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人间见白头

　　招娣笑笑：“是啊，生了这场病才知道别的都不重要，身体最重要。身边有个可心人也很重要，幸好你和亚楠一直在我身边。”

　　“我和亚楠到底不能时时看着你，尤其你这病，要是晚上发病怎么办？”

　　招娣想了想，道：“我再想想。海峰这人，其他的都好，只是野心大了点，我怕走得太近，小凯未必能制得住他。先再看看吧，不急这一会儿。”

　　“嗯，我也就是问问，我们对他的了解肯定没有你多，你心里有数就好。”

　　两人一边把快炒的食材切好摆好，一边又八卦了几句方艾珍儿子和儿媳的事情。这两天艾珍没有上门，婆媳俩相处还算融洽。正聊得开心，岳海峰走过来找招娣：“有客人来了。”

　　艾珍便让招娣洗了手去招待，她一个人在厨房里面忙活。招娣跟岳海峰一起往客厅走，一边问：“谁来了？”

　　“大姐，你今天出院，我们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不。”来的是黄耀祖和潘小兰夫妇。招娣有些意外又有些头疼，她好像没有邀请这对夫妇吧？这是嫌昨天带回去的东西不够多么，所以今天还要再来一趟？

　　但是人来都来了，招娣也不能赶他们回去，只能客套道：“我这没啥要帮忙的，你们今天过来有事？”

　　黄耀祖支支吾吾想说又不敢说，只拿眼睛去看潘小兰。潘小兰却是左看右看，仿佛第一次来招娣家一样，笑道：“这不，小凯交了个女朋友，说要带家里来见见。我们家那么小，怎么好招待呢，我就和耀祖说呀，把见面的地点约在大姐这儿，又体面又省钱。知道大姐今天出院，所以来看看地方，看要添置些什么摆设才好。”

　　连小凯都这么快就有了女朋友了？看来是真的怕她乱点鸳鸯谱呀！招娣心里好笑，知道给黄新凯和顾吉牵线保媒是没戏了，又有些感慨年轻人谈恋爱的速度。对于潘小兰话语中的自说自话和自以为是倒没在意——她就是那样的人嘛！

　　可招娣不放在心上，不代表其他人不放在心上，便听得楼梯上传来一声冷哼：“有些人是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呢，还是心瞎呢，连自己的东西和别人的东西都分不清楚！”显然在“指点”牧鑫兰如何打扫的程亚楠听到潘小兰的那一番话，为招娣打抱不平。

　　潘小兰之前没注意到房子里除了岳海峰之外还有别人，听到程亚楠的话才意识到还有旁人在。她绝不是个能吃亏的性子，听到这夹枪带棒的讽刺她的话，便立刻反唇相讥：“就是说呀，有些人还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主人还没说什么呢，倒轮到她来说话了。”

　　“这反客为主说的不正是你自己么？自说自话的就要在招娣的房子里面跟未来的儿媳妇见面，估计还想一毛不拔吧？还要添置设备？你出钱吗？是不是还要在这里吃饭？而且还要招娣贴食材贴服务贴笑脸对吧？黄耀祖，你自己说说呢，当初把你姐赶出家门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要在你姐的家里招待儿媳妇呀？你还真豁得出这个脸？”程亚楠冷笑，矛头对准黄耀祖。她知道潘小兰是没皮没脸的，说也没用，不如换个看上去还稍微有点良心的对象放箭。

　　黄耀祖瞬间就有些手足无措，支支吾吾道：“我……我们不……不是那个意思，大姐，大姐也是小凯的至亲，我们觉得……”

　　“就是说呀！大姐又没有别的孩子，小凯名义上是大姐的侄子，其实不就相当于大姐的儿子嘛，在大姐这里招待未来儿媳妇有什么问题啦？有的人就是眼红别人有晚辈陪在身边，嫉妒别人有孩子，故意挑拨离间，这种人啊，活该绝后，死了也没人送终！”潘小兰嫌弃黄耀祖不会说话，噼里啪啦一连串，句句直戳程亚楠的痛处。

　　亚楠怎么说也是招娣今天请来帮忙的，而且刚刚又是处处维护招娣，听到这样恶毒的话，招娣实在不能忍了：“呵！我也没孩子，看来我也没人送终了。多谢你们提醒我，我也许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后事应该交给谁了。耀祖，你要是不想让我刚出院就再住院的话，就带着你老婆回去吧，我今天有客人，没空招待你们。”

　　“拽什么拽，叫你一声大姐都是抬举你了！等你死了，这一切不都是我们小凯的！没有我们小凯，还真不知道会有谁来给你养老送终呢！”潘小兰被黄耀祖扯着往门外去，十分不甘，扯着脖子喊了一句。

　　招娣差点没被她气吐血，恨恨啐了一口，被岳海峰扶着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你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岳海峰一边轻拍着她的背给她舒缓，一边劝导道。

