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本色之军师远行

作者:白知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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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鸣染疾


      话说自从裴乂和宝姑根据张晓念留下的面纱样式改进了防护面纱之后,张晓念很快便传出了话来,告诉她这个面纱可行,比普通的一层面纱有更大的防护效果。她希望裴乂能够做出更多的面纱送进将理院给众人戴上。可是,裴乂本就不是十分擅长做针线活,要是熬个几晚确实能够做几个十几个的,但是将理院里面那么多的病人、大夫、把守的士兵以及在处理各种事情的人们,她一双手如何做得及?
      突然,她发现前面正堆着那天那个老太太送来的布料,她心中便生起了一个主意。靠她一个人不行,靠官府也不行,这场战役需要的是每一个人的参与。她想,如果发动全城的百姓一起,那必定可以事半功倍。如此想毕,她就起身往衙门而去。
      衙门的人事先已经知道她是谁,她来了也没有通报就直接让她进去了。罗仲和宋小池穿着常服在那下棋,见了裴乂,宋小池是吓得呼一声站了起来,大似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裴乂看见了,却并不在意,直接向着罗仲行礼道:“罗大人,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罗仲却比宋小池淡定许多,不慌不忙地茗了一口茶,回道:“侄女有什么吩咐,直说不妨。”
      裴乂又说:“吩咐不敢说,就是想要借点钱。”
      罗仲一听,却笑了道:“哈哈哈,钱?侄女这是缺钱花了?”
      裴乂又回:“确实很缺,不知道罗大人愿不愿意借我?”
      “要多少?”
      “一万两。”
      那宋小池听到这个数目,直接吓道:“一万两?你要这么多钱干嘛?”
      “好,我借。”罗仲却不问缘由,直接道。
      “大人......”那宋小池想拦着,反倒被罗仲截住了他的话。罗仲又对裴乂说:“除了钱,不知道你还要些什么?”
      “我,我要什么你都借给我吗?”
      “只要我罗仲有的都借。”
      那宋小池极其的不乐意,急得在一旁道:“叔叔,您就不怕她还不起?她不过就是越王府的一个孺人罢了,哪里能还您这么多的东西?”
      裴乂应和一句道:“就是,罗大人你就不怕我还不起吗?”
      怎知,罗仲站起来看着裴乂微笑道:“本官只怕,侄女你要借的东西我罗仲拿不出,不怕侄女你还不起。”
      裴乂与他对视着,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裴乂向来自诩了解罗仲,但是其实她又一直觉得自己猜不透他。他会做一些冷血无情,卑鄙无耻的事情,但是对于裴乂,他却又总是多了一点温情。这种温情不像是父亲对于孩子的那种溺爱,也不像男子对女子的那种关爱。倒是有点像一个师傅对徒弟的那种欣赏和满怀期许。可是,他一个无耻之徒为何要对她这样一个人欣赏和期许呢?裴乂无法得知。
      “罗大人,那我还想再要一些绢布、麻黄纸。”
      “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
      “行,一会我让人去整理好,连并一万两,一起送到药馆去给你。”
      “谢谢罗大人。”
      “若有其他需要,尽管开口。”
      “那我还能不能借你一点兵?”
      “一百够吗?”
      “够了够了。”
      “行,那你先回去吧,明日之前保证都给你送到。”
      “谢谢。”
      “你我既是熟人,就不必如此客气了。”
      裴乂作了拜别之礼,就此退出了,只留下罗仲和宋小池在厅上。那宋小池极其不解地问道:“叔叔,您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即便越王殿下对她多有宠爱,她也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女,翻不了天,对我们能有多大威胁呢?”
      罗仲却不跟他一般见识得地道:“我的傻侄婿啊,老夫我要像你这么笨啊,早就死几百遍啦。”
      宋小池连忙欠身道:“叔叔教训得是,侄婿求叔叔赐教。”
      罗仲若有所思地淡淡地道:“她不是威胁,她可是咱们的救命稻草。”
      宋小池依然不解道:“救命稻草?”
