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莺争暖树

　　入职培训会议上，王全友终于见到了狗影女孩。
　　他早早地来到了会议室，围长椭圆形会议桌转一圈，在最里面靠主席的位置坐下。他很满意这个位置，面对会议室的门口，绝对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走进来的人。
　　“怎么都是男的。”王全友嘀咕道。
　　陆陆续续走进来的，大多是男的，中专男老师都这么受欢迎的么？他懒洋洋地偶尔瞄一眼门口，白来这么早，都是些大老爷们有什么好看的。偶尔也有女老师进来，但也只是女的，没什么特别的。
　　十人的会议桌，里一层外一层，再错位挤一挤，坐近三十人。会议准备开始，还没见到所谓让人惊艳的美女。
　　王全友百无聊赖地靠在椅背上，嘲笑自己做的蠢事。又不是没见过美女，跑来这里浪费时间。万一她没来，或者根本就是彭强的玩笑话，岂不自己成了笑话。
　　领导已经开始讲话了，客套一番之后，开始介绍本校的光辉历史和发展前景，然后隆重推出重量级领导周校长做“重要”讲话，接着各部门领导代表讲话。从小学到大学，现在都升到老师阶层了，怎么还是那一套。
　　王全友根本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想着怎么溜走。真后悔当初选的最佳位置，更后悔自己犯的蠢。
　　突然，会议室溜进来一个人，低着头，弯腰弓背钻进会议室的队伍最后面。不是吧，狗影女孩，还真是名副其实。居然还是背着那个大背包，难道被子都随身携带的么？
　　那女生就坐在王全友的正对面，错位前两排的间隔，才隐约看到她的正容。然而，并没有彭强说的那么惊艳，顶多进入长得标致的范畴。毕竟她穿着那么土，一般情况不会去注意她的长相。
　　他来这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看一眼她么，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但也不过如此。既然来了，那就得看个真切，不然回去怎么怼彭强那狗眼。
　　这时阳光从王全友背后的窗户斜照进来，洒在光滑的会议桌上，反光刚好打在他看的方向。
　　那张脸不施粉黛，长相白净无公害，眼珠金一样的亮，新奇地四处打量。
　　戴蒂匆忙赶来，但还是迟到了。她观察周围，眼睛落在其他女老师身上。几个女老师就像开在草丛里的花朵，闪亮地点缀着这间会议室。她们都化着精致的妆容，发型也是刚从美发店出来模样，衣着也应春天的景，都是新款的春装裙子配丝袜。
　　她的视线从前排坐姿优雅的女老师脚上那双尖高跟鞋，移到了自己的板鞋上，往上是牛仔裤加卫衣，怀里还抱着个旅行包。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个走错场的小丑。
　　她感觉眼睛有些潮，挤一挤眼眉，眼里的水分子凝聚成一个凹透镜。她像戴上了近视眼镜一样，突然眼前的世界清晰极了。自成的近视眼镜渐渐退去，黛蒂半眯着眼睛把脸往前伸，好维持就一些。她保持这个姿势快速扫视四周远一点的地方。
　　突然她的目光定住了，她感觉到到对面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赶紧眨了一下眼，视线扫下来那一瞬间，她清楚地那看到对面那双眼睛闪着光，往下是高高的鼻梁，还有抿起的嘴歪着笑。
　　糟糕，有人在看她，肯定是在笑自己的窘态。回想刚才的姿势，肯定像极了眼睛不好使还好奇四处打量的老太太。黛蒂两颊瞬间晕出两片红霞，她赶紧低下头，假装忙着做笔记。
　　这边的王全背着光，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观察。对面的黛蒂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他用力地抹一下嘴 ，然后瞟一下左右，生生地把笑噎回去。
　　“大家好，我是学工部主任黄权，在座的大家基本都见过我了……”
　　主席位上又换了一位年轻的领导讲话，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岁。他穿着正式，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紫色的领带。着装一丝不苟，站姿挺拔，动作干脆利落，讲话也直击要点。
　　这么年轻就当领导了，戴蒂感叹道。这个“基本见过”不包括她，不过黄权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反正名字同音的人多的是，跟自己无关的事她都选择略过。
　　“我很感谢大家的应聘，为我们中等职校教育贡献一份力。中专不同普通中学有明确的升学压力，但是在中专也不是混日子的。每个孩子都有接受教育的权利，即使是成绩再差的孩子，也有求知的愿望。当然他们当中有部分难管的学生，就如你们看到的，我们招的男老师比较多。”
　　大家的目光都跟随黄主任环顾四周，果然大多是男的。
　　“今天学校选择了你们，当然我们也会尊重你们的选择。我们给你们三天的适应期，最终的去留由你们自己决定。你们当中大多都是应届毕业生，也许你们有自己的职业规划。不管今后踏踏实实在这干也好，还是把这里当跳板也好。记住，只要你们能管好教育好中专这群学生，就没有什么工作是你驾驭不了的！”
　　这一番话讲得在座的都想撸起袖子跟着他大干一番。王全友坐了半天，这段话是他唯一听进去的。他只听得进去大白话，耳膜自动屏蔽官话、空话。莫不是这位年轻领导还没学会领导模样？
　　“特别是像这一位。”这一停顿，在座的所有目光都投到了王全友身上，他莫名其妙地抬起头，黄主任向上的手掌正指向他。他赶紧正襟危坐，就跟在课堂上神游时，突然被点名一样，不过这次是表扬。
　　“这位是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非常感谢他愿意青睐于我们学校，我们非常欢迎有志于教育事业的同道中人加入！”
　　王全友羞愧地低下了头，收回了戏谑的目光。
　　哇，重点大学啊，真是到处人才济济。戴蒂更加自渐形秽，但也更加坚定了要留下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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