子。她停下来，听见了人说话的声音。
　　“你走吧，我不会回去的了。”是郡主的声音。
　　“不，你不回去，那我就跟着你走。”怡耒回道。
　　“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我不爱你，我是来做间谍的。”郡主的声音响亮而无奈。
　　“那我更不能放你走。”怡耒不依不饶地道。
　　“你觉得就凭你能阻止我吗？”
　　“我......”
　　“你如果还想活命的话就放手吧，不然......”
　　“你杀了我吧。”怡耒赌气一般道。
　　“你......”
　　“反正你走了我就不想活了。”怡耒继续赌气。
　　“行，你不活就不活。”郡主用力地甩开怡耒的手，但是怡耒马上又上来抓住。
　　“你要么跟我回京城，要么带我去西原。”怡耒继续执拗地道。
　　“你别傻了。”
　　“我本来就不聪明。”
　　“没用的，你不明白吗？你抓着我有什么用呢？是能阻止战争还是可以帮你们历国打赢战争？我也不过是棋子罢了，我能改变什么？”
　　“不，是你不明白，我只是想要你而已，其他这些我不在乎。”
　　“哈哈哈哈哈，你不在乎，可你没问过我在不在乎。”
　　“你为什么要在乎？你都说了你只是棋子。你回去也是棋子，但是你跟我走，我不会把你当棋子，我们会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就像我们之前那样，每天吃喝玩乐，将来我们再生几个孩子，不好吗？”
　　“你不仅天真你还自私......”
　　“这个世界的人谁不自私呢？你们攻打我们大历陷人民于苦难不也是自私吗？我大哥二哥不折手段想当太子不也是为了他们自己吗？那些读书人寒窗苦读不也是为了有一天能高中光宗耀祖吗？甚至你我为了生存吃了多少牲畜多少粮食，这不也是自私吗？谁不自私？大家都自私，只是自私的点不一样罢了。”
　　“我说不过你，但是我不能跟你回去，我也不能带你去西原，你有你的理由，我有我的立场，我们不可能的了。”郡主的声音决绝而哀伤。
　　“不要......”怡耒不愿意放手。
　　“我不想伤害你，但是如果你逼我，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你走吧，接受现实，好好活下去。”郡主再次甩开他的手，然后转身向门外走去。怡耒追了上去，郡主开了门，门外那个睡着的农夫模样打扮的人被惊醒，跳了起来，然后退让到一边去。郡主问道：“保叔什么时候回来？”
　　“奴才不知。”那农夫回道。
　　郡主又转身对怡耒道：“趁他还没回来你赶紧走吧，等他回来了，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那就让他杀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怡耒继续赌气地道。
　　“他不会杀你的，但是会拿你做人质，你想这样吗？”
　　“我......”
　　本来裴乂并不想出现的，但是怡耒实在是太过胡搅蛮缠了，裴乂怕再耽搁下去会出大事，所以从茅屋后面走了出来，喊了一声道：“怡耒.....”
　　“姐姐？”怡耒惊奇看着突然出现的裴乂。
　　“师师？”
　　“郡主。”
　　“姐姐你怎么找到我们的？你快来劝劝她。”怡耒以为裴乂是站在他这边的呢，多傻啊。
　　“怡耒，郡主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再纠缠下去没意义，我们走吧。”
　　郡主对着裴乂笑了笑以示歉意和感谢，但是裴乂却笑不出来，她感受到了背叛和利用，她当然知道郡主与自己是不同的立场，也当然能感受到郡主先前的情谊并非完全虚假，但是背叛就是背叛，即便理解她，但是也无法原谅她。
　　“姐姐，你怎么劝我呢，你劝她呀。”怡耒依旧固执。
　　“劝你是因为你有得选择，你劝一个没得选择的人有用吗？”裴乂回道。
　　“可是......”
　　“怡耒，你跟师师姐姐回去吧，别......”