      罗仲道:“她一句话,比你在越王殿下面前拍再多的马屁都管用。”
      从衙门出来,裴乂便回了药馆,描下改进之后的面纱图样,然后又写了一出告示,主要是呼吁各门各户的女子帮忙缝制面纱以应将理院需求一事,但见她写道的是:
      “古今男子,但存志向,皆可披甲上阵,血染疆土,杀敌卫国,成就赫赫功名,书写英雄青史;亦可读书科举,立于朝堂,雄辩八方。一朝建功业,万世享荣光。然女子,亦有一腔热血无处抛洒,囿于闺门难为天下,岂不可惜?今有疫病爆发,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女子覆在其中,命运与共,何其哀哉!汝力虽薄,救治近邻帮扶贫弱,聚少成多可憾天地。以针代剑,以线作枪,织作杀敌之千千军,缝成御敌之万里城。以你我之力,力挫絜钩。虽非戎马可比妇好,救人一命功如女娲;抗疫救灾誓作人杰,舍身保城甘为鬼雄。‘自古人生谁无死’,也留芳名照汉青。”
      此消息一出,又经由那借来的一百多个士兵到处宣传,果真有了强烈的回应。裴乂一边向民众收购纱布,一边又提议大家义务参与缝制面纱,双管齐下,效果更加的显著。第一天便有许多许多的妇人纷纷聚集到药馆门口希望能加入行动,裴乂见了,感动之余,才醒悟自己的安排到底是欠周全妥帖,遂又吩咐道:“不可聚集,往后各位分批来药馆取绢布、图样等物。然后各自回家缝制,缝好之后放在外面的藤筐内自有人来收集。”过后又分批给各位娘子登记了姓名,嘱咐他们要在自己秀的面纱上留下各人的姓名。此是裴乂故意而为之,“她们都是英雄,为家为国为民的英雄,不能埋没了她们的功绩。或许现在的时代没法给她们扬名立万,流芳百世的机会,但是一百年之后,一千年之后的人们理当记得曾经有那么多的女子为时代的发展作出过巨大的贡献。她们不只是受人保护的弱女子,他们也是保护这个国家这里的人民的一份子。”

      有好消息的不仅仅是裴乂这边的工作进行得相当的顺利,同样的,张晓念也在将理院传出了好消息,经过这段时间与病患的接触和救治经验,她发现了有一味药对治理重症病者有较好的效果。如今她需要更多的药来对病患进行救治。而苏阳景那边同样在怡风身上验证了另外一味药对轻症患者有极其好的治疗效果。而且苏阳景在怡风身上同样发现了另外一个现象,或许有助于找到预防这个疫病的药物。正当一切都往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章哲那边却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表妹,这是今天岚壑村传回来的纸条子。”林无衣送药罐到医药馆的时候顺便把平日的病案送到了药馆,其中有一张纸条子单独放在一边,想必是除了病案外其他的一些事情。于是,林无衣便单独拿去给了裴乂。裴乂打开一看,却见上面写着的是:“鹿鸣感染,重症,危险。告殿下老夫必定竭尽全力救治,不治好当身死。”
      裴乂忍不住想起当时鹿鸣是如何进的岚壑村,一股内疚之情油然而生,折磨得她恨不得替他去受过。从进王府到现在,她与鹿鸣的相处时间并不多,可是她能感觉到他是一个极好的孩子,忠诚、重情、勇敢、倔强。如果你把什么事情交代给他,他就算是豁出了性命也会帮你办好。而且,他还很年轻,武功又好,头脑又清醒,跟着怡风,往后还会有大好的前程。他不该就这么死了,不应该。
      “表妹,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要不是林无衣说话,裴乂几乎忘记了他的存在。
      “有个朋友感染了。”
      “死了?”
      “你才死了,会不会说话啊。”裴乂瞪了他一眼,厉声道。
      “没死啊,没死你干嘛皱眉皱成这样。”
      “不跟你说了,我得把这事告诉里面那位大人了,你回去吧!”
      “我大老远来给你送信,一碗茶一碗汤也不给我喝啊。”
      “你送来了坏消息还想有茶有汤喝?我没有揍你一顿就算好的了。”说着就作势要打他,那林无衣一把抓住她的手,又道:“哈哈,我走了,你也别太伤心了。”

      此时怡风已经完全痊愈,也度过了观察期,不过他找了个借口没有搬回衙门,继续留在了药馆的别院居住。裴乂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看《伤寒杂病论》。
      裴乂清了清喉咙,道:“殿下......”这还是两人自那日吵架之后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说话。
      怡风抬头,看见是她,假装不在意一般道:“什么事?”
