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本色之军师远行

作者:白知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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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生百态(二)


      裴乂对于面纱的改造无所进展,然而院中的一个学徒却带来了灵感,那个学徒名叫宝姑,她是孤儿,被张晓念所收养,她从小便跟在张晓念身边学医用药,虽然现在年纪尚小,不过十三四岁,但是对于药理已经颇有见地,那日她见裴乂正对着面纱发愁,她便提议将面纱换成绢布,前面一部分折叠缝合,中间的夹层放了一张涂抹过药油的黄麻纸已隔绝病人口气之用。裴乂一听觉得她说得在理,当下便根据她所言赶制了一块出来,而后她把做好的面纱随着每天的药汤送进将理院给张娘子,那天晚上便收到了张娘子传出来的纸条,说是做得极好,但是她还需要更多的改进面纱来验证是否有效果,如果确定效果,这个面纱便可以推广到全城去,让所有的人出门之后都戴上。
      裴乂当天夜里又没睡觉,熬了个长夜赶了五张改进过的面纱出来。赶出来过后,她的身体便完全支撑不住了,倒头在床上睡了过去。
      “殿下裴姑娘睡了。她呀,已经忙了三天三夜没睡觉了,您还是别去打搅她了吧。”那天裴乂睡过去之后,怡风来了一趟医药馆,本想找裴乂跟她说清楚自己的心意,却刚好碰上苏阳景从外面回来,苏阳景知道怡风是为裴乂而来,便如此劝道。
      “三天三夜?她都干什么去了?”
      随即苏阳景便把裴乂现在正在改良面纱的事情说了一遍,而后又道:“裴姑娘不仅聪慧手巧,性子还特别坚韧。她还说要跟我学医呢,哈哈哈。”
      怡风笑回:“她还要学医啊,也真是不嫌累。见什么有用便学什么,一点女孩子的样都没有。”
      苏阳景却道:“殿下这话要是让裴姑娘听到了,她又要不开心了。”
      怡风一愣,旋而便想到她平时那副不许别人说女子一句不是的样子,忍不住跟着笑了,道:“她一定会说,凭什么女子就一定得是什么都不懂,整日躲在闺房里做做刺绣针线?”
      苏阳景又笑说:“世间男子多瞧不起女子,可是这天下又有几个男子能比得上她呢?”
      怡风又笑了笑,以应和。
      接着,苏阳景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殿下是喜欢裴姑娘吧?”怡风听了,只是怔住,却并没有回话,苏阳景又道:“殿下见过太多的大家闺秀了,遇到了裴姑娘这样的,自然感到新鲜,喜欢上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裴姑娘却不是那个甘愿做小,默默无闻地陪着殿下打天下的贤内助,而且她的身份不仅不能帮助殿下获取朝堂势力,相反还会成为殿下的一个软肋,殿下也还是要她吗?”
      这番话就像是一盘冰水浇在他的头上,让他清醒过来,可是这样的真相并不是此刻的他想知道的:“我王府的事情就不劳苏大夫操心了。”
      “草民不敢操心殿下的家务事,草民只是担心殿下的关爱会给裴姑娘造成不必要的痛苦罢了。”
      “她的事情也不需要你操心,况且,她原本就是我王府的孺人,她的事我说了算。”怡风像是被戳中了肺管子一般霸道地回。
      怎料,苏阳景听了怡风的这话却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被他的威严所震慑,反而大笑一声道:“殿下如果真的觉得自己能对她的事说了算,也必不会是这般的烦恼了吧。不过我还是替殿下高兴,因为殿下喜欢的人不是一个任听摆布的玩偶。”
      怡风觉得无趣,又找不出更好的话去反驳他,良久后只得道:“你好好照顾她,别出什么事了。”说毕便离开了。苏阳景对着他的背影,作揖弯腰,恭送道:“在下遵命。”
      怡风又讨了个没趣,灰心丧气地往衙门的路上走着,突然遇到从京城来的那几个仵作,他们正从郊外回来,全身包裹地严严实实,要不是他们对怡风行礼,怡风都没有认出他们来。
      但见那几个仵作一见怡风,便立即行礼道:“越王殿下。”
      怡风一想,他是以抚谕使的身份来的垵州,在这里除了身边几个人唤他殿下之外,并无别人。可是眼前这几位看不见脸,只露出眼睛的是谁呢?正自思考间,其中领头的一个仵作先道:“我们都是跟随殿下从京城来的仵作。”
      怡风恍然大悟,连问:“你们入城之后,本王便再没见过你们,差点都忘了。不知道各位大人可有进展?”
