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列车

　　（三）

　　夏季的雨总是来得突然，前一秒还晴朗的天空，转眼间就会电闪雷鸣。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觉得下雨是天空在陪我哭泣，这种固执，不知道是随了谁。

　　巷子里的雨天是阴暗的，可能是因为低矮的房子，这里也没有谁会细细打量的雨滴，更别说说一些诗情画意的句子。不过记忆里爸爸是不排斥这雨天的，偶尔看着窗外的雨还会淡淡的笑，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还是和这里的人有什么不一样才会这样奇怪。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不知道怎么描述，如果记忆是图片，那我只有他留着络腮胡却还算帅气的模样，如果回忆是零星的句子拼凑的篇章，那他是一个带书卷气的男人，我一直觉得他的样子不属于这个狭小的巷子。

　　[陈梦舒]

　　“你不应该让孩子知道这些，她还小，能明白什么，自己在外面做了不要脸的事，现在还有脸回来和我争夺孩子的抚养权，难得你连最后的羞耻心都没有了么？”

　　“我知道这事是我有错在先，可是爱情有什么错，孩子有什么错，身为母亲我当然有资格抚养她而不是让她跟着不顾家的爸爸。”

　　“我辛辛苦苦的为了这个家，在外面打拼为了谁，难道只是为了我自己么没有物质的时候你觉得爱情不是过日子的必需品，物质丰富了你觉得陪伴是生活的必须。我怎么可能两全，怎么可能。”

　　“对，我就是这么贪婪的人，那就请你不要阻碍我寻找我要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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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随着响亮的耳光声，故事结束了。

　　我一直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看起来爸爸和这个新阿姨相处得不错，他送她浅黄色的毛衣，围着镜子前的她反复的看，她仍旧是笑，是对毛衣的满意也是对爸爸心意的满意，好几次我想问她们相识的过程，但是话到嘴边却还是没能开口。

　　“梦舒，看爸爸的眼光怎么样，阿姨穿起来很好看吧？”

　　他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像是征求我的意见，又像是肯定自己的选择。

　　“老爸的眼光当然没得挑，阿姨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我还担心这颜色挑人，穿不好让人笑话呢”她仍旧是笑着，看了看我，又转过头去继续看镜中的自己。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打心底里不排斥这个女人。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临走前会对我说：“我们可以过着淡化爱情简单物质的生活，却不能拥有满溢爱情丰富物质的日子。”
　　我不懂

　　[张紫墨]
　　是的，我又做梦了，这次我看见了妈妈，却是更年轻时的样子，她焦急的站在巷子口那科大树下，手里拿着饭盒，眼睛却一直眺望这远方。我还看见了爸爸，他急溜溜的跑向大树，动作娴熟的接过妈妈手里的饭盒。
　　梦境是不会说话的思念，我想就算记忆是零碎的，但是我还是在思念爸爸，不管画面是不是真实的。

　　我想这个年纪的我是不懂爱情的，风花雪夜，长长久久，在只喜欢玩具的年纪我不会去思考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或许爸爸妈妈的结合是爱，或许眼下的妈妈和叔叔真切的笑是爱，或许我现在安静的生活在这个屋檐下是爱，或许我们能融洽的相处是爱，或许我开始变得和巷子里的那个我不一样是爱。万千姿态。

　　窗外的天变得有些阴沉，房间里的逛也变得暗淡了许多，不过我不打算开灯。
　　“请你吃蛋糕”不知何时，她站在了我的身后，手里拿着香甜的草蛋糕糕。忘了说，我们现在开始像好朋友，相仿的年纪，同一个屋檐下。
　　“你来之前我也常常在这样的阴雨天气时站在窗边，不开灯，我喜欢这样的光线，很真实。”像习惯了述说，现在的我们已经可以分享彼此的秘密了。“我好奇过，她们为什么会离婚，唯一的一次争吵就成了我们分开的依据。我试着问过爸爸，他却只是简单的我还小，以后长大了就会明白之类的话搪塞我，我不难过，只是猜不透。”

　　如果每段故事的结尾都是以美人鱼式的方式收场，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悲伤，她为了王子不顾一切的，是爱，那故事以外的人呢？我们过着自己的人生，形形色色，那么相似却又那么不同。或许在刚开始的时候我们都以为永远是一个简单的循环的方式，后来才发现，怎么可能就那么简单的刻上永远这个记号，只是一样，我们都要舍弃一些东西，来换取我们想要的另外的东西。

　　她哭了，天空陪她一起。

　　[陈梦舒]
　　很久没有询问有关于她的事情了，有多久呢？久到我以为现在这样的温暖是我原本就拥有的东西。
　　很多次我想问，他或是她，是怎么样的事情让他们决定放弃一起拥有的一切，他曾那么喜欢看她笑，她曾那么喜欢陪他一起，不管任何事。或许故事的结尾是他们看清了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只是我，那我呢？没有人给我解释。

　　我越来越爱这个女人的笑容了。
　　此刻她站在我面前，依然是温暖的样子，我说过，我没有一点点反感她，这让我也感到意外。
　　“梦舒，阿姨想和你谈谈心，像母亲一样，可以么？”
　　应该没有人会拒绝这样温暖式的询问方式吧？“当然可以，阿姨，您想说什么呢？”
　　她笑了笑，“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谈话，希望你把我当作母亲，朋友。你应该知道，我的紫墨和你一样，某些程度上来说人生是不完整的。我是一个母亲，也养育着一个女儿，不知道你能不能体会，十个月的孕育，一朝分娩，那种强烈的疼痛感是让每个女孩蜕变成女人的过程，见到自己孩子的一刹那你会原谅之前所有的痛苦。孩子，或许你比我更了解自己的母亲，但是我也想你明白，不管她做什么样的决定，那是她的选择，你的人生因为她而存在，但是父母不是孩子的前传，我是一个母亲，尽管不是赋予你生命的，但是我希望你像依赖自己母亲一样的依赖我，因为我想爱你像爱我的紫墨一样。”
　　离开房间的时候，她又笑了，还是温暖。

　　淋过雨的空气让屋里的湿气加重了，夜里睡不安稳，起身想去客厅喝杯水冲淡这粘腻。
　　“这个我去说不合适吧，况且母亲的位置是不可能撼动的。”
　　“因为你也是母亲，一样养育了一个女儿，你应该知道怎么和她说。”
　　她疑惑，他焦急，她担忧，他鼓励。

　　屋外还是一片黑暗。

　　清晨的阳光变得温暖，或许经过雨水洗礼，空气褪去了污浊的气息。她在厨房忙碌着，为着这屋檐下的另外三个人准备着精致的早点。
　　餐桌上的位置已经由他们各自挨着我们变成了我们对着她们。“今天的鸡蛋好像咸了一点。”仍旧是温暖的笑着，说着今天的小失误。他也笑了“没事，多喝水还能促进血液循环呢”这是他的安慰，转头看向她，脸上又开出了粉红色的花。
　　很多时候，我觉得她像情窦初开的少女，会带着新奇的目光打量这个新的家庭，我好奇过她的故事，好奇那个她曾爱过的男人。我像他一样是爱她的笑的，在每个醒来的清晨和睡去的午夜，现在呢，那个离开的男人享受过的一切给了爸爸，或许死亡是一个好的说辞，把这种曾经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变成现在理所当然的拥有。或许曾经视我如生命的母亲，也是因为想收藏另一个人的笑容才选择离开的吧。
　　可是，我还是没有弄明白白她话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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