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本色之军师远行

作者:白知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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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光酒楼


      若说这偌大京城哪里最让裴乂印象深刻,这吃光大酒楼必定榜上有名。遥想当年的七夕,第一次从越王府逃出去玩,便偶遇了吃光酒楼。吃光,吃光,原来不是美味得让人忍不住把盘子都吃光的意思,原来竟是“食光食色”之意。
      这一次回京,终于有机会再来京城各处去逛逛了,裴乂自然不能不来看看这让人心心念念的吃光酒楼。马车拐进蓝昉街,再行大概半里路便来到了吃光酒楼的门外边。裴乂透过车窗看到了那熟悉的酒楼,心里倒像是见到了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她记忆里她还留着一块吃光酒楼的玉佩,是青色的那块,但是如今她已经记不清那块玉佩在哪里了,或许还留在五敛阁的柜子里,或许宓宓把它带进了宫里去。倒是可惜了,不然今天可以来吃白食。
      “‘吃光大酒楼’,可是点多少菜都得吃光的意思?”怡露好奇道。
      “走吧,进去了便知。”裴乂带着怡露下车,两人一齐走了进去,刚走到门口,便有跑堂的喊道:“两位里面请,今日本店例菜‘吃苦’”。
      裴乂和怡露在店的里面找到了一张空桌坐下,怡露左看看右看看,今日店里的人不算多,但是来的客人的桌上点的菜都不少,甚至有一位食客,明明只他一人,却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这倒是让怡露心生好奇:看那人他也不胖,一个人能吃得完这么多的菜吗?
      “军师,我方才听到那跑堂的说他们店里今日的例菜是‘吃苦’,你说他们这吃苦是什么意思?”
      裴乂还没来得及回话呢,便有一个小二来到了他们的饭桌前,指着墙上的菜单问道:“这是菜单,两位今日想吃点什么?”
      “我方才听见说你们今日的例菜是‘吃苦’到底吃的是什么?”怡露又问那店小二。
      “两位姑娘不妨先猜猜?”
      怡露又问:“猜中了有奖励吗?”
      那店小二的回道:“若是猜中便免了这道菜的钱。”
      怡露又问:“若我们不点这道菜呢?”
      那店小二笑回道:“姑娘你来我们吃光酒楼吃饭,若不点例菜,那您还不如去别家饭店吃呢,不是?”
      “你什么意思啊,瞧不起我们?”怡露听他这么说,又有点生气,却又有点窘迫。
      “不是,不是,姑娘误会了。其实不猜也可以的,只是这是例菜,是我们本店的特色,您要不点的话,倒像是白来我们酒楼吃饭来了。”
      怡露见他说得在理,但是她又一时间拉不下脸来,拿不定注意,便看向裴乂问道:“军师,你说怎么办。”
      裴乂回问道:“你想吃吗?”
      “我不知道。”怡露回。
      裴乂对那小二道:“日为赤色,例菜为‘吃苦’,该不会是指荞麦馒头吧?”
      那店小二一脸惊讶,回道:“姑娘猜对了。”
      裴乂却道:“这也太好猜了,没什么难度啊。”
      怡露却不知这其中的奥妙,便问:“这里面有什么典故吗?”
      裴乂笑回道:“其实也没什么,今天是四月初一,也就是传说中的白龙太子的诞辰。传说有一天白龙太子口渴路过一片闹旱灾的庄稼,有个老农将最后的一口水给了他喝,他便以得以活命。他将身上龙宫的宝物送给那老农,让他用那宝物去翻泥便能拯救干渴的庄稼,那老农一试,果真如此。又过了十天,白龙回去取回宝物,对老农说,此乃龙宫宝物,因为借给了你,惹怒了我的表兄黑龙,你愿意帮我一起对付黑龙吗?老农当然愿意。然后白龙又说,那你准备好一百个馒头和一百个石头,明日一早,你在龙潭那等着,见白色的东西就扔馒头,见黑色的就扔石头,最后那老农就这样帮白龙战胜了黑龙,此后,人们便拜白龙以祈求风调雨顺。这故事真不真不知道,但是也有句老话说是‘四月初一日头照,庄稼丰收农夫笑’,若是四月初一无雨,那这一年的小麦便能丰收,今日又是日曜日对应赤色,那自然是吃这红色的荞麦馒头了。荞麦馒头入口微苦,苦后回甘,倒也对得上。”
      怡露一脸崇拜地看着裴乂,道:“这么短的时间,这么一点信息,你便想到了这么多?”
