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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凤怨
王皇后慢慢转过身来,换了笑脸,“妹妹身子好些了?”
周婕妤温柔笑着谢了皇后的关心,两人先后入座,此时周婕妤才故作惊讶地看着云聿说道:“这不是陛下前段时日收得忠烈之后吗?今日怎也在这里?”
皇后斜了一眼满脸惊讶的周婕妤,将问题直接抛给了云聿,“你自己说说吧。”
听了这话,云聿心中觉得好笑,实在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误,只好诚恳说道:“云某蒙受皇恩,得了奉御之职,却办事不力。”
周婕妤闻言,一副明了的模样,又凝眉向皇后问道:“那怎么还不定罪?”
“这罪怕是要妹妹一同来定。”王皇后说完,周婕妤一脸不解之色,但并不惶恐。
一旁的孙公公弯着身子出列解释,“这尚辇局的舆辇向来按位份分配,可云奉御安排的皇后舆辇竟是不如婕妤您的!您说他这不是不敬皇后,又陷婕妤您于不义吗?”
云聿实在是一头雾水,这周婕妤的舆辇自己也见过,许是新一些,可形制安排定是没问题的,怎就比周婕妤的要好?可余光却瞥见一旁的王公公吓得直哆嗦,心知其中或许有他不知道的事。
那为何不直接定了他的罪,还要周婕妤来此定夺?
想了想,也许是皇后要假借他的嘴,想让云聿说自己不知情,这样便是周婕妤私自僭越,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好定了周婕妤的罪。不过是顺带着给他这个新进宫的养子一个警告。
可云聿又怎敢得罪周婕妤!
“只因臣只上任半月,于众事有所疏忽,愿受罪罚!”思绪翻转,得罪皇后或是得罪周婕妤必受其一。还不如自己认罪的好,或许还能在皇帝那讨点好,让处罚轻一些。
皇后瞬时甩了一记冷眼,讥讽地问道:“那云奉御可知本宫这轺辇哪里不如周婕妤?”
“臣——管事不力,疏于职守,皇后殿下明察!”这是非要将他置于绝境,这要罚不罚的,非要借他之口,扳倒这周婕妤。
只感叹皇后天真,周婕妤敢僭越岂是她一人之意,就算今日他将罪名一应推给周婕妤,皇帝恐怕也不会有任何处置,反而叫皇帝厌恶,终究不过是坑害他云聿一人而已。
王皇后冷笑,又要转头去问已吓得面上失了血色的王公公。却正好见冯一从楼下往上走着,步伐轻盈,满面春风。
“见过两位殿下!”冯一笑着向二人施礼,“听闻咱家这殿中省的两位奉御不会做事,得罪了两位殿下,奴才特来瞧瞧。”
皇后又是一声嗤笑,对着殷勤的冯一说道:“不过是轺辇的事,难得冯将军百忙之中亲自前来!”
冯一自然听出了话中嘲讽,面上仍是殷勤笑着,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二人,俯身回禀,“殿中的內侍匆匆忙忙跑来向咱家禀告此事,原来是王公公私下里为讨好周婕妤,怕婕妤身子骨弱,便多加了软垫、绸缎褥子,望皇后明察!”
王公公听了冯一这话,瞬间瘫倒在地,不是皇后要陷害云聿吗?周婕妤的舆辇配饰不都是冯一的嘱咐吗?怎最后都到了自己这里?
云聿也疑惑地看了一眼冯一,见他从容淡定,笑着看了自己一眼。
王公公在宫中多年,不可能犯这样丢位子、丢命的错误,这里头必定是皇帝的意思。而冯一这番,明摆着是要王公公背锅,不过是随意处置,给皇后一个交代罢了。
只是未将他一同处置了,云聿有些意外。或许是自己口风紧,将责任全揽下来了吧。
云聿瞥了一眼坐着的皇后,果真抿紧了唇皱气急地看着毫无惧色的冯一。而一旁的王公公快速爬至冯一脚下,哭着哀求,被冯一嫌弃地一脚踢开了。绝美的周婕妤无辜地看着这一切,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不过是凑巧看一出戏罢了。
这是摆明了皇帝偏爱周婕妤,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看着皇后气急却又不能发作的模样,云聿有些同情她。动不了周婕妤也就罢了,可连自己这样刚进宫的、莫名其妙的养子,她一个皇后都不能罚,那皇帝心中怕是连一点位置都没给她。可皇后在皇帝仍是郡王时,便一路陪伴、帮扶,直至皇帝登基。如今下场,可见天子凉薄至此。
王公公看着楼台上众人,再无一人能救自己,悲戚喊道:“冯将军,老奴可是忠心耿耿——”
话尚未说完,被冯一一声令下后,痛哭着被拖了下去。
闹剧结束,云聿眼看这一人又一人演戏,自己又如一枚棋子般被任意摆布。
感叹皇后愚蠢、可悲,知晓了周婕妤宠冠后宫,明白了冯一乃是皇帝心腹,怕是整个内宫,也无人敢看轻了他。
而自己则是工具,在朝堂上,皇帝利用他安抚边军,在内宫,他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野子,不过苟着寻一条出路。
周婕妤等王公公被拖下去后,起身向王皇后请罪,黛眉微蹙,无辜地向皇后说道:“妹妹今后定当让底下的人注意了,万万不敢有僭越。”
“妹妹多虑,本宫不过是想让你也长些心眼,不要一不小心叫人给害了。”皇后冷冷说道,又冷眼看着仍跪着的云聿,“云奉御既是无罪,也起身回去吧!”
