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魔女的小问题

　　chapter 69 不祥的灰影

　　康妮并不惧怕失去，她也不怕被拒绝，但她不喜欢这种明明唯一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又被人一巴掌扇回去的感觉。虽说她还挺吃这种欲拒还迎的英国式别扭，但德拉科也太别扭了。尽管康妮能明白他有许多顾虑，不是生性就别扭得像个麻花似的，然而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态还是令康妮感到疲惫不已，只好先把所有关于金发男孩的事都先堆在一边，专心养伤，争取早日回归正常的生活。

　　住在校医院的这两天，来看波特姐弟的人络绎不绝，每个人都很高兴看到康妮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生龙活虎，并绞尽脑汁想要哄哈利开心起来。但哈利毕竟不是他那粗神经的姐姐，他也没有一个会替他把扫帚的残骸收拾起来不让他接受到第一眼的冲击的、明明很体贴却非要口是心非的单恋者，因此，那破破烂烂的光轮2000的残骸依旧躺在哈利病床脚下。他拒绝让庞弗雷夫人把它们扔掉，显然是还没有完全接受自己那如亲密伙伴一般的扫帚已永远离自己而去的现实。康妮看着他颓废的样子，默默摩挲着手里光轮2001的残片，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关于哈利糟糕的状态，所有前来探望他的人——包括罗恩和赫敏——都以为他是因为魁地奇失利和失去了扫帚而抑郁不已的，但作为哈利的亲姐，康妮却知道情况远不止那么简单。哈利虽然心思比她重一些，却不是一个想不开的人。一定是有别的什么事情在困扰他。

　　康妮这么想着，便在出院前一天的夜晚，所有人都离开之后直接问了出来。哈利一愣，先是摆出了拒绝回答、敷衍了事的态度，直到他这位不好惹的姐姐佯装要发脾气了，他才妥协地回答道：\"好吧，我、我告诉你，但你可不要告诉别人，罗恩和赫敏都不行。\"

　　\"我谁都不会说的。\"康妮郑重保证。

　　哈利得到了她的承诺，神色也为之一松。他把双手紧紧交握起来，十个指头绞在一块儿，看起来非常心烦意乱：\"就在那天，在魁地奇赛场上，在我被摄魂怪影响，摔下扫帚之前，我在看台上看到了——看到了Strider。\"

　　康妮张大了嘴巴，花了好长时间消耗这个消息，良久后她才哑声说道：\"你确定吗？\"

　　哈利点点头：\"我确定是一只大黑狗。那会儿不是下雨吗？我飞过看台的时候，天上刚好划过一条闪电，照亮了看台。我就是在看台最上层发现的他。\"

　　康妮低下头去沉思：\"如果真是Strider，他怎么敢啊……\"

　　哈利小心翼翼看了她铁青的脸色一会儿，试探性地问道：\"可是，我们现在也没办法确定Strider是不是小天狼星·布莱克啊？\"

　　\"……无论他是不是，他大概率都是个人。\"康妮在头脑里飞速回忆着万圣节那天发生的事，嘴上冷静地分析道：\"因为无论如何，卢平没有理由在这方面骗我。他用了\'他\'来指代Strider——在一个完全是脱口而出的情况下。这说明他没有在骗人，Strider高低得是个人类男性。\"

　　她回想起自己如何在草丛里捡到Strider，如何把他带去对角巷，他们姐弟俩又是如何与他心无芥蒂地玩耍，再想到那在她眼里威风可爱的狗子内里却大概率是个敌我不知的男巫，便忍不住打了个巨大的寒战，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哈利也想到了这一层，露出了一个后怕的表情：\"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康妮也不知道怎么办。三年级开学之后，围绕在她身边的人和事似乎都成了一团乱麻，越解越乱，却又不得不去解，弄得她烦不胜烦。

　　她双手抱膝，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窗外的月亮，然后坦诚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搞明白，巫师们又迷信得很，说不定会简单粗暴地把 Strider当成\'不祥\'了事。咱们先按兵不动吧，假装没这回事，等我们跟卢平谈完再说。如果卢平确实是个可以信任的人，我们就把这件事告诉他。”

　　“可你要怎么才能证明卢平教授是个可以信任的人？”哈利揉了揉脸，愁眉苦脸地看着她。

　　“就快了，”康妮望向黑漆漆的窗外，“如果我没算错时间的话……”

　　康妮的时间卡得正好，在他们获得出院许可的几天后，她便收到了她一直在等的信件。那是一个灰扑扑的星期四清晨，当他们坐在格兰芬多长桌前吃早餐时，浩浩荡荡的猫头鹰送信大军飞过了他们的头顶。一只巨大的灰色猫头鹰降落在康妮的盘子前，神气活现地梳理了一下自己被吹乱的羽毛，然后朝康妮伸出一只爪子。康妮看到绑在它爪上的邮筒写着“国际邮政”几个字，立刻明白这是罗莎琳姨妈寄给她的信，便兴奋地把信取了下来，又给猫头鹰的小筒里装了足足的邮费。大灰枭对它的小费非常满意，啄了一口她的手指，便拍着翅膀飞走了，带起的气流把赫敏摊在桌上的手稿吹得到处都是。