      那位领头的又道:“确实有所进展,我们正想找殿下汇报呢,不巧便遇上了。”
      “既如此,那就有请各位快快说来。”
      “此地不方便,等我们换身衣裳,再找殿下详细说吧。”
      怡风见几人的模样确实多有不便也就答应了,吩咐他们准备好了去衙门找他,然后各自分开。
      怡风依然回衙门而去,却不想又在衙门口遇到了一个鬼鬼祟祟之人徘徊不前。怡风走上前去,问怎么回事,那人一见怡风吓得拔腿就跑,怡风不惧,也立即拔腿就追过去。幸好从前在京城多有锻炼,没一会便把那鬼鬼祟祟之人给钳制住了。怡风把他伏击在墙后,便质询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在衙门前鬼鬼祟祟的样子?”
      那人被怡风抓住动弹不得,不得不老实交代道:“我是来自首的,我是来自首的。”
      怡风略惊讶,复又问:“自什么首?你犯了什么事?”
      那人又道:“大爷,大爷,我,我以前犯了点小事.......”
      怡风又问:“犯了什么小事,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我打爆你的头。”
      那人一边嬉笑一边道:“几年前玷污了一个小娘子,那娘子家里人报了官,后来我就逃到垵州来,便躲开了。”
      怡风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连踢带踹,打了他个“爷爷”“奶奶”“爹爹”“娘亲”喊了个遍。直把他的脸都打得鼻青脸肿,血流满面。
      那人被他这一顿打还甚感委屈,说是要去衙门告他,怎知怡风却道:“你想告我?好啊,我陪你去报官。你要想去京城告御状,我还能帮你递状纸,你信不信。”说毕又是一拳。那人被他这一顿打,只痛得嗷嗷大叫,却说不出话来。怡风又把他从地上提溜起来,问道:“为什么现在又想来自首?”
      那人吞吞吐吐地回道:“因为,我现在住的那个院子里有人......”
      “有人怎么了?”
      “感染了疫病,现在整个大院子都要封。原本在那个院子的人都要留在院子里,我要是留在那里就是死,所以我还不如来自首呢。”
      “哼,自首了住牢狱还不用死是吧。”
      “可不是嘛。”
      “那你现在又跑什么?”
      “我,我不是被您大人的威严给吓到了嘛?”
      “这就吓到了?还有更多手段你没见识过。”说毕,便把他拖着往衙门走去。到了衙门,正巧遇见几个士兵从外面回来,怡风便把事情跟那几个士兵说了,原来那几个士兵正是负责封锁那个大院子的人,正好从外面搜查这个人不得回来报告的。可如今一听,他竟然还是个犯过事的逃犯,当下也不知是把他抓进牢里还是抓回大院的好。
      正当他们在商议之时,那个逃犯一个大喷涕打出,把在场的众人都吓了一跳。怡风一惊,手便松开了。那个逃犯乘机就跑。那几个士兵见着他很可能是感染了疫病的,都不敢上前去追,怡风见他们那样,又是气又是恼,只能自己又追了上去。怎知那个逃犯对垵州极为熟悉,而怡风毕竟初来乍到,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那人的踪迹。找了一个多时辰依旧没有找到,他只得灰溜溜地回到衙门去,却还没走到衙门处,他却突然头昏目眩起来,摇摇晃晃,迷迷糊糊,就这么晕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苏阳景。苏阳景脸上带着面纱,正在给他施针。见他醒了,这才停下把针拔出。
      “殿下醒了?”
