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后来，我等你来

　　二中的第一天报道完后就没事了，剩下的半天时间任意打发，陈齐回了学校，欢繁则直接转16路公交车回了家，因为公交车开开停停，耗了不少时间，下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她顶着太阳，慢慢朝眼前的别墅区走去。
　　进屋经过一楼没有看到程姨，大概是在午休，她放轻脚步上楼进了沈弈的房间。
　　男孩房间的窗帘都被拉上，很昏暗，只有床头柜上的一盏小灯散发着微弱的橘色光芒。
　　欢繁看他睡得香，帮他掖好毯子就准备离开，脚刚移动一步，手却被他拉住了，接着传来男孩细细的声音，“欢繁？”
　　欢繁转过身，改为握住他的手，应道：“嗯，是我。”
　　男孩点点头，没好奇她怎么现在回来了，而是突然问：“你要不要睡觉？”
　　“嗯。”欢繁说，“我等下回房就睡。”
　　男孩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说：“我今天还没洗头。”
　　欢繁看到他的头发垂在额头上，只是有点蓬松，并不脏，但还是依着他说：“我等下来帮你洗头，现在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男孩乖乖说好。

　　欢繁回房冲了个澡，她用发绳随意扎好洗过的湿头发，然后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拉开那扇相通的玻璃门进了男孩的房间。
　　先去卫生间放好了热水，她刚要喊人，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小家伙。
　　“水放好了，过来吧。”欢繁朝他招了招手，结果男孩愣在站在门口完全没有要进来的意思，欢繁走过去蹲下来，跟他平视，“不是说要洗头吗？”
　　男孩不吭声，只看着她。
　　欢繁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只能尝试着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男孩点点头：“肚子痛。”
　　知道他身体一向不好，家里的常用药几乎都不缺，欢繁站起来，“我去找找看有什么药。”
　　还没动，又被男孩拉住了，细声道：“药太苦了，我不想吃。”
　　欢繁：“小弈，你……？”
　　刚出声就被打断，男孩说：“先洗头吧。”
　　欢繁还是担心，“那我帮你揉揉。”
　　隔着一件薄薄的衣服给他揉了会儿，“好点了吗？”
　　“嗯。”男孩点头。

　　欢繁牵他进了卫生间，她坐在浴缸旁边的小板凳上，让男孩仰躺在自己大腿上，男孩的身体过于瘦小，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欢繁用毛巾围住他的脖颈以防打湿，而后认真地开始给他洗头，手上的动作很熟练。
　　林栀梅还在的时候，生病住院，都是她亲自帮着洗头发擦洗身体，久而久之这种活干起来就得心应手了。
　　男孩睁着眼睛看她，只偶尔眨动几下，并不开口说话。欢繁想到自己口袋里还有糖，于是说：“外套右边口袋里有橙子味的糖，你要不要吃。”
　　男孩点头，瞟到她手上的泡沫，自己伸出左手去拿，拿到糖后却不急着剥开吃，而是手向里伸了点顺势搂住她的腰，糖还捏在手里，糖纸挠的手心痒痒的。
　　揉捏了几分钟，又给冲洗干净，欢繁叫他出去等着，她把这里收拾干净再出去给他吹头。
　　男孩点点头，边朝外面走边剥开了糖纸，把糖含进嘴里，糖纸扔进垃圾桶，然后坐上了床。
　　欢繁出来看到的场面就是男孩盘着腿乖乖巧巧坐在床上，大眼睛望着她，头发发梢不时滴水，水滴顺着脸颊向下流去随即消失在衣服里面。
　　指尖穿插着柔软的黑发，洗发膏的清香被吹风机的风渲染开，溢满了整个房间，欢繁给他吹干头发后，也顺便把自己的头发吹到了半干。
　　“还睡觉吗？”欢繁放好吹风机，转头问。
　　男孩嘴里有糖，只点了点头。
　　欢繁走到他身前，盯着他了会儿问：“你在吃糖？”
　　男孩：“嗯。”
　　欢繁叮嘱：“那记得吃完糖后喝点水漱口再睡觉，我先回房了。”
　　男孩正在用舌头追着糖汲取酸甜味，听到她的话，将糖果抵到一旁，说：“我肚子痛。”
　　“又痛了？”欢繁说，“那我再帮你揉揉。”
　　“好。”男孩说，说完嘴巴里面的糖又开始翻滚起来，很甜。
　　男孩躺好在床上，欢繁躺在他的身边给他揉肚子，房间里的空调温度正好，欢繁揉了一会就有点困了，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男孩睡了一觉精神很好，此时睡不着睁着眼睛看她。
　　昏暗的房间里，男孩的眼睛显得格外亮，嘴巴里面的糖快化了，他把剩下的一丁点嚼碎，伸手拉过毯子给她盖好，然后去卫生间漱口。
　　从卫生间出来，他又重新钻进被子里，蹭到欢繁怀里蜷缩成一团。
　　躺好了去看身边的人。
　　欢繁眉眼浅淡温和，呼吸平稳。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闭上眼睡觉。