　　赫敏和罗恩忙不迭地去到处抢救她的手稿。康妮趁机把信封打开一条口子，见里面第一句话就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再看”，便悄悄把信收起来，装作没事人一样，匆匆扫了两口麦片粥，便和朋友们一起赶赴接下来的课程。

　　上午有一节和斯莱特林一起上的魔药大课。康妮抱着一种微妙的心情踏入教室，却发现德拉科请了假没来上课，这让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但即使斯莱特林小坏蛋不在，这节魔药课依旧难熬。斯内普教授不知为何心情不佳，威压程度更胜于往常，压得格兰芬多们大气不敢喘一声，但斯莱特林们似乎能够从这种气氛中幸免于难，也许是因为死对头们吃瘪的脸色就是他们活力的来源。作为经常被集火的格兰芬多代表，康妮已经差不多要对他们的目光和议论免疫了，况且德拉科不在，男生中缺少了起头的人，女生没有了八卦的中心，她原本以为这帮家伙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了，结果课堂作业做到尾声、她正埋头在坩埚里谨慎地搅拌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抓着她的兜帽，往她脖颈里放了什么凉飕飕、粘腻腻的东西。

　　康妮运动神经极强，头脑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搞了，手指已经下意识地伸向后背，牢牢捏住了始作俑者纤细的手腕子。

　　“哇！干什么，放开！”

　　身后传来潘西的声音。康妮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像个女王般回过头去，“你往我衣服里装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撒手！“

　　潘西挣扎道，被这个女恶魔捏得手腕都红了。

　　康妮见她死鸭子嘴硬，倒也无所谓，耸了耸肩，用魔杖往自己后背敲了一个“清理一新”。一阵清风把她的袍子吹得股涨了一下，几只蝾螈眼睛从她的衣服里掉落在地上。康妮把它们捡进麻布里，看都没看潘西一眼，直接囫囵个儿全都扔进了潘西的坩埚里，原本清澈的液体立刻变得粘稠、浑浊起来。

　　“——我的药水！”

　　有仇当场报，这是康妮的行事准则。而为了一个一时手贱的恶作剧，潘西自己的课堂作业毁于一旦，她气得牙齿都快咬碎了，恨不得把康妮大卸八块。但面对这场闹剧，斯内普教授只是淡淡地给格兰芬多象征性地扣去了10分了事，这让她受伤的心灵再一次遭受重创。然而班里的其他同学似乎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严厉的、偏心的魔药课教授总是会对格兰芬多女恶魔网开一面，这已经成了学生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一个定律了。下课后，罗恩半开玩笑半崇敬地凑到康妮身边，说以后他如果在魔药课上和哪个斯莱特林起了冲突，就都让康妮来处理，自然被赫敏一书本拍回了座位上。

　　“但我是认真的，”午饭的时候，罗恩又提起这事说道，“想想看如果今天和斯莱特林们起冲突的人是我会怎样？斯内普不得一口气给我扣上五十分呢！”

　　“说起斯内普，”哈利忧心忡忡放下刀叉，擦了擦嘴说道：“你们说，下午的黑魔法防御课还会是他来代课吗？卢平教授不知康复得如何了。”

　　“如果斯内普再来教黑魔法防御术，我就逃课。”罗恩信誓旦旦地说。

　　似乎每个格兰芬多学生都在祈祷下午的黑魔法防御课教室里不要再出现斯内普的脸，唯独赫敏和康妮两个优等生一言不发，像是对此保留了不同的意见。康妮心中顾虑着姨妈的来信，因此在看到信之前，她并不是很乐意直接面对卢平，但她不知道为何赫敏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褐发小女巫心神不宁似乎有好一阵时候了，而且似乎越接近黑魔法防御课的教室，那种不安就越加强烈。年级第一的学霸当然不会和哈利和罗恩一样害怕斯内普继续担任代课教授这种小事，那么此刻赫敏的不安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康妮很想抓着赫敏好好聊聊，把这几天一团乱麻的思绪梳理清楚，然而一直到他们匆匆赶去上课，她都没有找到时机开口。他们刚走到黑魔法防御术教室门前，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脸倦容的卢平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哦！教授！”

　　“卢平教授！”

　　“太好了，终于不是那个老蝙蝠——”

　　卢平教授朝那个忍不住口出狂言的格兰芬多投去了一个温和的警告眼神，不过这并未止住班里七嘴八舌的控诉之声。

　　*“这不公平。他只不过是代课，凭什么给我们布置家庭作业？”

　　“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狼人——”

　　“——两卷羊皮纸！”*

　　卢平教授一边和班里的同学了解课程的进度，一边笑着保证大家不需要再写那篇斯内普教授布置的论文，除了微微叹气的赫敏之外，全班同学都喜气洋洋地又鼓掌又跺脚。康妮冷眼瞧着，只觉得卢平这个人确实不简单。无论她本人对他的成见如何，她都无法否认眼前这位既年轻又有点年老的教授身上存在着一种奇妙的母性气质，这种气质就像月亮一样，吸引着呆头呆脑的小屁孩子们在他身上寻找一些缺失的关怀，这也是为什么霍格沃茨这么多教授，学生们（除了不愿承认自己缺爱且眼高于顶的斯莱特林）只肯在他面前这样撒娇。

