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光景

作者:桃源骑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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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样


      昭明七年,大夏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皇上亲自下旨,由月王率领兵部,刮起了阵阵热火朝天的炸石活动。

      “轰!”

      “嘣!”

      “隆!”

      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炸石声响天响地,兵部新尚书大人这近半个月都是一头雾水,他走到云冰河身旁,对着总算抽空露了个脸的月王禀报了近半个月炸石情况。

      “王爷,再过十日,皇上下旨的事情便办妥了。”新尚书大人王旭长得仪表堂堂,生着一张四方脸。

      云冰河:“辛苦尚书大人了。”

      王旭:“不过,王爷,兵部就担心有些富贵和官宦人家偷偷收藏着那些昂贵的石像,没有交出来。”

      云冰河理了理衣襟,“嗯,这些王大人不必担心,兵部清理完后,星辰司的人会再次清理的。”

      王旭喜道,“那下官放心了。星辰司出手,保证一尊不留。”

      云冰河:“王大人,重点是大夏那些荒郊野外无人之处。”

      王旭:“王爷放心,下官依王爷意思,向百姓设置奖励制度。现在,可以说,整个大夏国的百姓都参与到这场‘破石’活动中来。”

      云冰河勒了勒蠢蠢欲动的缰绳,“嗯,记得奖励别设过头,免得有些人起了歹意。”

      王旭:“下官明白。”

      云冰河指了指不远处的朱春花,“王大人,劳烦替我把那个眼咪咪的小兵叫过来。”

      朱春花须臾便狂奔了过来。

      云冰河:“春花,随本王进躺皇宫,皇上召见你。”

      朱春花瞪大眼张大嘴,又是激动又是惶恐。

      .

      昭明帝又将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便云冰河苦笑了下,“云昉,按出生算起,他应该与皇叔是同岁数了吧。”说完,便朝身旁北定侯看了一眼。

      北定侯愣了愣,随后正色道,“皇上,见笑了。这小兵,当我儿子差不多。”

      云冰河看着朱春花一副窘迫样,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站立着,向皇上使了个眼色,便朝朱春花摆了摆手,让他到门外候着了。

      昭明帝笑了笑,一脸和蔼,“月王,皇叔这次来,除了向朕汇报北疆部署情况,主要还是找你呢。”

      云冰河愣了愣,看向北定侯,又敛了敛神色,“皇叔,不知何事?”

      北定侯:“王爷,就是关于铁浮屠。现今月昭军纳入北大营,有书容在,倒也慢慢融合。只是这支东凉铁浮屠,带头的海棠侯,只听令月王殿下一人,实在难以带动。近些日子,不但士兵们与铁浮屠干了起来,连洪威郡王也与海棠侯动起手了。”

      云冰河早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只是没想到那么快,他揉了揉眉心,笑道,“是本王疏忽了,忘记七弟也在北大营。”

      昭明帝脸上不觉闪过一丝凌厉,“皇叔,你替朕传下口谕,让洪威郡王暂时回一趟京城。”

      北定侯眉皱了皱,他显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皇上既然如此开口了,他又怎敢多说。

      云冰河:“皇叔放心,待北疆开战,皇上肯定会提前让七弟回去的。”

      北定侯看了皇上一眼,见他未多说,显然是默认了,心却不禁暗道,一直传闻月王功高震主,而且早年颇受先帝喜爱,本是皇位不二人选,虽是亲兄弟,当今皇上迟早有一天是要容不下他的,到时定是一番腥风血雨。又转念一想,月王倒是果断,收服几国后,立马将月昭军分散,或纳入北营或成驻军,然后听说两手一摊,要么练箭要么养病。

      这两兄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北定侯越想越琢磨不透。

      .

      几日后,北大营几个士兵连滚带爬从洪威郡王营帐里跑了出来,索浅与徐勇如往常般默默地站在营帐门口。待踢桌摔椅掷物的声音消失后,二人才掀帘进去。

      “王爷,侯爷说了,皇上意思是待开战就让您回来。”

      “王爷,俺觉得只要能上战场,几年都等过去了。王爷不急在这一刻。”

      “……”

      索浅与徐勇在洪威郡王营帐说了近一个时辰,当天,洪威郡王带上几个士兵,便策马扬鞭赶往京城了。

      .