      怡风忍不住问:“我这是怎么了?”
      苏阳景道:“殿下放心,您身体无碍。”
      怡风问:“我是不是也染上疫疾了?”
      苏阳景说:“是,不过发现得早,并未恶化,吃了药,如今只要好好调养便是。”
      怡风又问:“这是哪里?”
      苏阳景回说:“医药馆。衙门的人来通知的我们。我们就直接把殿下带过来这里了。”
      怡风一听是医药馆却慌了,忙道:“医药馆?不行,要是感染了你们可就不好了。”
      苏阳景又回道:“殿下放心吧,此处是医药馆的小别院,接下来只有我和殿下在这里,直到殿下痊愈为止。”
      怡风极为愧疚地道:“是本王连累苏大夫了。”
      “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连累一词,从何说起?况且,我负责研制药理,先前是病人见得太少了不利于我的药方改进。如今正好,我还想请殿下帮我以身试药呢。”
      怡风听罢,立即道:“愿助苏大夫一臂之力。只是,为什么不送我进将理院去?”
      苏阳景不可置信地笑说:“殿下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怡风不解,又道:“这话怎么说?如今不都是感染疫疾的人都送进将理院接受统一的治疗吗?”
      苏阳景道:“殿下能够与百姓站在一起,自然是我等的荣幸。只是,您毕竟不是平民,若是我们将你送进将理院,往后出了任何问题,所有人都得陪葬。为了垵州百姓着想,殿下还是安心地在这里呆下吧。若是闷了,草民亦可说几个笑话给殿下解解闷。”
      怡风看着他,原以为他一世孤傲,不为权贵折腰,没想到也有圆滑周到的一面。看来并非是他不知世故,只是以前不屑谄媚讨好罢了。

      裴乂正睡得迷糊之间,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她睁开眼睛,确实是药馆的一个药师在唤她道:“裴姑娘,裴姑娘......”
      裴乂睡眼朦胧地起来,问道:“怎么了?”
      那药师委屈道:“外面有人在闹事,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才来叫醒姑娘的。”
      “闹事?什么人在闹事?”裴乂一听立即从床上起来,跟着药师往外走去。原来是有几家人在药馆那里大吵大闹,但听得那家人闹的是:“为什么我儿子病了就要送到将理院那里去,为什么你们自己的人就可以躲在这个医馆里面单独治疗?凭什么......””就是,凭什么?”“我们出得起钱,我儿子不能在将理院,我要把他接出来,你们单独给他治疗......”
      裴乂悄声问旁边的那位药师道:“他们在说什么呢?我们医药馆收留了病人吗?”
      那药师随即把抚谕使如何感染疾病,如何送到了药馆,苏阳景独自一人自去给他看诊治疗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下裴乂才知道她睡过去的这一天都发生了什么。又问:“如今抚谕使大人怎么样了?”
      那药师又回:“苏大夫传出话来说,无碍,但还需要休养几天。”裴乂听罢,这才稍稍放心。而后,又听见那家人骂了好些话,她才走到门前对那几个闹事的人道:“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们不能把你的儿子放出来,这不是钱的问题......”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又被那几个人中的一个打断道:“那凭什么你们药馆里的那个人就可以啊?当初来我们家排查的时候就说了,全城的人不管身份地位,无论富贵贫穷只要发现是确诊的病人都得送到将理院统一治理,怎么如今你们自己的人病了就可以有特权了吗?”说毕,他身边的人又是一阵附和声。
      裴乂急中生智,道:“你们误会了,并不是他有特权,而是我们的苏大夫如今药方有了突破,需要找几个病人来试药,刚巧就遇到了衙门的这位病人,所以才吩咐了送进我们药馆来的。”
      底下的人又嚷嚷道:“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就是,怎么可能?”
