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本色之军师远行

作者:白知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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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回王府


      小池惊起一片锋,长林有梦到崆峒。
      裴乂站在旧的越王府门前,想起往日的种种,这里不曾是家,但是给过她短暂的安稳。住进去的那一年,她每日就想着逃走,怎么逃走。她也确实逃了几次,说起来每次逃走都算成功,只是后来总是有不得已的理由让她再回到这里。却不曾想,世事难测,多年以后再次回来,这里竟然真的成了自己的家!
      门廊上“越王府”的旧牌匾早已被拆下,那里正空荡荡的,和裴乂一样,它也等着府衙的人送新的门匾过来。
      “裴孺人?”李恒突然出现在大门前。李恒在这越王旧府做了大半辈子的管家,他也没想过有一天这里会变了主人吧。
      “李总管。”裴乂走上门台,唤道。
      “裴孺人,你怎么回来了?这几年你都去哪了?”李总管一边说一边哭了起来,他是真的心疼裴乂。他也是裴乂来到京城以后,遇到的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我,我去游历去了。”裴乂笑道。
      “殿下已经进宫里去住了,宓宓她也......”
      “我知道,我见过他们了。”裴乂又笑道。
      “你见过他们了?”李恒不可置信地道。
      “嗯嗯。”
      “这就好,这就好,殿下怎么说?”
      裴乂没有回答李恒的问题,而是高兴地对他道:“李总管,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家了,还愿意给我当管家吗?”
      “你说什么?”
      裴乂笑着再一次道:“我说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府邸了,我就是这府的主人了。”
      “是殿下把这里送给你了?陛下可知道?”李总管担忧地问道,他不是舍不得这里变成裴乂的家,他害怕的是陛下知道了会责怪怡风和裴乂。
      “放心吧,陛下知道,陛下也批准了,一会府尹的人就会送新的门匾来。”裴乂再一次笑道。
      那李恒显然还是不放心,又问:“你不进宫去住了?”
      裴乂摇头回道:“不,我现在可是护国军师了,这里以后是我自己的府邸了,我厉害吧。”
      “护国军师?”李恒想了一下,突然悟道:“你就是那个西北的那个女军师?就是你?”
      裴乂再次得意地笑道:“对,就是我。”
      李恒瞬间转虑为喜道:“原来就是你啊,好,好,真好,我当初就说你非同凡响,不是这笼中之鸟,却不敢想你竟会有如此成就。”
      裴乂回道:“李总管,你是我来到这里第一个对我好的人,若不是你,恐怕我早就熬不过去了。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真的。”
      “傻孩子,谢我做什么,我不过是个下人,做的是分内之事。”
      “那时的我又何曾不是被人视作连下人都不如的贱人?可是李总管你却处处帮我护着我,心疼我,你的恩情我怎么能忘呢?”裴乂红着眼睛而道。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李恒擦了擦眼泪,又道,“你原来的身份......现在怕是也不能再叫你裴孺人了吧?”