      朱春花跟在云冰河身旁,看他阴沉沉的神态,不住挺得异常端正坐在马背上,心想,王爷这是怎么了,这半个月一直愁眉不展的,方才皇上与他说了什么?

      云冰河突然问道,“白主持这几日有回府吗?”

      朱春花摇了摇头道,“好像十来天没看到白主持了,他人去哪了?”

      云冰河知道,他是在躲着自己。方才在书清殿,皇上说了,前日刚见过他,具体询问军机处玄铁箭制造进展。

      “王爷,我们是要去哪?”朱春花问道。

      云冰河:“军机处,去找白大人。”

      .

      两人在军机处转悠了半天,连白日半个影子都没见到。云冰河脸色越来越沉,向朱春花勾了勾手,“你在这里守着,白大人要是回来了,叫他回府,就说本王有事找他。”

      朱春花郑重地点了点头。

      云冰河跨上马,夹紧马肚,抽几下马鞭,便消失在军机处众人不解的眼光中。朱春花寻了个进军机处必通过的地方,抱着一把佩刀,靠在墙上,紧盯着。

      到了府邸,云冰河直奔白日房间去,一推开房门,果然还是空无一人。他刚想走出去,突然,一个蠹洞出现了。

      这个蠹洞,竟然是浅蓝色的。

      云冰河警惕地盯着它看,不可能是浑邪王这群北蛮人,他们的蠹洞与白日的和这个浮在办公中的相比,确实如他所言,太拙劣了。况且,白日说过,他们不会再出现了。

      许久,云冰河并未看到有人出现,他缓缓走近一步,想找样东西扔进去,看是什么反应。白日曾经与他说过,大夏人是绝对不能单独进入夜阑星人制造的蠹洞,否则身体会被撕碎。他有种感觉,这个蠹洞也是夜阑星人的,而且,极有可能是白日认识的人。

      “将军,是你吗?”一个知性温柔的声音突然响起。

      云冰河:“你是?”

      “我是白日的姐姐。”

      云冰河一惊,他注意到了,这声音是从那个浅蓝色蠹洞传出来的。他猛地想起来,这声音很熟悉,是那晚他站在白日门外无意偷听的另一女子的声音——白日的姐姐。

      “那个,是我。”云冰河竟然有点紧张。

      “初次见面,很是荣幸,我是白日的姐姐。”

      云冰河愣了愣,原来他的名字真的叫白日,“令姊好,本王……我是云冰河,那个,白日他回夜阑星了吗?”说完这句话,他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尽管猜测不大可能。

      那边噗嗤一声笑了笑,又道,“冰河,我是想让他回来,石灵国其实已经发现了,真没想到,居然是万石星的人。白日说了你好多好话,还说多亏将军异于常人的敏锐,他才可以那么快发现万石星人。”

      云冰河喃喃轻声道,“他说了我好多好话……”

      “从你们那回夜阑星的话,即使用蠹洞跳跃,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至少要几年年光景。”

      “几年?那之前白日有的时候突然失踪很久,不是回夜阑星吗?他之前说过回府拿东西。”

      那边又是一阵温情文雅的笑声,“他是回最近的星河上,夜阑星人习惯在不同星河驻足停留。”

      “那个,他最近……”云冰河不知如何问,白手覆在唇上,若有所思。

      “冰河啊,我们夜阑星人六感比大夏人敏锐多了,所以有些事情要麻烦你多担待。”

      云冰河一愣,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

      “不知白日与你说过没有,我们夜阑星人比大夏人敏感极多,怎么说呢,嗯,如同手碰碰牵牵,便像……对,就像你们那挑拨调戏的动作;拥抱呢,就像亲吻;亲吻,就是那个那个了……”那边轻轻一点羞笑,又继续说道,“所以,白日一到大夏,很是不习惯,还与我抱怨经常有人挑逗他。不过,他出发前也看了很多母亲带回的书,心底也明白,只是有些不大习惯罢了。”