　　就像月亮一样……

　　康妮总觉得似乎有什么轻如羽毛的东西悄悄在她的脑子里刮了一下，但等她回过神来想去抓住那股思绪时，它又消失不见了。

　　卢平的课还是像以往一样精彩纷呈。在这节课上，他们学习了欣克庞克，一种看上去像是烟雾、专门把旅行者往泥沼里带的奇妙生物，还给他们看了他抓来的实物。下课时，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神情，就连在课前坐立不安的赫敏也不例外，而本就生性喜欢新鲜玩意儿的康妮更是如此。她看着讲台上卢平垂着头耐心回答学生问题时那温柔的样子，感到心里那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天枰正在产生倾斜。好吧，她想，她现在开始希望这位好教授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了。

　　在一阵长吁短叹中，她收拾好书包，正打算跟着朋友们一同向外走去，回答完学生问题的卢平却从讲台上走了下来，叫住了他们：“康妮、哈利，等一下，我想说句话。”

　　康妮和哈利互相对视了一眼，默默返回了教室。赫敏的脸上重新浮现出担忧的表情，她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给了康妮一个“小心”的眼神，便和罗恩一起离开了教室，把空间留给了波特姐弟和卢平三人。

　　康妮跟在弟弟身后靠近卢平，看他有条不紊地用布把欣克庞克的玻璃箱罩上，心里七上八下的。虽然是她先跟卢平约好了等时机合适时要和哈利一起把整件事摊开到明面上说，但他们的调查进展得并不顺利，中途又从扫帚上摔下来，唯一有希望能摸清他底细的来自罗莎琳姨妈的信件又是今早才到，她根本还来不及看，因此一来二去，面对主动叫住他们的卢平，她心里难免感到一阵阵发虚。

　　然而和她想的不一样，卢平并没有针对之前Strider的事做出什么剖白，而是先谈起了那场悲惨的魁地奇：

　　*“我听说了比赛的事，”卢平说，他转身回到讲台前，开始把书收进公文包，“很为你们的飞天扫帚惋惜，有没有可能修好呢？”

　　“没有可能了，”哈利说，“那棵树把它们打成了碎片。”

　　卢平叹息了一声。

　　“那棵打人柳是我到霍格沃茨的那一年他们栽的。人们过去经常玩一个游戏，就是设法去摸那树干。后来有个叫戴维·格杰恩的男生差点瞎了一只眼睛，学校就不许我们再靠近它了。没有一把飞天扫帚能够顶得住的。”*他顿了一下，又像是开玩笑一样补充道：“当然，两把也不行。”

　　康妮一直双手插兜、低着头没说话，听到这里，突然把头抬了起来，看了卢平一眼。

　　卢平和哈利都没有意识到康妮的异动，他们还在继续往下聊，话题已经从扫帚转移到了摄魂怪身上：

　　*“您也听说摄魂怪了吗？”哈利艰难地问。

　　卢平迅速看了他一眼。

　　“听说了。我想谁都没见过邓布利多教授发那么大的火。它们蠢蠢欲动有一段时间了——邓布利多拒绝允许这些家伙进入校内，它们非常恼火……我猜它们是你摔下来的原因吧？”

　　“是的。”哈利说。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他想问的问题便忍不住脱口而出：“为什么？为什么它们对我会有那样的影响？难道说我——？”

　　“这与软弱没有关系。”卢平教授断然说道，仿佛看穿了哈利的思想，“摄魂怪对你的影响比对别人大，那是因为你过去的经历中有过别人未曾有过的恐惧。摄魂怪是世上最丑恶的东西之一。它们在最黑暗、最污秽的地方出没，它们在腐烂和绝望中生活，它们把和平、希望和欢乐从周围的空气中吸走。就连麻瓜也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尽管麻瓜们看不见它们。摄魂怪靠近时，所有美好的感觉，所有快乐的回忆都会从你身上被吸走。如果可能的话，摄魂怪会一直把你吸到跟它一样……没有灵魂，充满邪恶。你只剩下一生中最坏的经历。而你们最坏的经历，哈利，康妮，足以让任何人从飞天扫帚上摔下来。你不用感到羞愧。”*

　　卢平深深地注视着哈利和康妮，一双眼睛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像两颗玻璃珠子——又像月亮。月亮。又是这个意象。康妮皱了皱眉头。意象的反复出现或许并没有什么现实逻辑的支持，但是康妮素来是个直觉很准确的人。月亮总有一面是背阴的、看不见的，那么卢平教授背阴的那一面掩藏起来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教授，”康妮开口说道，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脸，“当我——还有哈利——我们被摄魂怪靠近时，会听到特别可怕的声音。”

　　卢平顿了一顿，望向了她：“是什么声音，康斯坦斯？”

　　“是伏地魔正在杀害我们父母的声音。”

　　康妮用一种接近冷酷无情的声音陈述，并毫不意外地看到卢平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比冬日的月亮还要惨淡、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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