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本色之军师远行

　　送那姓谢的回到京城的京兆尹府衙时，已是卯时三刻。又在府衙内交代了事情的前前后后，耽误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等怡风再送裴乂回到王府的时候，已是辰时。当他打开车轿的帘子时，发现裴乂竟在里面呼呼的睡着了，连车停了也不知。
　　一定是折腾得累坏了吧，想来她也有两天没睡了。当下，怡风也不忍心唤醒她，便自己伸手去，把她抱起来。王府大门，早有人叫醒看门的小厮来打开了大门，怡风抱着裴乂才走到前院，李总管早一边穿衣一边跌足着赶了出来，“殿下，殿下......”怡风示意他别喊，李总管这才发现，殿下抱着的人正是裴孺人，便在后面小跑地跟着，随后又轻声问道：“裴孺人没事吧，可担心死老奴了。”话语刚落，裴乂便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便看到怡风的脸，倒是吓了一跳。很快，她便意识到自己正被他抱着，想挣脱下来，只听到怡风冷冷道：“别动。”
　　裴乂极度的难为情，自己虽然立了点小功，但是也不敢跟他邀功啊，又惶恐又惊恐，小声央道：“殿下，不妥，您让我下来，我自己走吧。”
　　怡风瞪了她一眼，质问道：“你腿受伤了，你不知道吗？”
　　裴乂，蕤着脸，恹恹道：“知道，知道，只是......”
　　“知道你还乱跑？”被怡风苛斥了几句，裴乂也不敢再说什么，只乖乖地由着他抱着走。
　　直至，回到五敛阁内，怡风把裴乂轻放到床上，也不多说什么，一逕往外走去，裴乂在后面喊了一声道：“殿下，”怡风这才停下来，裴乂继续道：“谢谢你，救了我。但是殿下，我答应过谢兄弟保他安全的。殿下能不能帮帮他？”
　　怡风头也不回地回道：“你承下的情，倒要我替你完成。”随即，也不给她继续争辩的机会，大跨步走到门外去了。裴乂在屋里，只听到他在外面，厉声地吩咐李总管：“找太医过来给她看看，再唤几个人来给她好好洗洗，收拾一下，成个什么样子？还有，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再跑了，否则我唯你是问。”李总管忙不迭地答应着，走路声也渐渐远去。
　　裴乂一觉直睡到第二天的早上，待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宓宓伏在床边也睡了过去。裴乂轻轻推推她，把她唤醒过来。宓宓一见小姐醒了，又喜又忧，早又是梨花带雨：“小姐，你醒啦，可担心死我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小姐了呢。”
　　裴乂安慰了她一番，便问她道：“你去哪里了？”随即，宓宓便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她，这时裴乂才知道，原来是宓宓去万民园哀求怡风去找自己的，他竟然肯答应，倒算他有点良心。
　　“殿下昨天回到万民园，就差人送我回来了，说是找到小姐了，让我回来侍候”宓宓扶着裴乂起来，欣慰地说与她听。片刻后，她又换了一副神色凝重的模样，道：“小姐，您不知道，这两天发生大事了。”裴乂见她如此模样忙问什么事，只听宓宓继续说道：“小姐，咱们可能闯祸了，”说话间，宓宓眼睛早又红了：“殿下为了去救您，没有来得及禀报陛下，惹得陛下大怒。原本陛下身体抱恙，打算下旨令殿下理政的，结果陛下找不到他人，一问才知，殿下带着府兵出园了，所以陛下盛怒之下，就让宁王殿下代理朝政了。据说现在朝堂之上，全是弹劾咱们殿下的劄子。殿下这回可真是给咱们害惨了。”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裴乂没想到自己的一个举动竟会牵连甚广，虽然她心底里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但是眼下的情形，自己也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免也有点担忧焦虑。
　　“千真万确，是王妃告诉我的。”宓宓回。
　　“她怎么会告诉你这些？”裴乂又问。
　　宓宓委屈道：“她倒不是专门来告诉我的，是她知道了，生气地跑过来对我又打又骂，说是咱们害了殿下，说的话可难听了。”裴乂听了宓宓的话，这才瞧见她脸上确实是有被拧打的瘀伤。
　　“她还说什么了吗？有没有说，陛下会怎么责罚殿下？”
　　“那倒没有。不过，她说等她回府了，肯定不让咱们好过。小姐，我们怎么办啊。要不要，还是逃吧。”
　　裴乂怜爱地看着她，又好笑又无奈：“你傻啊，我们这样能逃到哪里去？还没走出去府门就被提溜着回来了。再说了，咱们的王妃，只会哭哭啼啼，大吵大闹，不足为惧。她要对付我，无非就是使一些下三滥的手段罢了。我们还是担心担心那个阎王殿下会怎么搞垮我们吧。他才是那个最难搞的。”
　　宓宓狐疑道：“殿下？可是，殿下看起来并不生气啊。他回到万民园来见我的时候，也没有给脸色我看，还安慰我说你没事，让我别担心呢，可温柔了。他那个时候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了，而且他看到我脸上有伤，还问我是不是王妃打的，我不敢说，他就说，没关系，他都知道。后面还叫人给我送来御赐的药膏，看起来不像是会对付我们的样子。”
　　裴乂惊讶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你见到的那个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殿下？”
