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群众修炼手册

　　如绸的长发散在枕上，承旭偎在方卓然怀里，手指忽轻忽重的划过他的头顶碎发，有浅浅竖痕的前额，浓黑的眉毛，明亮的眼睛，指尖沿着鼻梁，停在了鼻头上，她的目光无限眷眷，丝丝温柔。方卓然看着她，只觉得一颗心飘飘忽忽如被轻云缠裹安放，有类似酩酊大醉的眩晕感，然而，舒服自在，又不可同日而语。
　　甚至，忽然觉得自己后半生就这么交代在床上似乎也，很不错？
　　承旭朝他眨眨眼，伸出食指重重点在他鼻头上，用力一推，说的干脆直接，“你是猪！”
　　“嗯，我是猪？”方卓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挑起一角眉毛，到底没舍得用力，“那，老婆你是什么？“
　　承旭一笑，尽心好意告知，“早上是谁醒来前还打呼？”语毕在一旁情境重现一遍，百分百活灵活现。
　　方卓然看着只觉得怀疑人生，“我没打呼打成这样吧？最多，就是，呼吸声发沉……哪有打呼打到这么夸张……”
　　承旭哼一声，严肃中透着爱怜意味，看着他。
　　“那你，推醒我啊。”方卓然在看到承旭表情刹那意识到不对，毫不客气抓她腋窝，“小东西，又逗我？”
　　承旭人一闪，立刻抓住他手臂，不客气借力伏到他身上，双手双腿缠得他动弹不得。
　　唷呵？这是一晚上都不想睡了？
　　承旭抬起头，“我才不要和你一样，我是蛇，要缠你一辈子，你只能是我的！”她一字一字的强调，“这一辈子都是！”
　　在医院看惯悲欢离合，照说不会被这种简单到等同狂放，粗暴到近乎蛮横的宣告打动。然而现实是，方卓然被震得好久回不过神来，瞬间立起上半身，“什么？！”
　　承旭握住他右手，飞快放到自己心口，“我是蛇，要缠你一辈子，这一辈子你都只能是我的！”
　　“明明是我送上门。”且不知道送了多少次，方卓然把后半句话吞回去，掌心里的小小心脏此时正高速狂飙，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撞入眼内的衣物凌乱异常，撒落一地，片刻之前，两人急得什么也顾不上，抱住对方就在地上滚，滚完地板滚上床。
　　滚完的地方，咳，跟两国交战的战场有一拼。
　　承旭顺着他视线看过去，轰，这个……
　　耳畔一声轻咳，“蛇确实比猪好，至少不会和猪一样，什么都往嘴里扒拉。”方卓然补充，“就是，吃相都一样难看。”
　　承旭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上次惠婷问我，觉得你是什么。”她顿了顿，语速越来越快，“我说你是心肌闰盘，任何人的肉眼都看不到，但显微镜下，你无处不在，若没有你，整颗心失能，无法正常工作。”
　　方卓然退开一点，按住她的唇，“嘘，不要说。”
　　“我以前老觉得自己的心被人摘走一半，看上去好好的，可是它，不分四季，无论白天黑夜，一年三百多天，一天二十四小时空荡荡漏风飞沙。”承旭吮吻他指尖，“我以为我一生都是这样，带着一颗残心，走四海。但是我在你身边，很奇怪，我能听到它愈合的声音，终于，它无坚不摧了。”她眼神湿漉而纯净，“它是钢铁战士了。”
　　承旭一口气说下去，“爸爸妈妈，和他，明显是更爱自己多一些，我原来总想不通，这一点。可，他们若是全然为我牺牲，我也会觉得难过，所以，就这样吧，他们觉得没问题就好。现在，你最爱我，我也最爱你，我们在彼此身边安睡，嬉闹，逗趣，开心不开心都想和对方共享，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比昨天，更爱对方，更需要对方，更离不开对方，从你去而复返的那个雨夜，在我心底最深处，就不想和你分开了，一秒都不想。”
　　“现在，你还觉得，第一顺位，是什么天大的事吗？”
　　很久很久的沉默，伴着窗外的淅沥的雨声，一切都和那个雨夜那么像，可是，心却是前所未有的静。