　　这边程易据和俞越把两个女孩送回学校后去了网吧，五中开学第一天下午也没课，晚上赶回去上晚自习就可以了。
　　进网吧付钱开了台机子，程易据懒散躺靠在座椅上，看了眼启动中的屏幕，转头问了句：“越哥，你还喜欢方可舒啊？”
　　男生没什么反应地说：“嗯。”
　　“你就不打算考虑一下其他的人？我觉得林欢繁也不错啊。”程易据觉得像方可舒这种心在别人身上的女生，没必要还费心思去追。
　　“嗯，挺好的。”男生随意应道，手握上了鼠标。
　　程易据顿了顿，琢磨他这三个字的意思，得出的结论是：他觉得林欢繁这个人可以，但是还没到喜欢的地步。
　　“跟你说话可太费劲了。”程易据说，他点进网站，搜了网游，想到什么又嘀咕道，“可是你说你喜欢方可舒，我也没见你最近有什么行动？”
　　“……”，俞越松了握鼠标的手，靠上座椅，没了玩游戏的兴致，有点烦躁道：“联系不上。”
　　打方可舒的电话一听是他的声音立马就挂，再打就打不通了，应该是被拉入了黑名单，□□也加不上，发信息也没人回，他就差没去她家找人了。
　　放假期间，方可舒不愿意理他的话，他根本无计可施。
　　程易据：“……”他闭上了嘴。
　　莫名想到要是陈齐在的话，这会被堵的说不出来话的人肯定就是陈齐了。
　　“我先走了。”俞越突然说，说完起身大步离开了。
　　他从裤兜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根烟，刚出门就点着，咬在嘴里。他一般不怎么抽烟，偶尔烦闷时才来一根。
　　他不嗜好这些，他嗜睡，他嗜方可舒。

　　初一九月一开学那天，他起床晚了，到公交车站都已经八点多了，等车的人多的不得了。一辆公交车驶来停住，瞬间就挤满了人，他没有上去，准备等下一辆。
　　忽然听到一道悦耳的声音，“我有两个硬币，给你一个好了。”
　　他无所谓的转头瞄了一眼，是个年龄跟他差不多大的女孩，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
　　穿的是跟他一样的校服，马尾扎的很高，说话的时候会跟着甩动，嘴边右侧还有个小酒窝，早上刚升起的阳光扑在她脸上，藏进酒窝里，让人看着了迷。
　　没多久又有一辆公交车缓缓而来，他看到那个女孩没有上车，于是他鬼使神差也没有上去，视线随着女孩的身影移动，她进入了附近的一家便利店，出来的时候一只手上拿了糖，另一只手里几个硬币被她抛着响。
　　蓝岸市的公交车投币标准是两枚，她自己快要迟到了，却把手里刚好的两枚硬币分了一个给别人，然后自己又拿着整钱去便利店换。
　　俞越觉得这女生的行为让他无法理解，他收回视线，下一辆公交车来时，投币上车，毫不迟疑。
　　可是后来，无论方可舒怎么拒绝他，怎么不客气地对待他，他只要想到那个在公交车站给了硬币帮助别人应急的她，心就变得特别软，根本就不会再在意她做了什么。
　　他喜欢她什么，他也不太明白，可他却清楚明白，他还喜欢她。
　　一根烟燃尽，俞越捏住冒烟的烟头，走向几米远的垃圾桶，把烟头丢了进去。
　　他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翻找，视线触及到陈齐两个字时，指尖顿了下来，拨打过去。

　　陈齐回了寝室本来是想好好睡一觉的，结果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脑袋里全部是中午吃饭的对话，他的确想要努力一把，但他也担心自己到底能不能行，手机铃声忽然想起，还把他吓得一抖。
　　拿过手机，瞟了眼屏幕，他爬起来坐好接通：“喂？”
　　“林欢繁的手机号码是多少？”俞越问。
　　“啊？”陈齐愣了愣，回过神来连忙说，“我看看，我等下给你发过去好了。”
　　俞越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陈齐：“……”
　　等他准备给俞越发信息的时候，才意识到俞越为什么突然找他要欢繁手机号码这个问题，但他也不太想打电话去问，只能憋着自己的好奇老老实实地把号码发了过去。
　　俞越靠在公交的窗户边上，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今天是星期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星期五应该会放假，思索后他拨打了陈齐发过来的一连串数字。
　　“喂？”接电话的却不是意料之中的女声，而是稚嫩的男声。
　　俞越顿了顿，从容道：“我找林欢繁。”
　　“哦。”接着他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细微的声响，过了一会儿，便是林欢繁的声音响在耳边，“有事吗？”
　　“我想问一下方可舒的家里情况。”
　　欢繁不太能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比如她家里有几个人在家，分别是谁？”俞越道。
　　欢繁把男孩塞回毯子里，手上轻拍着他的背，说：“她家里只有她和她奶奶，她爸妈没在家。”
　　俞越盯着窗外的街道，没去问对方话里的“她爸妈没在家”是什么意思，只说：“那你把她奶奶的电话号码给我吧。”
　　欢繁停下手上的动作。
　　方可舒家的电话她熟记于心，方先慧跟林栀梅做了小半辈子的邻居，两个人一起逛街买菜，晒太阳，唠唠嗑。
　　如今林栀梅先离开一步，只剩下方先慧一个人，方可舒因为上学的原因经常不在家，老人家到底是还是孤独的，只要有空她就会时不时打电话过去陪老人家聊聊天。
　　但她从未想过告诉别人这个号码，会是一件如此困难的事。
　　她几乎已经预料到了俞越要干什么，但是她没有阻止的理由。
　　半晌。
　　她问：“方可舒知道这件事吗？”
　　“算了。”男生说话的语气漫不经心。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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