      裴乂倒也没有谦虚,直言道:“我不过是爱吃罢了。”
      而后,怡露又替她不值得似的道:“可惜了,说了这么多,就只得一个馒头。”
      那小二一直站在一旁听着,这时候连忙插嘴道:“不止一个,馒头管够,要吃多少都有。”
      怡露当然不是想贪图店家的便宜,便回他道:“我们也吃不了多少,你先给我们上几个就行。”最后两人再随意点了几碟其他的小菜,便也足够吃了。
      当两人吃完想结账离开的时候,有一男子来到她们桌前,恭敬地行礼道:“见过四公主,见过林军师。”
      裴乂定睛看了看来者,觉得他有几分脸熟,但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怡露却觉得奇怪,她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在此期间也没有说过暴露身份的话,这个未曾谋面的男子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呢?
      那男子对着外面的马车道:“公主坐的是苏将军府上的马车,据在下所知,苏将军府上如今只有四公主一个女眷,所以便猜到今日来的必定是四公主了。”
      “哦,原来如此。”
      “看来林军师是不记得在下了。”那男子又对着裴乂道。
      裴乂确实觉得他甚是脸熟,但是又实在想不起来,只能回他道:“公子不妨道上名号,也剩得我在这里瞎猜了。”
      那男子笑道:“想当初第一次见林军师的时候,你还是一副男子的打扮,怎料今日再见,你竟已是男子也不能及的军师了,在下实在是钦佩不已。”
      裴乂经他这么一提醒,终于想起来了,眼前这位公子便是这家酒楼的掌柜。倒也是自己糊涂了,在这京城里在这酒楼里见到熟人,除了这里的掌柜还能有谁呢?
      “哦,我知道了,你方才坐在那里,一个人吃了一桌子菜的那位公子。”怡露忽然道。
      那掌柜笑道:“哦,刚刚呀,那是在下在试新菜式。”
      “试菜?”
      “他是这里的掌柜。”裴乂道。
      “哦,你就是掌柜啊?”
      “是,在下便是这里的掌柜。”
      “你倒挺有想法,能搞出这么多噱头来。”怡露像是在夸他,又像是在损他一样。
      “只是在下这点小聪明,都让军师给看出来了,见笑了。”
      “每次来这里都能碰见掌柜的,可知你这掌柜当的是真尽心尽责。”裴乂又道,她想起了第一次来的时候,这掌柜的扮作了跑堂的来接待客人。
      “这里是在下唯一的产业,衣食住行皆靠这酒楼的生意,自然一刻不敢懈怠。”
      他这么说,裴乂却反倒觉得他有事瞒着,不过这是他自己的事,也何必多心呢?遂而又道:“可惜你几年前送我的那几块玉佩我都找不到了,不然今天又可以白吃你一顿饭了。”
      “好说,今日这一餐,在下也请客。”
      “那不行,你做生意也不容易。”怡露道。
      那掌柜的又笑回:“做生意靠的便是朋友,今日我一顿饭换公主和军师的友情,算下来,倒是在下赚了。”
      “请问掌柜的名讳?”怡露又问。
      那掌柜的回道:“在下姓陆,名雪满,我是洛阳人,所以这里的人都称我一声洛阳客。”原来这吃光酒楼的主人便是那做了太子幕僚的陆雪满。说起来,他和太子能够结识靠的还是裴乂送给怡风的生辰贺礼呢。却不曾想,裴乂的无心之举,倒成就了他们这段奇妙的君臣之谊呢?
      那年裴乂将五块吃光酒楼的玉佩当作了礼物送给怡风,怡风为了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便顺着后面的字来到了这吃光酒楼吃饭,也正巧是那一次,怡风发现了京城来了难民,顺藤摸瓜便推测出了垵州的疫情。再后来,怡风和裴乂去垵州抗击瘟疫,后又再回历城。在裴乂去了西北的这几年,怡风经常一个人来到吃光酒楼里吃饭,说吃饭其实是来这里“睹物思人”来了,久而久之便和陆雪满从结识到深交。那陆雪满也并非是没有宏图大志只甘愿当一个厨师之人,实则心有抱负,却怀才不遇。又因为父亲的关系,无法科举,便只能用借这个“吃光”酒楼来宣泄他那无处施展的才华。名叫雪满,出自咏梅之诗,却被叫洛阳客,可知他的矛盾和无奈。
      “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这陆掌柜在京城以酒楼为营生,这酒楼的生意做得也算红火,可是他这满腹经纶只用在这菜肴之上,倒是让人裴乂不解。若他真的像他的名号的这句诗所写的那样,那也该找个僻静的地方怡然自乐,做个隐世高人去才是。躲在这繁华的闹市里,做着最火热的生意,果真只是想当个掌柜的而已吗?不过裴乂也没过于纠结这个问题,有点才华的,谁不想学以致用,建功立业?他以此酒楼为幌子,实则背后另有所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裴乂又想,自己既已安身立命于西北沙场,这京城的风风雨雨,谁主沉浮又何必理会呢?