　　招娣轻叹：“要是有办法，我又何必跟她多纠缠。到底血浓于水，耀祖和小凯还是我的至亲。”这一局她已经只能困守，目前看不到破局的办法。

　　“算了算了，咱们都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至少小凯还是个好的，待招娣也好，至于他妈，就当狗吠好了。”程亚楠已经坐了电梯下来，一边往客厅这边走一边劝招娣。被潘小兰盯着伤处戳她当然不是不难过的，但是她已经习惯了。这么说她的人，背地里也好当面也好，不知有多少，要是次次都要伤心难过，那她不如早点随丈夫和女儿去了。不但不难过，而且她还要抓住一切机会进行反击。“让我疼的人，我要十倍让他疼回去”这是她的原话。本质上来说，招娣与她其实是同一类人，只是由于种种原因，招娣更含蓄内敛，而程亚楠则更能豁得出去。

　　招娣起身抱了抱亚楠：“对不起。你还好吧？”

　　“我能有什么事？对了，你请的客人怎么还没到呀，不是放你鸽子了吧？”亚楠顾左右而言他，转移话题。

　　“哟，你俩干啥呢？这才几天没见呢，就抱一起了？”门口传来打趣的声音，招娣和亚楠分开后看过去，是招娣的干亲郝春乐和王淑慧夫妇。说话的正是郝春乐，他一只手里提着一箱水果，一只手里拎着一只小蛇皮袋，里面鼓鼓囊囊的有东西在动。后面跟着王淑慧，手里拎着一盒牛奶，正关门呢。

　　“你俩来就来吧，怎么还带东西来。昨儿淑慧已经送了一篮水果到医院了，今儿来还带什么东西呀！”招娣赶紧迎上去招呼，又问：“你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活的？”

　　“你猜。昨儿朋友家吃的饭，他弄了些野味，送了我一些，我就拎来了。”郝春乐笑呵呵地说。

　　“野味？山鸡？田鸡？野兔？不会是蛇吧？”亚楠盯着那蠕动的蛇皮袋猜测。最后一个选项一出，招娣和她都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一脸的防备。

　　“你们想哪里去了，过来看，是穿山甲。”郝春乐把蛇皮袋的口子解开来展示给大家看，“看，还是活的。”又朝岳海峰挑了挑眉：“这可是好东西，一般人还弄不到呢。不信你问问岳总。”两个男人都露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笑。

　　招娣瞬间就懂了，男人啊！所以这东西估计就是有壮阳的作用了。她摇摇头：“这东西再好，谁会料理呢？这还是活的呢，我们这可没人会做这个。”

　　郝春乐撸起袖子：“不用担心，我昨儿特特在厨师旁边观摩了一番如何处理，把它带回来之前又跟厨师讨教了几招，今儿就看我的手艺，保管叫你们胃口大开。”说着就拎着蛇皮袋往里面走：“厨房在哪？对了兄弟，来帮我一把。”最后一句是跟岳海峰说的。

　　“没问题！厨房在那边，跟我来！”岳海峰立刻起身，领着郝春乐往厨房走。

　　一群女人都有些无语，男人的执念和偏好呀……

　　“别管他们了。对了，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你弟弟和弟媳了，怎么没留他们一起吃饭？”王淑慧将水果和牛奶在玄关处放下，拉着招娣和亚楠在沙发上坐下来，问道。

　　对于招娣跟这对夫妇的相处情况，王淑慧也差不多都是知道的，所以招娣也没有瞒她，无奈道：“刚刚来又吵了一架，被我赶走了。”

　　“这又是为了什么吵起来？”

　　“说要在我这里招待小凯的女朋友。其实我不是不愿意，本来我也想看看小凯的女朋友是个什么情况。就是她嘴上说得太难听，气到我了，所以一气之下就把他们赶走了。”招娣一语带过，没把亚楠搅进来。叹了口气继续道：“他们走了也好，不然等会一起吃饭不知道要被气多少次。走了我们也好安安稳稳地吃一顿。”

　　“招娣，按理我是不该说，好像有挑拨离间的意思，不过你真的打算把厂子交给小凯吗？我怎么看都觉得不靠谱，昨儿我回去跟我们家老郝说了这事，老郝也不看好呢。”王淑慧再一次对招娣让黄新凯接手厂子的决定表示质疑。

　　“老郝也说不应该把厂子交给小凯？他真这么说？那我等会我仔细听听他的意见。”招娣很意外，老郝这人，除了自家的事，可从来不会对别人指手画脚，除非真的是后果很严重会坑到自己的时候。

　　“呃……”王淑慧有些犹豫，“他没直接说，就是这个意思。”其实郝春乐的原话是“别人的事你瞎操什么心呀，就算人厂子败了也花不到你一分钱吧。”不过这原话告诉招娣就没意思了，更何况跟她想要达成的目的不一致。

　　招娣立刻明白，这还是王淑慧自己的想法。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她还是了解郝春乐这个人的，此人确实稳重可靠，但却是个滑不溜手的人物，绝不是喜欢对别人的事评头论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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