      “我现在姓林,叫十思,以后这就是林府了。李总管,你也可以叫我军师。”
      “好,军师好,我以后也唤你军师。”
      正说完,便有衙门的人搬着一张门匾过来,那牌匾上雕刻着“林军师府”四个字。
      “这位就是林军师吧?”领头的一人问道。
      “对,我是。”
      那人又作揖道:“林军师好,门匾我们送来了。”
      裴乂回礼道:“大人好,那就麻烦大人们帮我装一下了。”
      那几人搬来梯子,三两下的就装好了。此时李恒走出来,给那些人手上塞了点钱,道:“辛苦各位官爷了,回去买点酒喝。”那些人拿了钱,便又走了。
      等人走了以后,李恒才又道:“跟这些官爷打交道就得这样,他们也不容易,赚的也是辛苦钱。”
      这些事裴乂从小跟在父亲身边早就见惯了的,但是她自己从没做过。
      “李总管你去忙吧,我想自己进去逛一下。”
      “好,反正你也熟,军师你自己先逛逛,等有空了,我们再来说说这房子院子整改的事。”
      “嗯嗯。”
      裴乂一人缓缓地走近府里去,走过前厅,便来到了正厅,厅上写着“遐迩厅”三个字,想来赐字的人是希望这房子的主人可以鸿业远图,闻名遐迩。裴乂找了张椅子坐下,她想不起来从前自己有没有在这里坐过,也许有,也许没有。不过,都不重要了,如今她是这里的主人,以后有的是机会。她站起来继续往后走去,穿过走廊,便来到了起居室——惊风堂。起居室的门口有一幅对联,裴乂第一次见这副对联的时候便很喜欢——盈盈一水扶摇起,离离寸草横飙生。迎风而起的水,肆意生长的野草,多么旺盛而不屈的生命力啊,裴乂心想:“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换,唯独这副对联一定要留下来。”
      在这个旧王府里,除了五敛阁和厨房,怡风的书房是裴乂从前来得最多的地方,这个书房也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鹤汀楼,这楼外的对联是“独上高楼,孤赏远山;孑临瀚海,一览水天。”原以为这写的是那至尊之位的高处不胜寒呢,如今看来倒像是裴乂这一生的写照。
      从鹤汀楼离开以后,裴乂便一路回到了五敛阁,现在再看到这座房子,觉得它又矮又小,甚至有点简陋,还有点残破。但是那颗五敛树却似乎越长越茂盛,越来越挺拔了。现在是四月初,正是杨桃开花的日子,那淡黄色的小花,又多又密,娇俏地躲在绿叶后面,风一吹,又冒个头出来,对人嬉笑。
      裴乂走近房子,才发现,原来这五敛阁门边也挂着一副对联,她在这里住了差不多一年,居然从来没有发现过这副对联,那对联上面铺满了一层厚厚的灰,但是还是能认出那浮雕的字,写道的是“酸甜苦涩甘,一敛一人生;风霜雨露雪,一度一华年。”
      “对联写得一般,胜在应景,也算是巧妙。”裴乂笑了一下,心里默默地想着。
      裴乂想推门进去,但是发现已经上了锁。倒也罢,裴乂其实也没有很想念这里,看不看倒也无所谓。
      她又走到杨桃树下的石凳坐下,她抬头看着这树,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爬上树去摘杨桃然后从树上摔下来的窘迫之事,若是此时也有杨桃,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爬上去再摘它一颗。那时是年轻气盛,调皮嘴馋,现在是追忆往昔,不服老去。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不觉得,但是在某个日子里,再开始回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其实已经变了。这楼还是那楼,这树还是那树,这仲春的风还是那风,以前是伤春去悲秋来,如今却是笑过去可笑,望未来可望。
      “送你。”
      身后突然响起一人的声音,裴乂回过头去看,怡风拿着一枝海棠花,站在她的面前。想来他是找了裴乂一路,刚从海棠居过来的。
      裴乂起身,伸出手去接,怡风却一把将她的手抓住,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拉着彼此的手,触碰着彼此的肌肤,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互相看着对方,目不转睛,却又无法言说。
      沉默是唯一的践行之道,沉默是通向彼此的桥梁,沉默是低达心灵的捷径,唯有沉默可以道尽对你的思念,唯有沉默最是深情,唯有沉默时你愿倾听我的表白。谁不知道那是爱?可是谁都知道,爱不能战胜一切,爱不能让离开的人死而复生,爱不能跨越仇恨,爱不能消化对权力的欲望,爱更不能让人舍弃理智与你堕入欲望的深渊。
      怡风将裴乂拉近自己,轻轻的而又难以抑制的地将她吻住,他肆意地吸吮着她的嘴唇,恨不得将她吃了一样,可是他又不敢过于用力,怕弄疼了她,小心翼翼而又肆无忌惮。他撩拨着她的舌头,他的牙齿碰到了她的牙齿,他呼吸着她的呼吸,他贴近她的心跳,起起伏伏,她的唾液流进他的身体,与他的交融一起,不,那不是唾液,那是她的眼泪。
      裴乂没有回应他,却也没有拒绝他,等他吻得没有了力气,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裴乂才轻轻地推开他,平静地道:“殿下,何必呢?”
