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人间见白头

　　“说起这个，黄总，有件事倒要跟您汇报一下，也跟小黄总这热帖的事有关。”顾吉仿佛突然想起一般，道：“您猜小黄总热帖这事是谁在后面运作的？”

　　“你不是说是盛振华么？”

　　“嗯，是他牵头的，但是实际操作的却是他儿子。就是那个私生子。那孩子在这方面有些能力，好像学的就是传播还是广告专业，这件事从策划到实施都是他一手在控制。后生可畏。”顾吉赞了一句。

　　“是么？”招娣只听过这人的存在，对他并无了解，但这次的事足以让她对此人心生忌惮。盛振华竟有这样一个儿子，招娣颇觉棘手。她倒并不羡慕盛振华，这孩子从行事上来看不是招娣喜欢的类型，阴狠毒辣，这点也不知道是继承了谁。盛振华此人虽然狡诈吝啬，但总体来说还算讲义气，说到能做到，勉强也算条汉子吧，不然生意也不能做得这么大。但这孩子瞧着若是没有三观正的人在旁匡扶一下，只怕将来这盛家也走不长远。

　　但是想到自己的继承人黄新凯那冲动的性子，招娣觉得要跟盛家那小子对上，只怕够小凯喝一壶的，瞧瞧这次热帖这事，黄新凯连人家一个手指头都不如呀！招娣头疼，很头疼。

　　“是。您道为何谈秋平要来同我谈判，想要从我们手上拿业务？他是看出自己这小舅子不是省油的灯，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呢！”顾吉继续道。

　　“你的意思是谈判的事都是谈秋平一个人的意思，不是盛振华指使他的？”招娣意外。谈秋平能做得了盛振华的主？招娣对此表示怀疑。

　　“呃……我感觉是他的意思。”顾吉被招娣这么一问也有些不确定了。

　　“从头到尾盛振华都没有露面？那么后来热帖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也没翻出什么别的浪花来？”招娣继续追问。这不对劲呀！可别钱花了最终被人当傻子给耍了吧？

　　“确实热帖之事就这么结束了，我跟谈秋平谈完之后，那些帖子就全都沉了。等我付完钱，帖子都删的差不多了。”顾吉道，还翻出手机搜索给招娣看，确实是没有了。

　　“有些奇怪。”招娣自言自语：“难道是他们内部也并不齐心？”这行事有些没有章法。按理那样的情况下，他们处于绝对的优势地位，不可能就为了那些钱放弃吧，为了业务倒是有可能。但顾吉又说要求介绍业务的是谈秋平而不是盛振华。不过想想也对，盛振华并不缺业务，他目前的业务应该做不完还要外包，这也是他身边能聚集起一批小老板的原因之一。盛振华嗜财，难道真是为了钱？不至于这么目光短浅吧？招娣不敢相信。

　　“旁人我不清楚，但谈秋平和盛振华的儿子之间肯定有龃龉。我听谈秋平的语气，对这个小舅子颇多忌惮，很是提防。”顾吉道。

　　这倒能理解，若招娣有这么一个竞争对手，也得整日战战兢兢，小心应对。这样的人就像毒蛇，相安无事便罢，但指不定你在什么不知道的时候惹了他，他有机会就给你一口，直接致命的打击。

　　盛振华那边的纠葛招娣不想多参与，只是这事的尾巴却是要处理干净的。“那天小凯同岳海峰打架的完整视频问他要一份，你去同谈秋平谈。他想要什么业务或是合作，你让他先开个价出来。”招娣指点顾吉。

　　只要有完整视频在手，对方再出这样的幺蛾子黄新凯也不必怕了，直接告他们诽谤即可。不必求爷爷告奶奶地找证人来协助作证。相信对方应该也不会再出这招来对付黄新凯，那么这事才算是真的过去了。

　　至于其他的一些图片截图什么的所谓证明，都是噱头，黄新凯只要没有做过，根本不必担心，只要稍一查就能证明是假的。更何况当初送那小刘去就医还是招娣这边付的钱，足够证明他们没有伤他的主观意愿了。一切都是意外，是他主动掺和进来的。

　　“好，我等会儿就去跟谈秋平谈。”顾吉应道：“关于给他的业务，我的初步想法是咱们低端的一些业务，反正现在也做不完的，分些给他。当然这个最终还得您和小黄总拿主意，我回头梳理一份清单出来给您二位斟酌一下，您看呢？”

　　“不用，这事上你拿主意即可。小凯即便出来了，我也要关他一段时间，磨一磨性子。这段时间就辛苦你多担着些。小吉，你放心，我会记着你的功劳的。”招娣一边理思路，一边就自己关心的点继续问：“钱给了，有没有让那小刘留个字据？”