      云冰河整个人石化在原地,他不断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努力地搜索着各种词话,“我……我明白……”然后,便舌头打结,话语都哽在喉咙里,把心纠成了一团。

      所以,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当初二人刚见面那时,他不过轻打了白日一拳,反应如此大;还有,为何从不让别人过于靠近,一直以为是他生性冷寡,原来……牵手、棺椁,还有一堆莫名奇怪的事,云冰河越来越清晰。

      这么说,后来,白日主动接触自己,不就是说他已然开始,对自己动情心意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云冰河使劲地揉搓着眉心,感觉头都快爆炸了。

      猛地,他全身从头到底如同扎进了冰窟,不断地渗着冷水,那么,那次,他自己对白日到底干了一件有多难以启齿多衣冠禽兽的事情啊!

      蠹洞那边显然察觉到云冰河的异常,好像猜到了什么,轻咳了一声,“嗯,那个,冰河,其实你也不必太在意,我那个弟弟平时比较寡言,很多事都放在心里,从小便一直被父亲送到星河外,多是一人游历,有些事,他不懂如何表达,也不知他人想法。那个,我们本是同宗,你们慢慢,习惯就好了。”

      云冰河木头般地应道,“嗯嗯,好的,好……”

      “那没事,我先撤了。”浅蓝色的蠹洞,伴随着体贴入微的声音,渐渐消失。

      ……

      云冰河头脑嗡嗡作响,想找张桌案扶着,脑袋坚硬地左右摇摆了了下,才记起白日的房间,就一张卧榻。他目光落在床榻上,被褥已然更换,叠得整齐如豆腐。云冰河忙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看,盯出了满腿的无地自容,艰难地迈开步伐往门口走去,不敢再多作停留片刻。

      刚迈出门槛,云冰河转头阖上门时,感觉背后有一股温热,带着几似狂躁,他手猛地一颤。回头,却是白日已然站在自己身后,不知何时,退到了六七步外。

      云冰河深吸了一口气,大跨步向前,一把紧紧抓住白日的手腕,紧张地说道,“白日,我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白日愣愣地看了他好半晌,手并未挣脱,双唇微微动了动,又停了下来。

      云冰河继续说道,“我,我不知道夜阑星人那么敏感,不知道你们的习俗。你要是与我说,我怎么都不会……不会那样的,我最多就亲你抱你,绝不会做任何越轨的事。总之,都怨我,那晚喝多了酒,对不起,白日。”

      白日静静地重复道,“喝多了酒。”

      云冰河:“是的,喝多了,对不……”

      白日猛地挣脱了云冰河的手,又向后退了一步,侧着脸,目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不远处那棵桃花树。

      云冰河脸上闪过一丝惊慌,随后立马反应过来,连忙又走上前。

      白日又退了一步。

      云冰河急道,“不是的,白日,不是喝多。不是,是喝多。不对……”他脸色愈发苍白无力,用手背使劲地搓着眉心,眉间瞬间变红。

      白日垂着头,长睫动了动,双手捏成圈,似乎在努力地抑制什么。

      云冰河没有留意到他的变化,搓揉了几次后,总算理清了思绪,缓和道,“白日,你听我说,是这样的。我那天是喝了酒了,也喝的不少,可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想说,那时我才意识到,那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我说对不起,不是我喝多了,是因为我不知道夜阑星人不喜欢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死也不会对你做……”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做那样的事。我,真不是有意的,我以为你们与我们一样。白日,以前我做过很多我与你的梦,我一直不敢说,我,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些,那些春梦误导……”

      他还未说完,白日猛地抓起他的手,说道,“将军,没事,我,我不是因为那个,我只是真的,身子不大适应,过些时候,就好了。”

      云冰河感觉到手腕被抓得无比滚烫,他未加思索便将手覆上白日额头,又惊又紧张问道,“白日,你只是身子不适应吗,你是不是正在发热。”他不说发烧,因为他总感觉,白日是绝不会受风寒的。

      白日摇了摇头,呼吸有点急促,屡屡躲开云冰河的目光,不敢过多直视,他用上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

      云冰河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身旁,低声问道,"白日,你是不是在克制?"

