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经营，悄悄动心

　　都说一醉解千愁，常尧却不这么认为。那天晚上与其说是花钱买醉，倒不如说是花钱受罪。

　　醉酒过后，他胃疼了好几天。但这跟他心疼的程度比起来，又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天气热了，常尧的心情更烦躁了。但无论怎么样，日子都得照常过。常尧这段时间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因为他现在的状态实在是不适合再做这些。硬要做也不是不行，但那是对双方的不负责。

　　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常尧突然收到了宁嘉的消息。

　　嘉嘉嘉：常哥，你在吗？

　　嘉嘉嘉：学长的状态很不好，他这几天瘦了很多。而且他一直走神，上次走路还撞到了门上。

　　嘉嘉嘉：我不敢放他一个人，可我毕竟是个女生，很多事情我顾不过来。

　　嘉嘉嘉：而且我住得离他太远了，他上下班的那段路我很不放心。常哥，你能不能去看着学长一下？你不用出面，偷偷跟着他就行，别让他往车上撞。

　　嘉嘉嘉：常哥，看到了回我一下？

　　常尧盯着手机看了很久，最后只回复了一个字：

　　好。

　　他强打起精神，整理起自己的状态。这几天，他常常日夜颠倒，但江哲彦虽然状态不佳，却还是坚持着健康的作息。

　　跟江哲彦相处了这么久，常尧也算了解他的作息时间。正好他最近把活儿全都推了，他有充足的时间耗在江哲彦身上。

　　他特地定好了闹钟，每天准时提前半个小时守在江哲彦的小区门口。江哲彦一出现，他就远远地跟着他，一直看着他平安到达店里，才就近找个地方休息。等江哲彦下班，他再这么送他回家。有时候江哲彦要跑很多个地方，他也就跟着一起跑。

　　江哲彦的状态确实是不好，比起以前消沉了很多。常尧跟了他这么多天，他愣是一点儿都没发现。

　　这天，常尧照常远远地缀在了江哲彦的身后。可江哲彦今天走神格外严重，还差点被汽车的减速带绊一跤。常尧有些担心，悄悄地跟近了一些。

　　这个状态太容易出事了，他必须得看紧点。

　　前面是一个路口，此时正亮着绿灯。常尧看见江哲彦抬头扫了眼信号灯，就继续向前走去。

　　可没等江哲彦走到，信号灯就已经由绿转红了。路上的车子开始行驶，江哲彦却还在继续往前走。

　　“阿彦！”常尧瞳孔一缩，迅速向江哲彦跑去。

　　不远处有辆卡车驶过来了，江哲彦正在卡车的视线死角处。眼看江哲彦就要被卷入车底，常尧嘶喊起来：“停车！有人！”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他终于跑到了江哲彦身边，一把将人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不敢想象，万一自己来晚一步，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卡车停了下来，司机摇下车窗冲他们破口大骂：“没长眼睛嗦！嫩么大个红灯儿看不到哇？！”

　　常尧忙不迭地道歉，直到现在，他心里仍然是一阵后怕。

　　司机还是骂骂咧咧的，“妈嘞，个人想死豆找个地方悄悄咪咪嘞死撒，豁害别个爪子嘛！”

　　常尧眉头一皱，他没完全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也意识到了这不是什么好话。

　　常尧怎么可能容忍别人这么说江哲彦？但他也不好反驳，因为闯红灯的确实是江哲彦。

　　他只能忍着怒气，低声下气地解释：“大哥，真的不好意思，但你这么说话就有点过分了吧？他......他遇到了点事，状态不太好，但谁还没有状态不好的时候呢？你不能因为这个就骂人吧？”

　　那司机又说了什么，但语速太快，方言又重，常尧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懂。感觉上应该是几句咒骂的话，反正司机一说完，就一踩油门，走了。

　　周围还有些看热闹的人，但其中一方已经离场，他们也就没再停留，而是陆陆续续地散开了。

　　常尧这才有空细细地打量江哲彦。他真的瘦了很多，把这人揽在怀里，他都觉得硌手。此时，江哲彦正抬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常尧赶紧松开手，有些紧张地咳了一声。“那什么，我......刚好路过，正好看见你，所以就......”