　　“想回去？问过我了没有？”
　　马车的后面钻出一个人来，那人长得高大威猛，手执长剑，看来他就是郡主方才所说的保叔。
　　“保叔？”
　　“郡主放你们回去，你们不走，现在可走不了了。”那人不理会红鸾，对着裴乂和怡耒道。
　　“保叔你放了他们吧，反正我都走了，大历迟早知道我是卧底，也没什么可暴露的了。”
　　“哼，你这个卧底本来当得也不怎样，暴露了就暴露了，只是送上门来的皇子抓回去刚好抵消了你的债。”一边说着那人一边走近来还没等怡耒出声挣扎便被他手肘打晕了过去，裴乂见着了自然害怕，但见她还没等保叔打她呢，她便率先伸出双手来对着保叔道：“你们把我绑起来吧，不要打我，我怕痛。”那保叔见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又这么主动便也应她，唤那看门的“农夫”拿了两捆绳子来把裴乂的双手双脚绑住，又把那晕倒在地的怡耒也同样地绑了起来，然后把他俩扔到了马车里面去。
　　“郡主，这一路就劳你骑马了。”保叔对红鸾道，话虽说得恭敬，却让人不敢不听从。
　　这一路颠簸，终于生生地把被打晕了的怡耒给弄醒了过来，“姐姐，这是哪里？”
　　裴乂用身体把倒在车上的怡耒扶起来，回道：“我们如你的愿，正在去西原的路上呢。”
　　“他们真绑了我们啊？”听他的口气，似乎有点悔不当初的意思了。
　　裴乂白了一眼，道：“不然呢？”
　　“啊......我的手都麻了。”
　　“你活该就算了，还带累了我。”裴乂依旧没好气地道。
　　“对不起啊，姐姐，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怡耒见裴乂不搭理自己，又是羞愧，又是悔恨。过了一会，他还是没憋住，又道：“姐姐这么聪明，肯定有办法脱身吧？”
　　“你不就是想去西原，想找到郡主嘛。现在不就如愿了，干嘛要脱身？”裴乂反问他道。
　　“我想找到她是想让她......”
　　“想让她留在大历，继续做你的王妃？”
　　“嗯。”
　　“她刚刚不就拒绝你了吗？她不想留在大历，她想回自己的家。”
　　“可是，我们的情意难道就都是假的吗？”
　　“哼，你们男人真是自大。”
　　“什么意思？”
　　“她和你的情意能有多久？比得过和父母亲朋的？比得过她的江山人民？”
　　“哼，我就不在意这些。”
　　“所以你现在你不就是跟着她去西原了嘛，安安心心地去当个西原郡马吧。”
　　“你见过被绑成这样的郡马吗？”怡耒半恼半颓地回道。
　　隔了一会，裴乂乜了他一眼见他无话，自己便找话道：“怡耒......”
　　“嗯？”
　　“你好歹是个皇子，一时半刻他们不会杀你的，但是，我就不一定了，若到了那时，你可一定要帮我求个饶啊。”
　　裴乂的话在一定程度上是吓着他了，只见他硬挺着身体扑上来，倒像是在帮她挡剑一般，坚决地道：“到了哪个时候，我一定豁出性命也要保你。”
　　“欸，欸，欸，我又不是说现在，你别靠过来啊。”话还没落地呢，马车一个踉跄掉泥坑了，两个人双双翻到在车上。“你压着我了，快起来呀。”裴乂整个身体被怡耒压着，气也喘不过来。
　　“我也想起来啊，我双手双脚都被绑着，起不来啊。”
　　“你真没用。”裴乂试着用自己身体的力量借力给他，把他推起来，两人正在你一动我一动的时候，马车的门帘被打开，红鸾看着他俩道：“你们在干嘛呢？”
　　车里的两人被声音吸引，一齐看了过去，看到郡主的脸又像是心虚了一般受到惊吓，一不留神，好不容易才挪动的身体又重新倒了下去。
　　“啊啊啊啊......”裴乂的肚子被怡耒重重地压下去，痛得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眼泪都被崩了出来。
　　红鸾一个提溜就把怡耒给扶起来，只有裴乂依旧弯着身体，痛得在车上直打滚。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