      裴乂又回:“可不,就是这么巧。况且,这试药也不是什么好事,都试的是从前没有用过的药方,什么效果我们也完全不知道。万一有个好歹,不仅病好不了,还会......”说着做了个死人的表情,又道:“你们要是也想让你们的孩子来我们药馆试药的话,我们也很欢迎的,不过就是要签生死状,签完,我立刻叫人去将理院把你们的孩子接来。”
      底下的那些人听她这么一说,哪里还敢再说什么?一个个的开始支支吾吾起来。裴乂见他们动摇了,又再道:“我们苏大夫前几天去采了一些断肠草回来,据说是最毒的,或许来一波以毒攻毒便能把这病给治好了,就是现在还没找人试过,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腿瘸脚歪,眼瞎耳聋的毛病。正好,你们来了,我们这不就可以验证一下了嘛。”
      那些人再听见这话,如何不怕?便一齐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觉得我们的儿子在将理院也挺好的,挺好的。”“就是,就是,挺好的......”
      “你们不想把孩子接来药馆了吗?”
      “不用了,不用了,太麻烦了......”
      “还是在将理院更好。”
      “对,对,对。”
      裴乂把那些人给打发走了之后,才又问旁边的药师道:“苏大夫他们在哪里?”
      那药师回道:“在小别院,苏大夫说了,让我们谁都不许进去,还说以后药馆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
      裴乂回了一句:“我知道了,我不进去。”说完,正欲回后院,却突然看见门口前方又站着一个老太太和一个长得瘦瘦弱弱的男子,那个老太太手上抱着一堆的布料,那个男子肩上扛着一石的米。裴乂见了,立即走下台阶,去问那老太太和男子这是怎么了。
      那老太太道:“姑娘,我是来感谢你们大夫的。”原来这男子是这位老太太唯一的孩子,前一段时间感染了疫病差点死了,被接进了将理院治疗,后来给救了回来,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已经确定完全痊愈了,昨天才从观察院回到家。那儿子把在将理院所见所闻跟他娘说了,这将理院里面住了太多的病患,有身份高贵的官宦子弟,有贫困的低层百姓,还有为奴的,为婢的,有娼妇亦有作奸犯科的。这些人住在一起难免闹出许多的事情来。有那些高官子弟嫌弃饭菜难吃的;有那些贫民害怕费用太高不愿意接受治病的;有为奴的趁此机会故意去刁难前主人的;更过分的是那些作奸犯科者或者平时不敢生事者,在那种情况之下,突然胆子就大了起来,或对着良家女子做污秽的事情,或对着娼妓行不轨之事。总而言之,乱成一团。虽有士兵把守,但是士兵并不敢进入将理院内部,所以他们越发的猖獗。
      裴乂听了,气得直咬牙。那老太太又说:“我儿子说,里面的大夫常常忙得没时间吃饭,有时候有空了,但是饭菜太少了又得让给患者。我们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是平日种种稻谷,种种菜,口粮总是有的。这些,你帮我送进将理院,给我们的大夫添口吃的。还有这些绢布麻布,都是我们家剩下的,拿去给大夫们做个面罩。”说着,就把手上的那一堆布料,全都交到裴乂手上去。
      裴乂看着眼前这个耄耋老人,皱纹布满了她的脸,双手都已经发抖,腿脚也不利索,甚至说一句话都不能一口气说完,却仍然要步行那么远的路来到这里,亲口对这些大夫说一声谢谢。此情此景,难免让人感动,裴乂接过老太太的布料,深深地鞠了一躬,道:“谢谢你们,你们这些东西我一定会,一定会送进去给大夫们的。”
      那老太太欣慰地笑了笑,临走前又对裴乂道:“你们这些在外面的大夫也要保护好自己。”说毕,这才与她儿子一起离开了。
      危难之时,有落井下石的;有施以援手的;有那些我们看不见看得见的不公,但是无奈的;也有那些我们看得见看不见的丑陋,却无力改变的。世间百态,并无道理,但是每个人都在故事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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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是那句,这里面的很多事情都曾经出现在电视机的新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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