　　江哲彦就那么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没等到常尧的后文，江哲彦也没吭声。他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向马路对面走去。

　　此时已经是绿灯了，但江哲彦这个样子让常尧更紧张了。他猜不透对方在想些什么，只能赶紧跟上去，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不理他没关系，人没事就好。

　　江哲彦在前面走，常尧就在后面跟，两人之间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他们沉默着走了一路，幸而之后的路上再没有出什么事情，他们就这样风平浪静地到达了目的地。

　　亲眼看着江哲彦开门进了店铺，常尧才稍稍放下了心。他在店门口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转了身，打算离开。

　　“等等。”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常尧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这是江哲彦的声音。

　　他有些忐忑地转回来，不知道江哲彦为什么叫住他。

　　江哲彦的神色非常平静，声音也是一派古井无波。他直视着常尧，道：“我们谈谈吧。”

　　常尧心里一紧，这是终于决定要拒绝自己了吗？也对，他们的生活已经被这件事影响了很多，以江哲彦的性格，来找自己解决问题是迟早的事。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好。”常尧的声音有些苦涩。他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店里。

　　江哲彦站在柜台前，静静地看着他。他不说话，常尧也不敢开口，一时间，店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江哲彦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眼神却有些涣散。他面上透出了几分犹豫，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到了这个时候，常尧反而平静下来了。他心想：也是，像江哲彦这样的人，应该不太好意思说这种伤人心的话。

　　过了半天，江哲彦才开了口。他叫了一声：“尧哥。”

　　常尧突然有些感慨，这是他表白之后，江哲彦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尧哥，这段时间我想了很久。”江哲彦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自从我们认识以来，你帮了我很多，可以说，没有你的帮助，我不可能走到现在这一步。你......你很好，是我遇到过的最优秀的人。”

　　这是在，给他发好人卡？常尧心里一阵酸涩，接下来，就该拒绝他了吧？

　　“所以......”江哲彦顿了下。他咬了咬嘴唇，面上一派纠结。

　　拒绝人的话向来是不好说出口的，常尧心头一阵苦涩。但他到底是不忍心看江哲彦这么纠结的模样，所以，即使再怎么心痛，他也还是强忍着开了口：“......我明白了，我......”

　　“......所以，我想和你试试。”江哲彦轻声道。

　　常尧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剩下的话也都卡在了嗓子里。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哲彦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别扭地说：“我......我认真考虑过了，我不讨厌和尧哥相处，事实上，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都很开心。”

　　“看到你受伤，我会担心，你不好好照顾自己我会生气。有别的人靠近你，我会觉得不舒服，这段时间没见面，我也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你在做什么。”

　　“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抿了抿嘴唇，江哲彦又小声道：“而且，我不讨厌你......那么做。”说完，他的耳朵尖都有些泛红。

　　常尧僵在原地，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等到常尧的回应，江哲彦上前两步，试探地看着他：“尧哥？”

　　常尧死死地盯着他，半晌，终于有了反应。他一把将面前的人拥进怀里，力道很大，江哲彦感觉自己的肩膀被勒得有点疼。

　　但他没有挣扎，而是伸出双手，坚定地回抱了过去。

　　感受到怀里人真实的触感，常尧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酸。他紧紧地抱着江哲彦，生怕一松手人就会消失不见。

　　直到江哲彦难受的动了动肩膀，他才稍稍减轻了力道，但还是没有把人放开。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怕眼前这一幕都是假象，是他的幻觉。

　　他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阿彦？”

　　“嗯？”江哲彦偏了偏头。

　　“阿彦。”他又叫了一声。

　　“怎么了？”江哲彦轻声回应。

　　常尧还是执着地叫着：“阿彦。”

　　“是我。”

　　“阿彦。”

　　“我在。”

　　重复了好几遍，常尧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所以说，这不是我的幻觉？”

　　江哲彦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睛也有些湿润了。他轻轻拍了拍常尧的后背，“不是幻觉，我在这里。”

　　常尧红了眼。他用下巴蹭了蹭江哲彦的肩膀，然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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