      “那今日我和军师便不客气了,往后一定介绍更多的朋友来帮衬陆掌柜的生意。”怡露又道。
      “那在下便先在这里谢过公主和林军师了。”陆雪满回。
      而后,裴乂和怡露便离开了酒楼,走到了马车前,有个小二追上来,递给裴乂一块玉牌,是一块上等的羊脂玉,那玉牌上面雕刻着“吃光”两个字,那小二道:“这是我们掌柜提前送姑娘的寿辰之礼,以后姑娘只要来我们店里吃饭,展示这块玉牌,便都可以免单。”那小二说完就又跑回酒楼了去了,像是极怕这两人会留他下来问话似的。
      “欸,怎么跑了?”怡露还正想问他多几句呢,现在也只能转而问裴乂了:“军师,你要生日了吗?”
      裴乂回道:“对,四月初四。”
      “那很快了。”怡露兴奋的道。自从结婚了以后,怡露便变得开朗多了,从前在宫里,她总不爱热闹,喜欢独处,现在倒是开始热衷起这聚宴游乐之事,只听她又道:“不如我们在林府办一个寿宴吧,刚好把你这乔迁宴一起办了,我们热闹一番,可好?”
      裴乂从前是个爱热闹的人,但是在沙场待久了,人也变得沉稳冷淡了许多,确实没有了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念头。况且此次回京原就有点战战兢兢,尚且还没完全平复心情,连这生日都不打算过又怎敢想这寿宴之事?但是怡露今日这么一提起来,裴乂倒是觉得确实可以趁此机会好好地热闹一次。并非裴乂贪图什么虚名,只是好不容易挣得这点名气,若是不在京城轰动一番,史书会写上她的名号吗?后人会记得自己吗?谦逊是美德,但是若因此让人有意无意地或淡忘或抹去或移除女性对于这国家社会、历史未来所产生的作用,那便是她作为一个女性的失责了。她不愿要那淡泊名利、坦荡无私的虚名,她就要功名,她就要将她的名字刻进史书,流芳百世,让世世代代的后人都记得她,又被她所激励。
      “办寿宴?此计甚好。”裴乂同意道。
      “好,那我来帮你准备。”
      “怎敢劳烦公主?”
      “军师要是当我朋友,就不必客气了。”
      裴乂欣喜地笑回道:“认识四公主,我倒像是多了个贴心的妹妹似的。”
      “那我以后就做你妹妹,我也跟五哥一样,以后管你叫姐姐,更亲切。”
      就在怡露喊着裴乂“姐姐”的时候,裴乂想起了几年前走了的西原郡主,她刚来京城的时候也如眼前的怡露一样,纯真开朗,热情大方,非要管自己叫“姐姐”。可是她是一个和亲的郡主,她的命并不由己。她的死,看似为爱而牺牲,实则是被两边抛弃的结果。她不逃回西原,大历不会放过她。她逃了回去,对于西原人来说,她就是一个无用的弃子,留着都浪费粮食。而怡耒的爱护不住她,只会让他们两个人一起陷入麻烦,陷入为了生活苦苦挣扎的境地。裴乂不忍想“或许死了对于她更是一种解脱”这样残忍的话,但是她的内心却又只能用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
      “好呀,那你以后就叫我姐姐。”裴乂笑回。
      裴乂看着怡露开心地喊着“姐姐,姐姐”,她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怡露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精彩地活着,幸福地活着。而我,一定会努力让你不会成为那个要去和亲的公主。
      此间再无蔡文姬,只有公主且长乐。
      一纸书墨说清平,长婴走马天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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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陆雪满是我一开始写吃光酒楼就埋了伏笔的一个人物,后来甚至想过他是裴乂最终的归宿,但是随着故事的发展,我觉得这个想法糟糕透了,就此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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