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我意

作者:昀书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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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逢



      丁晓彤所说的麻辣烫小吃店离H市的一所职高很近,吃这种特色小吃多少是带有感情色彩的,想当年做学生那会谁没有馋过这口儿。

      茼蒿、蟹棒、甜不辣,各类小丸子加了一块方便面,选了满满一大碗,等老板娘煮好端上桌,鼻子里全是久违的香味,丁晓彤拿了皮筋随意把大波浪一绾,囫囵吞了口面条,被烫的咝咝吐气,又连忙不顾形象的灌了半瓶可乐,才无限满足道:“呼 ,何以解忧,唯有吃喝!”

      杜可艺伸手替丁晓彤扇着热腾腾的麻辣烫说道:“晓彤,你慢点啊。”

      丁晓彤哪里管这些,夹了块鱼豆腐吃,想起口红没擦,边拿纸巾擦嘴,边埋怨道:“你还知道回来啊,这都五年了,连个信儿也没有,要不是前段时间你弟弟联系到我,你是不是就打算一辈子销声匿迹了?”

      杜可艺早知道丁晓彤会这样问,回来的路上就打好了腹稿,她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不太熟练的谄媚表情:“咳咳,由于我个人的原因,没有及时联系丁晓彤女士,在此本人正式向丁晓彤女士提出道歉。”

      丁晓彤的白眼刚翻下来,就见杜可满脸凝重看着她:“晓彤,谢谢你,真的,谢谢。”表情语气诚恳到了有点悲壮的意思。

      丁晓彤愣了一下,随即又是一串白眼,打断道:“少来,你个小没良心的,这次回来你必须来我家,给我洗衣!做饭!暖被窝补偿才行,懂了么?”

      杜可艺绷不住笑了起来,她的肺腑之言刚开个头就被丁晓彤扼杀在了摇篮里,就连所谓的补偿,也是怕自己刚回来没地方去。

      丁晓彤这个人的嘴碎且损,心却火热,做人的周到无一不是在平时的细节里,即使是给了别人天大的恩惠,用她话一说就跟给个糖豆一样简单,要在遇上那些路数稠的人,三天两头念叨起她的好,她保准要瘆死了,恨不得见面绕着这些夸她的人走。

      用她的话说是:“我帮是我乐意,我不想帮的,求着我都懒得看上一眼。”

      再说杜可艺,她的父母在她十岁时分道扬镳,她跟在爸爸身边,两位长辈是洒脱的人,纵然夫妻缘分已尽,对女儿的爱仍旧没有变化,所以杜可艺从不觉得父母离婚有什么不好。

      初中的时候,妈妈和一位德国的华裔教授再婚,她和爸爸杜建军还一起去参加了他们的婚礼,杜可艺亲切的称这位教授为秦爸爸。

      秦爸爸在德国的学术之都哥廷根任教,为人儒雅端正,难得的是没有学院派的古板,常常妙语连珠,风趣幽默。他离异后身边带着个儿子,比杜可艺小8岁,胖乎乎的很是可爱,这对半路夫妻也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婚姻经营的妥帖舒适,十分幸福。杜建军倒是没有再婚,和女儿一起生活在H市。

      无奈造化弄人,前年杜可艺的妈妈查出肝癌,发现时早已全身转移,杜母一生豁达,对生死皆是顺其自然的态度,常常是她笑着宽慰杜可艺和秦教授,一年多后杜母病情恶化走到了人生的终点。

      杜可艺还记得那天的天气很好,医院的小花园里有一株枝繁叶茂的丹桂树,妈妈的病房在三楼,透过窗子正好看到桂树的树冠,不过一夜之间深绿叶片间便生出许多嫩橙色,一簇簇一团团,你追我赶似得竞相舒展开来,这是“弹压西风擅众芳的花”,香自不必说了。

      杜母从连日的发热中清醒过来,疾病把她的身形消耗的瘦削单薄,她缓慢的眨动了一下眼睫,轻声问:“好香啊,秋天到了吗?”

      秦教授沉默的扶着她坐了起来,杜可艺忙收住眼泪,拿了垫子放到妈妈的背后,杜母转头看向女儿含笑道:“别哭啊,妈这一生没白过的,倒是你爸,活的太憋屈了。”

      杜可艺起初没反应过来,过来几秒钟才明白妈妈说的是自己第一任丈夫,她抹了把腮边的泪水,叫了声“妈”便哽咽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孩子.......我要走了,也不知道......哎,我和老杜欠别人的总归是还不完了......”杜母断断续续说了一些话就再度陷入昏睡中,到了晚上就去了。

      五年前爸爸骤然离世已让杜可艺没了半条命,经历那次的变故她早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了,强忍悲痛处理完母亲后事,杜可艺机缘巧合之下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为了弄清这封信上的内容,杜可艺不顾秦家父子的苦留,只身回到了她一度再不愿提及的H市。

