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列车

作者:Fiona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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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7 章



      (二十七)
      相处时不叫人为难,也算是善良的一种了吧。
      一如开玩笑有限度,不拿人家的短处或痛处做笑点谈资。大多数幽默的人都敢于自嘲,但不代表周边的人就有权力附和。太多人打着心直口快的旗号不把没礼貌当坏习惯,反倒是责怪当事人开不起玩笑或是一句简单的无心之失就带过。善良是种选择,但不代表听不懂你话里的意思。
      嫉妒或是羡慕像极了盘根复杂的树根,汲取养分拼命养出参天大树,待到结出果实也算是扬眉吐气。可要是近旁再有同样的树,就算是表面阳光依然充足,也难保暗中较劲对方抢走了自己的养分。哪怕是周围再多几颗也依然养料充足,但心中默认被占有的那0.5分,就永远也跨不过去了。
      这样的事屡见不鲜,大都以他人的退让或是遇上更强劲的对象结束。是该斥责前者的善良无用,还是要夸赞以恶制恶才是最好的办法。

      [张紫墨]
      抱着与人为善的宗旨和人相处,要么得到一个老好人的称谓,拥有不强的甚至为零的存在感。要么人人夸赞。但任何人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就需要花费大力气,要真的因此人人夸,那必然是心中格局很大,看得清做得明,表现就更是挑不出刺儿。
      强大的自我约束力不见得人人都有,只要把人仍进了大环境中与他人共处,就会滋生许多事端。一如合租公用的厨房,要是人人做饭后都能清理干净,那必然是给下一位留足了善意与理解。但事实是:既然不是我一个人独有,那我也不必以自我的标准整理。
      于是这里可能环境糟糕,污垢丛生,每一位使用的人都要一边抱怨一边使用。最后要么狼藉不堪,要么从此闲置。
      那既然这样,又算不算得上是真正的善良?

      “我印象里的巷子是善良的,是跑跑闹闹快快乐乐的。
      在这个准夏天一样的季节,每每听到哪个小朋友开心喊叫的声音,就知道是在矿上工作的爸爸们回来了,他们手里必定有解暑的冰棍儿。偶尔会听妈妈们假意斥责的声音,无非是担心孩子吃了冰棍儿就不爱吃饭。
      在那个快乐就是最容易满足的时间里,这件小小的事儿就足以让人期盼一整天。
      我说过,我的爸爸是不爱光着膀子在树下乘凉的人,但印象中,不管是小易还是子淇又或者是杨洋的爸爸,都挺喜欢在夏日的傍晚,坐在那棵大树底下,吹着凉风谈论着白天在矿上发生的事情。而他们的妈妈们,要么在整理完家务后也参与其中,要么就隔着窗户与邻居说说笑。反正隔得很近,就算不坐在一起,也还是显得很亲密的样子。
      于是我整个童年,准确的说是在这条巷子里生活的所有时间,甚至是在离开之后的很长时间,都认为那些时光是最美好的。
      直到小易说子淇的妈妈不愿意她和我玩,直到小易的妈妈不友好的说那些话。
      xx年xx月xx日
      张紫墨”

      善良最开始的时候,应该是单纯可爱的小兔子,不谙世事只会寻找自己的胡萝卜。吃饱了就跑跑跳跳,困了就休息一会儿。总之,不给他人带来困扰,还会时不时的给人送去快乐。
      随后善良变成了又利爪的猫咪,你给它温柔与爱,它就甘于做个温顺的宠物,寂寞的时候能陪陪你,生气的时候还能逗你开心。总之,你给它多少爱,就能回馈多少爱。
      后来善良选择了做一只带刺的刺猬,人人都知道它内里可爱柔软,但要真的摘掉这些刺却要花费很大的力气,甚至会伤害到自己。总之,一部分人就选择了敬而远之。
      最后善良彻底变成了一条蛇,让人一见到就充满了恐惧想要远离,偶尔有胆子大的人试图去征服它,却不想它早变成了能一口吞掉那只小兔子的冷血动物。
      总之,早也不是你想拥有就能拥有的东西了。
      “紫墨,妈妈给你说说我和你爸爸以前的事儿吧。”
      “好啊。”
      “我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这个以前就跟你说过。在那之前,我交过一男朋友。我们是同学,是自由恋爱。但当时他家里很穷,你外公很反对我们在一起。”
      “这些你以前就跟我说过呀。我还知道爷爷以前也是在矿上工作的,虽然爸爸不愿意来,可还是听了爷爷的话去了矿上。”
      “后来你外公的朋友就跟他说了这件事,他见完你爸爸后也觉得这个年轻人很不错,就找机会介绍我们两个认识。我当时很排斥,甚至觉得这种做法不可理喻。”
      “那外公为什么不尊重你的想法?之后你和爸爸又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后来我那个男朋友突然就走了,给我留了一封信,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我被你外公带着又去和你爸爸见面了几次。”
      “那这么说,你们的婚姻一点也不自由。”听到这儿,我有些难过。原来我的爸爸妈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认识的,那我又怎么会快乐呢。
      “之后,顺理成章的我们就在父母的安排下结婚了。没多久就有了你。”
      “妈妈,对不起。”
      “傻孩子,你说什么对不起。是妈妈自己的问题。但你爸爸婚后对我很好,他温柔,也不像矿上其他的男人一样,在那几年,妈妈还是生活得很开心的。”
      “妈妈,你为什么突然想到给我说这些?”
      “因为人不能否定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但人的遗憾也确实无处不在。”