　　“带了咱们的合作律师一起去的，签了契结书，应该没有留后患。”顾吉恭恭敬敬道。

　　招娣点头，这丫头做事是让她放心的：“干得不错，条理清晰，很好。小凯但凡有你一半冷静理智，也不会叫我现在如此担心。”说到这里，招娣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黄总您不必忧虑，我觉得这次的事情之后，小黄总成长许多，应该不会再让您失望了。”顾吉道。虽然人的本性难移，但人是会成长的，尤其在经历重大变故之后，会有质的飞跃。顾吉通过这几次去拘留所探望黄新凯，已经明显地感受到了他的变化。更让她欣喜的是，她同黄新凯之间终于能够尽释前嫌，换句话说，未来的老板在这次变故中愿意完全信任她，那么她未来的职业生涯将走得更顺畅。

　　“但愿如你所说。”招娣不敢抱太大的期望，但又不得不押注在黄新凯身上。

　　“对了，”招娣又想起另一件事：“你同谈秋平谈判什么的，要不要跟文清说一声？我主要是担心会影响你和文清的感情。说起来，你们是不是也没几天就要去领证了？也不知道那时我能不能出院了。要是能出院，我必定要一起去见礼的。”顾吉同谈秋平的那一段旧情，总时不时会在招娣的脑海里打个转，总得等她同许文清领了证，招娣才能真正放心下来。

　　顾吉笑道：“您多虑了，这是公事，文清是明白人，不会有什么想法的。再说他也忙，领证那天听他说都只请到了半天假，领完证就得赶回去上班，有几个快到期的事情要赶，所以我们那天也没准备请大家吃饭什么的，直接到婚礼再一起请大家吧。”

　　“嗯，年轻人以事业为重，这点我明白的。”招娣道。不过自己该送的礼还是要送到位的，招娣在心里盘算，怎么给她一个惊喜。

　　顾吉又陪招娣聊了一会儿，详细说了说几次见黄新凯的情况，招娣听了越发心疼自己这个戆侄子，面上便露了出来。顾吉便又换了话题，就厂里和研发中心的进展情况说了一下，道：“陶教授说下个星期会来州市，有几个技术难点攻关他要亲自盯着，到时候会先过来看您。我还是按照原来的接待方案接待他，您看可以么？”

　　“唉，我希望那时我可以出院了，不要再闷在这小小的房间接待他。”招娣有些郁郁，但她也知道短短一周时间，自己不太可能会有太大的好转，也只能抱怨一句，然后继续道：“接待方案依旧例就行，有什么其他需求在你的金额权限内你直接拿主意，需要我出面的话……”原本后面跟着一句“提前告诉我，我好安排”。但目前这个状态，她便是有心，也是无力。只能无奈道：“告诉我一声，我来想办法。”

　　顾吉忙道：“黄总您放心，我会盯着的，有什么情况会及时跟您汇报。到时候小黄总也已经出来了，有事他也能出面。”

　　招娣点点头，有些难以言说的郁郁，便开始赶人：“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厂里和研发中心都要你看着，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等过一段时间你结婚时我看看，给你放个长假。”

　　“那黄总可不能食言，这话我可记下了。”顾吉展颜一笑，瞬间整个病房都亮了一些。年轻真好。

　　“去吧去吧，我是食言的那种人嘛！”招娣被那一瞬间的亮光耀了眼，挥挥手赶她走。

　　顾吉又给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坐得更舒服一些，然后才告辞离开。确实有一大堆的活等着她，时间不等人，她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对于充实忙碌的人来说，两天时间仿佛一眨眼，很快就过去了。但是对于只能躺在床上，啥都干不了也啥都不许干的人来说，真是太煎熬了！招娣几乎是每几分钟就要看一次时间，盼着时间快快过，黄新凯好早点出来，她好赶紧看看自家侄子目前的情况。

　　神不守舍地熬了两天，终于熬到了黄新凯出来的日子。这天一大早，天还没全亮，招娣就瞪着眼睛睡不着了，望着天花板发呆。等天色稍微亮一些，她就催着牧鑫兰起床给自己梳洗吃早饭，然后就眼巴巴地等着黄新凯来。每过十几分钟，就要问一次牧鑫兰：“问问小吉呢，到哪了？”牧鑫兰都被她问怕了，只能尽量躲着她点，又或者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别一直问同一个问题。

　　也不知道问了几遍“到哪了”，终于在上午过了一半的时候，顾吉带着黄新凯来到了招娣的病房。一声“大姑”之后，两人都红了眼眶。

　　招娣把黄新凯招到身边，细细地看了看他，真是瘦了不少，但是看着还算精神，就是眉眼间有一股郁郁之意未散，让招娣看着越发心疼。穿的一身衣服也不知道是因为没人帮他打理还是怎么的，看着有些皱巴巴的，整个人的气质变化很大，从原来的朝气蓬勃阳光灿烂，一下子变得有些忧郁深沉起来。

　　招娣摸着他的手，道：“出来就好，出来就好，你吃苦了！”这话一出，黄新凯的眼泪啪嗒一声掉下一滴。

　　顾吉忙带着牧鑫兰和牧鑫明离开了病房，留他们姑侄俩说些体己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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