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后来，我等你来

　　下午三点多，程觅打来电话说他在来接她的路上。
　　打完电话，欢繁去和方先慧告别。
　　方先慧舍不得她，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欢繁紧紧抱住老人，“方奶，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保证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方先慧抹了抹眼睛，点头说好。
　　老人家固执地要送她到门口，等到门口了，欢繁让她进屋，她笑着说：“奶奶看着你走，等下就进去。”
　　欢繁拗不过，又抱了抱她。
　　路上几人都没说话，到了等车的地方欢繁对她道：“照顾好奶奶，也照顾好自己。”
　　“会的。”方可舒笑着说。
　　欢繁的脸上也带了点笑，拉下围巾说：“新年快乐。”
　　方可舒回了她一句新年快乐。
　　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方可舒看她咬着唇一副纠结的样子，给她拉上围巾，问道：“想说什么？”
　　欢繁想说你还是不喜欢俞越吗？
　　但她只摇摇头说：“我在想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不用自己憋着。”
　　方可舒愣了愣，说：“好，不过要是你不耐烦听怎么办？我破事很多的。”
　　欢繁瞄了她一眼：“那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那可不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都放心上了，怎么能收回。”方可舒用胳膊撞了撞她。
　　欢繁想了想，装作苦恼的样子：“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听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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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直到程觅把车开到跟前降下车窗喊人。
　　欢繁坐上车，冲车窗外的人说了再见。
　　“再见。”方可舒挥了挥手。
　　收回目光才注意到沈弈也来了，就坐在她边上。
　　男孩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欢繁惯性地先摸了摸他的头：“小弈，你怎么也来了？”
　　男孩笑了：“当然是来接你啊。”
　　欢繁一愣，显然男孩没有意识到她这句话问的其实是——这么冷，纪曜绛怎么同意你来了？
　　她换了个话题：“中午在家吃的什么，跟纪先生一起吃的吗？”
　　男孩想了想，认真答道：“吃了鸡翅还有肉，还有青菜，嗯，是跟小舅一起吃的，青菜就是他要我吃的。”
　　“确实是要多吃青菜，对身体好。”
　　男孩低下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好吧，那我以后多吃它。”
　　程觅在前面听到他的话，没忍住笑了。

　　转眼就到开学的时间，上学那天欢繁去的很晚，前一晚陪男孩看了部奥特曼的电影，看到半夜十二点多，天气又冷，难免赖起了床。
　　程姨叫了她三次，欢繁听到时间不多了才猛地翻身下床，匆匆忙忙吃完早餐坐上程觅的车，上车又晕乎乎地睡了几十分钟。
　　赶到教室的时候，赵嘉正坐在讲台上讲话，冲她点了下头示意她进去。
　　一上午的课很快结束，中午放学铃声响完人都走光了，欢繁才从座位上站起来，陈齐在教室外等她一起去食堂吃饭。
　　陈齐吃了两口说：“哥，新年快乐。”
　　欢繁嚼完嘴里的东西说：“你不是之前给我发过信息吗？”
　　“那不一样，亲口说又是一回事。”男生说，“对了，你们老师收寒假作业了吗？”
　　欢繁喝了口汤说：“收了，一来就都收上去了。”她琢磨了一下男生话里的意思，“你没做完吗？”
　　“做完了，我就随便问问。”