      因为一些原因杜可艺并不希望太多人知道她回来的消息,她有自己的打算,连和她一起长大的发小丁晓彤也没有提前打招呼,可也不知道丁晓彤在哪得到了信儿,刚下飞机不久杜可艺就接到了丁晓彤气势汹汹打来的电话。

      等两人吃饱喝足,回到丁晓彤的住处已是深夜,两人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挤在一张床上,看着对方怔怔地傻笑,又各自讲述这几年经历的趣事,在床上笑的前俯后仰,直到困意袭来,把杜可艺残留的一点清明彻底斩断,她甚至连个晚安也来不及说就坠入了黑沉沉的梦里。

      第二天醒来时早就天光大亮,丁晓彤上班去了,留下纸条说晚上才回来。餐桌上放着三明治和牛奶,杜可艺看着沐浴在晨光中的“爱心”早餐不由心中一暖。

      外面阳光明媚,洗漱完毕的杜可艺却感觉并不那么明媚,吃完早餐后她的头就开始昏沉起来,其实昨晚她已经预感到自己可能要生病了,本来想着睡一觉会好点,谁知这感冒病毒一回到家乡连病程也变得轻车熟路起来,只过了半个小时她便鼻塞头痛,喷嚏打个没完,大有病来如山倒的趋势。

      杜可艺昏昏沉沉从丁晓彤家里翻出几颗感冒药吃了,强撑到下午不见好转,她害怕传染给丁晓彤,于是打车去了医院,出租车司机见她表情痛苦,以为得了什么急症,一路可谓见缝插针,在H市拥堵的交通中硬是不带减速狂飙到了最近的第二人民医院。

      医院里人山人海,几个年轻的导诊女孩正一遍一遍的维持着秩序,挂号处、收费处无一不是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办好所有手续,扎上液体的时候早过去近三个小时了。

      靠在留观椅上的杜可艺神色萎靡,加上出租开的太快,她整个人后知后觉的一阵眩晕,喉头熟悉的酸胀感提醒她自己马上要吐了。

      她一把抓起自己的输液瓶,往墙角的垃圾桶冲过去,这时有人把她手里的输液瓶接了过去,她吐的昏天暗地,根本来不及看清是谁帮自己拿着输液瓶,一阵干呕过后,连胆汁也吐不出来了,才勉力支起身子去接自己的输液瓶。

      背影是嘈杂的人声,隔着走廊晦暗不明的光线,面前那人的剪影刺得杜可艺有一瞬间的失明,她眯起眼睛,等看清面前的白大褂,忽然觉得全身如坠冰窟,似乎隔了很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地从喉咙里发出来:“谢,谢谢。”

      “哎呀,你怎么在这儿呢?主任找你半天了,快走!”那人还没回答,另一个白大褂就急匆匆地拉着他走了。

      杜可艺提着输液瓶往回走,她走的很慢,仿佛这样能掩饰掉一点莫名的慌张,可是她为什么要慌张呢?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烧糊涂了,怎么看谁都那么像他呢?况且医用帽子口罩把人遮的能去枪银行,就算丁晓彤包成这样她也未必一眼就认出来,何况,何况与这个人一别就是五年之久。

      一个人的青春年少能有几个五年啊,可那样一双深邃的眼睛,还有那标志性的蹙眉,明明是他啊,不对不对,一定不会是他的,杜可艺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发现自己又开始天人交战的纠结起来。

      或许是药物的作用,在纠结中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里那些久远的画面夹杂着模糊的声音又再次出现,她又回到那个潮湿阴冷的屋子,车辆的撞击声、哀嚎声,还有狰狞扭曲的那些脸,一齐朝她涌了过来,她挣扎着想逃离,却怎么也无法动弹。

      忽然梦里有人猛推了她一把,她无声的尖叫出来,瞬间的失重感将她从高空抛出了梦境,杜可艺全身一颤,睁开了眼睛。

      市二院历史悠久,输液大厅还保留着上世纪的建筑风格,一拍高高的窗子开在接近穹顶的位置,此刻窗外尽是暮色,偶尔有车灯打在玻璃上流光般闪过,那倏忽一瞬竟有种与天边星辰争辉的错觉。

      周围是医院特有的喧嚣声,护士正在拔针,看她醒来冲她笑了笑。

      旁边还在输液的病患家属送来了热腾腾的晚饭,杜可艺来的时候吐的胆汁也干干净净,这会儿被周围的环境一刺激更是饿的前胸贴后背。

      而就在刚刚她悲催的发现,自己居然忘记带手机了,丁晓彤的电话和家庭地址她自然完全没有印象。

      也就是说她杜可艺,一个21世纪的大活人,在回国的第一天就自己把自己搞丢了。

      哎,杜可艺颓然的坐在那,又不死心地翻了翻手提袋,终于被自己蠢的苦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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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保佑各位看官身体健康,每天发财,还有我自己也每天发财,阿弥托福,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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