云聿仍跪着,再次拱手说道:“臣监管不力,谢殿下海涵!”
周婕妤已然显了威风和宠爱,又柔声向皇后辞别。皇后自然不愿多看她一眼,让孙公公相送。
“皇后殿下,陛下那还有用得上咱家的地方,咱家也先行告退了。可否允许咱家将云奉御也带下去,再多加教导。”冯一恭敬地皇后说道。
皇后不屑地看了一眼云聿,对冯一嘱咐道:“云奉御年幼,冯将军多教教,省得说话做事什么都不会!”
这是讽刺自己今日冥顽不灵,没有配合她将罪名往周婕妤身上泼。可惜云聿身份低微,必须比她这皇后多想一些,才能有机会抱自己的深仇。
云聿起身行礼,跟着冯一退了下去,冯胜逃命般地跟在后头下了楼。
“谢冯将军再次相助!”出了长安殿,云聿真挚向冯一致谢。
冯一转身看着云聿,拍拍他肩膀,笑着说道:“云奉御今日不同一般幼儿的成稳,陛下会看在眼里的。”
这是夸他沉得住气,皇帝冷情,今日自己若一味喊冤,怕是要同王公公一样的结局。这样想来,自己也算是逃过一劫了。
两人一同行至殿中省,其余奉御见只有他二人回来,不见王公公,皆惶惶低头不敢做声。冯一带着云聿又至偏室,云聿疑惑地站着,不知冯一还要再与自己说什么。
“云郎君,进了宫来,一刻也未闲着,会不会太过辛苦了些?”冯一让云聿入座后,淡淡问道。
云聿也一时猜度不出话中深意,总不至于要责怪自己办事太勤奋吧,只好认真地答道:“劳将军费心,承义不过是尽快将职务熟悉了,待各事都办顺了,不似今日这般出错,好安心去文渊馆多学些东西。”
冯一吁了一口气,感叹道:“嗯~这样的事今后怕是还会再有,处理得当也不用太过惶恐。”见云聿皱起的眉宇,又将话题转移开去,“此次战役是陛下登基以来的第一次大胜,龙颜大悦,大赏了所有大将!你父亲于其中军功最盛,又年纪尚轻,陛下真是痛惜失了一位西北大将,因此拟了旨,将你收进宫中。”
说到这里,冯一停顿,看了眼云聿,轻笑一声,“可陛下没想到啊,你这黄毛小儿似是并不乐意,他一天子用自己的热脸贴了你的冷屁股。”
云聿愿意相信这些是实话,他心里也早已明白,只是不知冯一此时说这番话是何意,只好抱拳请教,“烦请将军明示。”
冯一抬手指了指云聿,笑道:“你呀,心思太重,生怕自己这聪明劲儿没地使,咱家不过是与你说些心里话。怎么咱家就非得拐着弯说话?”
“承义只是以为将军是为今日皇后之事而来,想着是否要与承义说些为人的道理。”云聿也不在这成了精的老狐狸面前说虚话。
冯一摆摆手,“你今日做得很好。”
云聿更是困惑,既是如此,那冯一还留在殿中省,难道真只是为与自己说说心里话?
疑惑时,冯一继续侃侃说道:“陛下知你能在乱军之中披荆斩棘,是真看重了你这忠良之后。你稍稍放宽些心,在这宫里好好学学问,学做事,慢慢地,机会也就有了。”
“谢将军提点!”冯一这虽是宽慰他的话,却也说得明白。只要他竭力提升自己能力,皇帝自然会用自己。
“咱家难得与人说实在话,对你这小儿咱家是真心有些欣赏,今后你可同其他皇子一般,叫咱家‘阿翁’。今后若是有难事,可让冯胜来我这传话。”丢下这句,便起身往外走去,径直走向皇帝处理政务的紫辰殿。
“承义谨记,阿翁慢走!”待人离开后,云聿盘坐榻上,细细思虑一番。
冯一位高权重,着实犯不着讨好自己,方才一番话也许真是真心。又想起,进宫第一日,冯一语重心长的一席话,让自己如醍醐灌顶。若只是王沧州托付,是否有必要做到如此?可自己又有何长处能得其赏识?自己是否又真能仰仗他?
揉揉脑袋,他不愿再多想,自己在内宫着实需要靠山。若是冯一愿意相助,那是幸事,而自己谨慎小心才是正道。
思及此,云聿失笑,只盼自己能安然等到成年出宫去。
下午散值后,回到自己宫中,心有余悸的冯胜不停抚着自己胸口,“可吓死奴婢了,好在郎君确实没犯什么可抓的错处。”
云聿看着这位一直在自己身后打点协助的小太监,除了殷勤了些,着实是一位好內侍。
冯胜看着自己主子今日差点被定了罪,此时还能笑得出来,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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