　　下午班会课，赵嘉把期末成绩排名当着全班人的面念了一遍，半带玩笑地说：“同学们，你们把自己现在的成绩跟当初刚进学校的成绩对比一下，我看有好多人学了大半年，越学是越不行了啊，要努力了啊！”
　　欢繁想到陈齐的成绩，觉得有些欣慰。
　　男生通过这大半年的努力取得了不错的成果，期末考试的成绩在班上上游，再过半年，去五中应该就是稳进了。
　　奶茶店的补习还是一如既往进行。
　　叶星仍是三天两头会来凑个热闹，偶尔程易据和方可舒也会过来看看，只有俞越，距除夕那天遇到之后，欢繁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到他了。
　　“哥，这个题第二问我不会。”陈齐碰了一下她的胳膊，没得到回应，转头一看发现对方居然在发呆。
　　他伸手在欢繁面前晃了晃：“哥，你想啥呢？”
　　“你说什么？”欢繁回神，目光落到他身上。
　　陈齐于是又指了指试卷上的题说：“这个题的第二问我不会。”
　　欢繁认真地看了看那道题目，然后拿出笔在试卷上开始计算，过了几分钟道：“这个题的关键在于……”
　　陈齐听一遍差不多就懂了，他把过程写完，抬头问：“哥，你刚刚想啥呢？想的这么入迷？”
　　犹豫了几秒钟，欢繁问他：“你知道俞越最近在干嘛吗？”
　　陈齐脱口而出：“原来你刚刚在想他啊。”
　　欢繁：“……”
　　陈齐接着说：“那家伙还能干啥，有课就搁学校待着，放假就搁家里待着呗。
　　欢繁回了他一个嗯字。
　　陈齐继续埋头写试卷，过了会儿满不在乎地又说：“这都是程易据跟我说的，程易据还说俞越家好像出了点事，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出什么事了？”
　　好像是说他妈妈生病了。”陈齐说，“他爸妈离婚了，他跟他妈一起生活，他妈这一病就只有他照顾，听程易据说那家伙都好久没去过网吧了。”
　　欢繁边听他说边收拾东西，听他说完立即起身：“陈齐，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把这几个题目做完了就先回学校，不用等我。”
　　“哥，你干啥去啊？”
　　还没等他问完，欢繁已经走出好远了。
　　陈齐似乎明白了什么，却不够清楚。

　　坐上车后司机问去哪儿，欢繁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俞越家在哪。
　　对师傅说了句“抱歉，稍等”，掏出手机给程易据打了个电话，程易据也没多想直接告诉了她地址。
　　她这一路不管不顾的，满脑子想的都是：一定要见到俞越。
　　然而等她真正找到美容院，站在俞越家门口时，她才开始想她这么大张旗鼓地跑过来是要干嘛？
　　她全然忘了今天是星期四，不是周六周日，俞越应该在学校才对，她也根本没有去考虑自己还赶不赶得上回学校上下午赵嘉的课。
　　站在门口纠结许久，突然听到说话声。
　　抬眼看到俞越从店子里走出来，她迅速躲进旁边的小巷子。紧靠着墙，深呼吸了口气后才敢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她看见俞越双手垂在两侧，耳朵上戴着白色的耳机，头也不回地大步朝前走。
　　等男生走出巷子口，完全看不到人影了，欢繁才走出来。
　　她看着面前的美容院，还是没有踏进去。

　　欢繁坐上了回校的公交车，最后一排。
　　玻璃窗被她拉开一大半，还带着些许凉意的风吹得她清醒了许多。
　　只是她没有想到俞越也会在这辆公交车上。
　　下车的时候，她仅随意朝公交车窗外瞥了一眼，却和男生的目光相撞。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感觉，惊喜意外都有，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她僵硬着身体下车，打算不跟男生打招呼尽量自然地直接走过去。
　　俞越却好像就是在等她一样，看到她就迎了上来，开口直接问：“你去我家干什么？”
　　欢繁根本不可能说出来这里的真正原因，却也不想扯谎骗人，于是她低着头没说话。
　　十六七岁的男生根本没有耐心可言，见她不说话，俞越嗤笑道：“看到我家在这么个破地方，有什么感想？
　　欢繁仍旧沉默。
　　俞越变本加厉，说出口的话带着火气：“我他妈问你话呢？！啊？你是不是觉得果然就是我这样的垃圾该住的地方？”
　　句句咄咄逼人。
　　欢繁一个字也听不下去，转身要走。
　　却被俞越拉住胳膊，男生冷声道：“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跑到这里来，但我希望最好只有这一次，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话里满满的威胁。
　　他手上的力气极大，胳膊那块疼得她几乎要掉眼泪。
　　她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道：“随便你怎么认为，认为我别用心也好，我只想说无论怎么样，自己总得要看得起自己。”
　　话落，俩人都沉默了。
　　半晌。
　　俞越松了手，欢繁越过他径直回学校。