      白日摇了摇头。

      云冰河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他把手覆在白日手背上,温情说道,"白日,那事是我对不住你。听好了,倘若你,需要我做什么,或者,要我帮忙,我都允你。"

      突然,蠹洞又出现了。

      白日急忙推开云冰河的手,匆匆说道,"云昉,我,我先去冷静冷静。"说完,便往蠹洞里去。云冰河见状,想都没想二话不说敏捷地拉上了白日的手,随着他一块又往蠹洞宙宇穿梭去了。

      ·

      "这是哪?"云冰河望着天上夕阳残照,草地吐着芽开到了天边,野花丛生,好一副天苍苍野茫茫之壮阔。

      突然,不远处出现了一个身影,骑着一匹骏马,云冰河出了神地看着,越来越近。顷刻,一身玄衣,一把玄刀,黑发高扎,难得的美人尖与那古铜色皮肤,在这四野下融合得无比和谐完美,好一个俊雅至极又带了几分狂野的人儿。云冰河瞧呆了,果然,是白日。

      "他这是要到哪去?"云冰河在心里不禁困惑道。

      须臾,云冰河发现了一处北蛮人部落,几十个巨大的营帐扎根在荒野之中,四处还有马羊。

      "这里,是北蛮人扎营所在,是北疆。"云冰河心里惊道。忽然,他身子猛地一滞,那双土红色的靴子像两把带血的刀猝不及防地扎进了云冰河双瞳,他冷冷地握住腰间的断霜,走过所有无视他的北蛮人,来到了浑邪王身旁。

      浑邪王正搂着个北蛮女,侧过脸看向云冰河这边,猛地在女子上狠狠地亲了一口,阴森森笑道,"乌罗兰,你说大夏那个月王殿下怎么样了?"

      乌罗兰笑嘻嘻,"你说自打从小被你玩弄的那个大夏皇子啊。"

      浑邪王仰起头看向天边那轮红得异常诡异的落日,咂了下嘴,"真是奇怪,不知为何,一直出现在我梦里的神突然就消失了。以前,我靠他们指引,才能多次打败其他部落,占有更好的草地。"

      乌罗兰:"你是说,他们。"

      浑邪王点了点头,"他们刚开始出现时,我还不信,只是一直梦到他们,我才相信。可是,他们太奇怪了,不,或者说太匪夷所思了。"

      乌罗兰给浑邪王斟了满满一杯酒,"怎么匪夷所思了。"

      浑邪王扬起头一口饮尽,"那个人说,他们是坠落在我们这里的石像。"

      乌罗兰:"这里,是哪里?那个人,又是谁?"

      浑邪王:"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我见到时,他已经太老了,他只教我如何用那个称为蠹洞的东西,然后要我去恐吓那个大夏小月王,只是,还交代我,千万不能动手杀了他。那个人说,以后他是活着的,所以他得活着,否则改变这一切的都会卷入光景报应之中。只是,要削弱那人的心智,别让他登上皇位,让他没有力量。"

      乌罗兰:"那为什么大王最后又没去了。"

      浑邪王:"不知道,好像是他们察觉到一股更强大的力量,产生了恐惧,便将自己隐藏了起来。乌罗兰,你知道吗,那个很老很老的人,是我浑邪王的弟弟。"

      乌罗兰捂住了嘴,"可是,不对啊,大王身强力壮。"

      浑邪王紧紧地抓住乌罗兰的肩膀,咬着牙说道,"我也不知道,可我知道,他是我弟弟。他身上的标志,还有他知道的一些事,你知道吗,他说他与那些石像相处了六七十年,只得到了这么点信息,太遗憾了。浑邪丹是草原不怕死的狼,他在我怀里死去时,一点都不怕,只是流着泪说,若能再活个六七十年,他便能助我夺下整个草原。"

      乌罗兰轻声唤道,"浑邪丹,草原伟大的狼,天上的星星,都不及深夜那双眼睛,动人心魄。"

      云冰河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浑邪王,和下面十几个喝得正起劲的北蛮人。

      就是他们,穿梭于大夏和北荒,原来这一切都是石灵国人的阴谋。他们到底在忌惮自己什么,自己有何能耐,他们忌惮的不应该是夜阑星人、是白日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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