　　“今天下午，我妈给王主任打了个电话，她终于同意我们交往了。”方卓然百感交集，索性上手揉乱她长发，掩饰动荡不息的心绪，“我就在他旁边，大概是，先斩后奏样唐僧式人海战术终于发挥作用，她同意我们交往了，认可我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
　　“今天中午，我抢到了李健世界巡回演唱会的北京安可场门票，两张，明年三月份。”方卓然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本来我还不想说的，怕你太兴奋睡不着，后来一想，说不定我可以正大光明向他宣布，我有了一位他的最佳听友做最佳伴侣，牢骚太盛总断肠。”
　　承旭睁大眼，“呸，健哥才不会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还不赶紧睡觉，小心明天早上起不来！”方卓然把她摁回枕上，“3,2,1，睡觉！”
　　承旭蓦然想起什么，握住他手腕，“哎，你每次针灸完累得只想睡觉，我学开车好不好？”
　　“地铁到家二十分钟左右，开车遇上大塞车时间翻一倍都不止了，我早就惯了在家里睡。”方卓然吻她眼皮，“我怎么可能用你的怯惧，去换几十分钟可有可无的低效睡眠？你想都不要想！”
　　最后一丝意识消失之前，承旭听到方卓然沉沉暖暖的声音精准钻进她耳内，“晚安，方太太，方先生一生一世都会爱方太太的。”
　　她不觉弯唇，甜笑着走入梦乡。
　　☆ ☆ ☆ ☆ ☆
　　车稳稳前行，承旭含笑看着方卓然英挺侧颜，温文神情，心内柔情如绵延流水漫开。
　　对于把话说开的两人而言，新的一天，无疑都是异常轻松的。
　　待到等红灯间隙，承旭倾身靠前，大方轻啄他耳后。
　　“乖乖的，别闹。”低沉语声罕见带上如潺潺流水般动人的笑意，“不然我没法开车了。”
　　承旭盯着某人后颈那一片红，双手抱胸，口气嚣张，“闹的就是你，有本事你咬回来啊！”
　　“你有什么好得意？”方卓然意味深长的瞥她，“纸老虎，就差吞下肚了还在乎这一口半口的？”
　　承旭作势欲打，语气扼腕，“好好一个有为青年，被社会荼毒到心志不坚，变得就会欺负自己老婆了，哀哉，痛哉。”
　　方卓然憋笑，实在太好玩了，“老婆，有空我陪你到商场买套正装，你记住刚刚这个表情，往那一站，当个社会批评家绰绰有余。”
　　“当家当家，八抬大轿都抬不走我，我就当咱们自己的家。”承旭笑了笑，口气如常，“我把原来旧项目的活卸掉了。”
　　车子不受控的向前滑了下，方卓然惊讶，“真的？”
　　“身兼数职，精力有限，无暇他顾，退位让贤。”承旭点点头，“任姐问的时候，我就这么回答她的。”
　　方卓然心头百味杂陈，“你不用顾虑我，真的……”她这段时间几乎天天晚上工作到十一点多才休息，他是心疼她太忙，但，不不不，他不要她为他牺牲。
　　“哪有，我现在工资分两份，那边只是基本，这边才是大头，要说少，就是少了一个月三百块的特别津贴，可是你给我的，从来没法用金钱衡量。”承旭眼眸晶亮，“肯定你重要啊。”她强调，“看我干嘛，几个月前人家新生就逐步上手了好嘛，这个行业的会计都是这么带出来的，你不要太自我感动啊。”
　　方卓然开车首次正大光明载着承旭驶入项目部，“我私人补给你？”
　　“哼，你再敢对我不好，就从这里面扣钱，一次……一次五毛！”方卓然解开承旭安全带，不管不顾一把抱住她，低喃，“乖，乖，乖，别动，让我充点能量再走。”
　　轰，承旭发窘至极，一动都不敢动，只能无比小小声，“都是你啦，害我惨遭围观！”
　　“那就让他们一个一个都好好看清楚，我们再不用四处躲人！”
　　承旭被搂抱憋气的，直翻白眼，她实在很想问--
　　这个，中二期，也，也会出现返祖现象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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