      只可惜善良的兔子被蛇吃了,只可惜刺猬内里在柔软也让人难以靠近,只可惜猫咪也会有脾气,只可惜回忆是很难重构的东西。

      [陈梦舒]
      自我与本我是两个很相近的词,都代表了以我这个第一人称出发的感受。
      但生活中常常不能很随意的将它展示出来,一人千面或许有点夸张,但面对不同的人确实需要不同的方式。爱哭鬼也可以是坚毅的小孩,只是因为在一个面前只需要做回小孩,但在另一个面前却需要时刻保持理智。爱撒娇的人也可以很冷酷,不过是为着让喜欢的人看见自己更多的可能性。爱笑和冷漠也不冲突,毕竟笑是礼貌性社交的必需品,但没有表情却可以很自我。
      小区里怎么哄都没办法停止哭闹的小孩,在听见了不是为他准备的汽笛声时却展露出了笑容。这并非是拒绝了前者的耐心,只是刚好这一刻,他觉得可以停下来了。
      就像突降的大雨也并不影响散步者的心情,毕竟都是意外,既然可以共存,何不就接受这样的风景。
      “爸爸,这是洗好的照片,我特意把咱们的合照多洗了几张。”出去玩时拍点照片,好像成了我们的习惯。
      “辛苦你了,孩子,刚好爸爸有点事想和你说。”
      “是和妈妈有关吗?”可能是直觉吧,爸爸一开口我就觉得是与妈妈有关的事情。
      “爸爸跟你说过,她毕竟是你妈妈,你不该有抵触情绪。”
      “我已经做得很好了。”
      “梦舒,爸爸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所以也不要求你一定要怎么做,但还是希望你别排斥和她相处。”
      “爸爸,我现在不想去想这些,再没多久就是我18岁的生日了。等你们都把事情告诉我了,我会有自己的判断的。”
      “好,爸爸答应你。你长大了,该有自己的选择了。”
      “是阿姨跟你说什么了吗?”这句话有种不打自招的感觉,但却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证据了。
      “是你妈妈给我打了电话,说你最近不爱接她电话。”

      依照本能做事的人又两种结果,要么本能是最正确的选择,不管不顾他人的想法,只按照自己的思维就好,有什么后果也都完全承担。要么就什么也算不上,只落得个自以为是的评价。
      奇怪的是人总是没办法很坚定地相信一件事,就算最开始对它半点疑虑也没有。说白了就是不能不参考外界的声音,哪怕自己看到的可能已经是95%的真相。

      “我一切都好。
      但说实话,这段日子其实过得挺闹心的。一方面想证明自己给他们看,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这样贸然走掉很对不起你。男人的肩膀是要有担当的,我没什么好埋怨的,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无用。我很理解他的做法,换做我也会做同样的决定。
      那天同宿舍的问我为什么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却来做这么累的活。我也没藏着掖着,直接了当的告诉他是为了快速攒钱。
      钱可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啊。我心里是时刻记挂着你的,但这封信却不会寄到你手中。我还是在心里想着,等我变得更好了,光明正大的来找你,让人再也挑不出毛病来。
      你照顾好自己,我一切都好,勿念。
      陈澈
      Xx年xx月xx日”

      “人一旦有了芥蒂,还真是看什么都不顺眼。没有谁天生爱翻旧账,但是有些东西既然过去了就应该连带人和信件都一并销毁。
      但是这并不能作为任何的证据,也确实是我想太多。
      最近报复心理有点严重,我不能这样。
      可千万别害苦了孩子。
      Xx年xx月xx日
      王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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