      怡风红着眼睛,流着眼泪,张开嘴巴想说点什么却又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还是那样平静却又激动地看着她,好像他不这么看着,一眨眼她就能随风而去了一样。
      又是一阵沉默,良久的沉默。但是沉默终究是会被打破的,或许是意外闯进的一只小鸟,或许是一股不懂时机的妖风,或许是其中一个人心如止水的决绝。
      裴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怡风的,也不知自己是怎样走出那座大宅子的,但是她很庆幸自己走了出来,她很庆幸自己永远不被这世间的爱恨情仇所围困。这个世界上最难还的便是情债,但是她想她是还清了。这个世界上最难释然的是仇恨,而她的仇也全都一一的报完了。就在她走在府门前的大道上感受着新生的时候,恰好,怡露在这个时候坐着马车出现,怡露远远地看到裴乂又是笑又是手舞足蹈,甚是开心,便从车上伸出个头来对她道:“林军师,这么开心,可是忙完了?”
      裴乂见是怡露,便笑回道:“都好了。”
      怡露下了马车,站在府门前,看着那门匾,道:“林军师府,真好。等军师把府院修理好了,记得邀我来逛逛。”
      裴乂笑回道:“一定。”
      怡露又道:“你不是说要带我到京城到处玩玩去吗?何不现在就去?”
      “好啊,走。”裴乂正好想逃离一下。两人重新坐回到马车,直往主街而去。
      怡风杵在原地,呆呆地地看着裴乂的背影,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远离自己,最终消息在路的尽头,消失在太阳的底下。以前,是她在这里看着怡风的背影消失在那座木桥上,如今终于到他体会到站在这房子前面看着别人离去的感受了。
      在怡风激烈地亲吻着裴乂的时候,他以为这是他们关系缓和的开始,他以为他们还有机会,他以为她也还爱着自己,正如自己还爱她那样。可是,一吻过后,他终于知道,不过是黄粱一梦,于他是甜蜜的开始,于她却是噩梦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怡风再也没能遏制内心的悲痛,他放声地大哭起来,连树上的麻雀也被他吓得惊起。
      “原来这就是被人抛弃的感觉,原来,一切都是徒劳。”
      造成今日之结果到底是谁的错?自然不必再说,一切都已经显而易见。这个世界,没有两全之法。如果一开始,怡风没有弄巧成拙,先下手为强,或许他能娶得良妻,然后与她恩爱不疑,双宿双栖。又或者,如果他当初再狠心一点,将裴乂抛弃,让她随她的父亲而去,或许,他没有机会再去爱上她。又或者,他能像裴乂一样早点看清横杠在两人之间这不可逾越的“仇恨”,只和她做朋友或者只与她共事,这一切都会简单很多。但是,他究竟只是个不经他人之事难懂他人之情的皇子,前二十年,他生下来就是为了皇位为了天下,何时有人教过他这“情”一字的厉害之处?更没有人与他讲过,不是所有的女子都甘愿被男子所骗,甘愿为男子而活,甘愿放弃一切只为成为男子的附庸的。有的人,生来在高山在阔海,在苍穹在田野,在江湖在庙堂,就是不在情情爱爱。即便她们生而卑微,却也要逐风飞翔,与日争辉。
      “为何她就能潇洒地离开留我独自惆怅?”怡风仰天而问,或许他永远都不会懂得,为何裴乂能控制自己的心,能如此及时地抽离“恨”又能如此轻松地看破“情”。
      ......
      然而,大家也不必为他操心,如今他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已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何须怕没有美人在侧?而且那宫中不正有两位世间难得的美人吗?一个贤良淑德,一个美若天仙,只是他不爱罢了。别人是人生无常不如意十之八九,他是人生平常不如意十之只一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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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裴乂真是聪明理智,可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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