　　宓宓回道：“咱们还有很多个殿下吗？小姐，你是不是对咱们殿下有什么误解啊？”
　　裴乂端详了一会宓宓的脸，恍然大悟一般道：“你说，殿下是不是看上你了？”
　　宓宓一听，立即驳回道：“小姐您瞎说什么呢？殿下怎么会看上我。您别胡说，要是让别人听到了惹出笑话。”
　　裴乂笑着把她扶起来，对她说：“殿下也是个男人啊，你又长得不差，他喜欢你怎么了？再说了，不都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嘛。见一个爱一个也是有的。”
　　宓宓又道：“那要喜欢他也是喜欢小姐啊，怎么可能喜欢我呢？”
　　裴乂笑道：“怎么不可能啊，我们的傻丫头啊，这么好看这么懂事，多的是男孩子喜欢。虽然说他这个人确实有令人讨厌的地方，老凶巴巴的也不讨人喜欢，但是也不算坏人，做事情嘛，有几分胆识和魄力，也还挺聪明果断。我留下的暗号，他竟然能够一一识破，及时地跟了过来，倒是让我大吃一惊啊。至于外貌方面，五官端正，面容俊逸，眼睛有神，鼻梁高挺有福气，嘴巴不大不小，就是说话刻薄了点，身材嘛，也还不错，伟岸挺拔，行路带风，也算是一表人才了。身份嘛，自不必说，尊贵，对于你啊，倒也算是个良配。”
　　宓宓听了半天，看小姐夸得他甚是起劲，便伺机道：“那小姐你怎么都不好好讨好殿下啊？原本你就是王妃，要不是老爷出了事，哪里还轮得到那个凶巴巴的秦凤枝啊。”
　　裴乂听到，打了一下她的头道：“我？呵呵，他不嫌弃死我就不错啦，”而后又得意道：“更何况，哪个男人会喜欢像我这么聪明伶俐不省心的女孩啊，哼，我也不稀罕他的喜欢。你忘了我说过什么了吗？我是不会跟别人抢丈夫的。我不会让那些害死我娘的事情在我身上重演的。”
　　宓宓似懂非懂一般，又问她道：“那就是说，如果当初没有别人，小姐您就是王妃的话，您会爱上殿下是吗？”
　　裴乂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被她这么一问，不禁愣了一下。宓宓又趁机道：“小姐，我觉得咱们殿下挺好的。要是您能跟殿下好好在一起，我也算对得起夫人了。”
　　裴乂回过神来，笑道：“可是殿下喜欢的是你啊，你看你，长得俏丽可人，为人又细心温柔，真是我见尤怜，谁人不爱啊。我呢，你都没见过他看到我的那个样子，就像看到鼻涕虫一样，又厌恶又恶心，我怎么可能跟他好好在一起啊。我们呆一起超过一刻钟，不是我气死他，就是他呕死我。别说什么举案齐眉，鸾凤和鸣，岁月静好了，没有把这王府拆了就算是好的了。你们就不一样咯，可以彼此理解包容，能够好好坐下来聊聊天，谈谈心事。你能够帮他打理府上的事情，他可以在外面驰骋疆场。”
　　宓宓听到小姐这么说，不知为何，感到一股忧伤涌上心头：“小姐......”
　　“你伤心什么啊，傻丫头，真的想嫁人啦？”裴乂见宓宓那个样子，便跟她开了个玩笑。
　　宓宓当下即抱着裴乂哭道：“小姐，我不嫁，我要一辈子留在小姐身边侍候您。您不要赶我走，不管是谁，我都不嫁。”
　　裴乂忍不住大笑起来，又道：“你知道吗，你这些话，都是那些戏文里的侯门小姐对他们的爹爹娘亲说的。每次有媒人来提亲的时候，她们就抱着他们的爹爹和母亲说：女儿一辈子都不嫁，要一辈子留在你们的身边，侍候你们。等遇到真命天子的时候呢，就又哭着喊着要嫁啦，哈哈哈......”
　　宓宓被裴乂打趣得，羞红了脸，扭过头去擦眼泪，假装不理会她。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嘛。不过，要是哪一天，你真的遇到良配，我一定会让你走的，如果你遇不到，我也会一辈子护着你的。咱们在这个王府里的日子，是待不长的，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你也要做好心里准备。”裴乂抚摸着宓宓的头，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此时眼里所看到的，似乎就是她们离开之时的场景。
　　“小姐，我们真的要离开啊？”宓宓担忧地看着裴乂。
　　裴乂回看着她，义正言辞地回道：“你知道，我终是要离开的。不是离开这个王府，就是离开这个世界。我心里有怨气，有愤恨，有伤痛，也有心志，有想活着的理由，有想争取的东西。但是如果我一直留在这里，我只会变成一只哀怨的杜鹃，最终啼血而死。你愿意我变成那样子吗？”
　　宓宓拼命地摇头。裴乂又说：“不过，如果殿下愿意对你好，你也愿意陪在他身边的话，你不必跟我走。我不愿把自己的意愿强行捆绑与你。你要记住，你是个人，你可以自主地选择自己的幸福。”
　　宓宓斩钉截铁地对裴乂说道：“小姐，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从小就跟我说过无数次了。那我也告诉你，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令我幸福的话，那便是和小姐你在一起。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裴乂又问她：“那你以后也不嫁人了吗？”
　　宓宓回道：“谁说女子一定要嫁人？小姐光风霁月，不受礼法约束，我虽然不如小姐，但是也绝不是迂腐懦弱之人。不就是男人嘛，即便是殿下这样的男子，我宓宓也不放在心上。”裴乂听了，甚喜。当下主仆两个抱在一起，彼此安慰，互相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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