      裴乂虽然听出了他的冷淡,却并没有过多介意,继续道:“有件事要跟你汇报。”
      怡风依旧冷淡道:“什么事?”
      裴乂走上前去,把手上的纸条递给他道:“章太医传了消息出来,说是,说是鹿护卫,感染了。”
      怡风一听,立即把纸条抢了过去,拿在手上看了很多遍,自言自语道:“怎么会?鹿鸣身体一向很好,断不会这么轻易感染的。”
      裴乂不得不戳穿一个事实,告诉他:“殿下身体也一向很好,但还是感染了,何况鹿护卫在疫区里面呢。”
      “我去把他接出来。”
      “什么?”
      “我说要去把鹿鸣接出来,接到这里医治,我要看着他被治好,没听懂吗?”
      “为了殿下已经破坏过一次规矩了,还要为鹿侍卫再破坏一次吗?”裴乂上前阻止道。
      “他是本王的人,我说让他出来就出来。”怡风怒不可遏地吼道。
      裴乂却同样不甘示弱,大声谴责道:“他是您的人,那将理院里面的那些病人呢?他们就不是您的子民?那所有这些没日没夜地奔波的大夫,他们就不是殿下的臣民吗?还有,所有那些承受着失去至亲至爱的百姓,他们又是什么?”
      怡风他是一个成年的皇长子,经历过很多苦,受过很多伤,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失去过亲人,虽然说自小没有了母亲,但是到底母亲去世的时候他也还小,没有痛苦的感受。而鹿鸣,却有可能成为他失去的第一个亲人,他根本来不及做好这样的思想准备。虽然鹿鸣只是他的一个护卫,可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受训,一起挨罚,一起去封地历练,又一起回到京城。比起怡阳和怡耒,鹿鸣更像是他的亲弟弟,他与鹿鸣的感情自然也非主仆那么简单。
      怡风听了裴乂的这一段话,竟是无话可驳。裴乂见了他那沮丧无措的样子,未免不忍心,随即又安慰道:“放心吧,章太医医术高明,他一定会医治好鹿护卫的。而且,师姐那边找到了有效的药方,我们已经将药送去岚壑村了。”
      “真的?”怡风一听有药,便也打起了一点精神。
      “嗯嗯,放心吧!”
      “对不起,我刚刚失态了。”怡风想起自己刚才的莽撞,又感到极度的窘迫。
      “殿下不必道歉,换了谁知道自己的亲人出事都会这样的。”
      怡风看着她,在她的眼睛里满是这样失去亲人的悲痛。他第一次读懂了她。那双笑的时候会弯成一道弯月的眼睛,此时,却像埋藏了无数的哀伤,这些哀伤远不是他此刻所能感受到的痛苦可比的。这一次,他也第一感受到了,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他可以抓住的,不是他用皇族的威严就能降服的。她的眼睛里还有一股力量,那股力量正在挣脱他的束缚,他完全没办法说清楚为什么此刻会感受到这一切,这种感受来得莫名其妙,不合时宜,可是却那么的清晰,那么的清晰。
      “你,以前一定也很痛吧?”他不自觉地问出了这句他自己一时都搞不清楚的问题。
      “失去总是痛的。”裴乂没有看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对......”怡风最后还是没有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也没有把那句迟到的道歉说出来。他怕,离别的那一天会很快到来。他明知道抓不住,却无法割舍。
      裴乂没有看穿怡风的心思,不知道他欲说没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或者说,她从来没有真正的去关注过他的内心,因为她不能。她自言自语地一般又道:“成长就是伴随着失去而成长的,要么沉沦要么接受,别无他法。殿下,您是贵体,莫动怒伤了身体,也切勿过于悲痛,伤了精神。外面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呢。”说完,裴乂也不顾怡风有什么反应就往门外去了。
      看着裴乂离去,说不尽的愁绪再次袭上心头,他觉得自己此刻像是一个远离家乡,丧失兄弟,又被爱人抛弃的孤儿。可是,他一边又觉得自己的哀伤过于矫情,眼前有千万子民的生命等着他去挽救,他却只是在伤感自己的爱情和还没到来的与兄弟的永别。他这个样子哪里有一点人君的样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他若是不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将来他也没有资格君临天下,执掌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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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幸好我是个心软的人,不然可能死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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