　　她迟到了，迟到了五分钟，幸运的是赵嘉还没来。
　　坐下把东西放好，她拿出英语书里夹着的纸条，铺展开，拿过笔用力地写下一行字。
　　——我喜欢的少年，从来都不是好少年。

　　第一节课间陈齐来找她，男生问她干嘛去了。
　　欢繁扯了个谎，“突然想吃橙子味的糖，就跑到超市买糖去了。”
　　陈齐自然不信，知道她大概是不想说也没有深究到底，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陈齐就离开了。
　　想了想还是给程易据发去了信息——俞越妈妈病有没有好点？
　　得到的回复是医生说没什么大碍。
　　她回了对方谢谢，顺带让对方别告诉俞越她问过这个。
　　晚上回家同沈弈说完晚安，给男孩掖被子时，突然被问：“欢繁，你喜欢春夏秋冬哪个季节？”
　　“夏天。”
　　男孩皱皱眉头说：“我本来喜欢春天的，但是现在也要喜欢夏天了。”
　　欢繁笑了笑，问：“小弈为什么喜欢春天？”
　　“因为冬天太难熬了呀，一直都不能出门，春天就自由了！”男孩说。
　　“那又为什么突然喜欢上夏天了？”
　　“因为你喜欢呀！”

　　六月燥热的风吹到脸上时。
　　欢繁想，其实她并不喜欢夏天，一点都不喜欢。
　　陈齐坐在对面昏昏欲睡，桌上的试卷还剩有几个空。
　　她趴上去闭上眼午睡。
　　高一下学期期末考试到来的那天，陈齐过来找她，知道对方紧张。
　　她只对男生说：“尽全力就可以了。”
　　两天考试结束，考完英语走出考场，迎面就看到了笑着跑来的陈齐，隔得老远就听到对方喊：“哥，英语题我都会，除了听力有几个不确定之外。”
　　等他站定在面前。
　　欢繁冲他竖起大拇指，“既然考的这么好，我请你吃饭。”
　　陈齐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成绩还没下来呢，再说了怎么都应该是我请你吃饭啊。”
　　“我先请你。”欢繁迈开步子往前走，“等成绩下来了你再请我。”
　　陈齐跟在她后面，笑眯眯地说：“好的。”
　　三天后成绩出来。
　　陈齐进网址，屏住呼吸输入自己的学号和密码，看到屏幕上红红的几个数字后，他跳起来喊了一大声。
　　在厨房炒菜的陈妈妈还以为儿子出啥事了，丢下锅铲急忙跑进他房间，问他发生了什么？
　　陈齐冲过去，直接把他妈抱离了地面。
　　抱着他妈转了几圈，把人彻底转晕才放下。
　　然后，他冲到门口快速换完鞋，离开前对还晕乎的陈妈妈喊道：“妈，我出去一趟啊，我爱你！！！！”

　　接到陈齐电话的时候，欢繁正在书房里和男孩一起看书。
　　几乎是她刚接通，男生喘着气激动到不行的声音就清晰落进了耳里。
　　“哥，我考了556分。”
　　语气是满满的欢喜雀跃，激动。
　　他是真正的开心。
　　“真棒。”欢繁放下书，放松地靠上沙发由衷道。
　　陈齐突然就有点害羞，笑了两声，“哥，说好要请你吃饭的，你什么时候有空？！”
　　“随时都有空。”
　　“那明天大家一起吃顿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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