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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老实
韩骁饿得要死，出警署就往美食街去。
他昨晚上忙着破门、抓人和做笔录，搞了个通宵；早晨什么也没吃就去医院包伤口，只在等验血报告的时候打了半个小时盹；下午回办公室整理笔录和案卷，安排人去601重新勘验，刚忙完了躺沙发上休息，被接二连三的短信吵醒。
最后，又被李彦平硬拉着帮忙。
说是万和小区几十户业主联合起来，告一小姑娘卷款私逃。
韩骁不想去，李彦平却激他，“报案的李阿姨在本区大名鼎鼎，是咱们所的常客，这次更亲自跑署长办公室报的案。署长让立案，交代我——”
“诈骗类的归你苗姐管，找她去。”
“姐出去办事了，不在。李阿姨今天守着帮咱们指认嫌疑人，是个姓江的小姑娘。那姑娘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却非说认识你。”李彦宏笑得贱兮兮的，“韩哥，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没听说过？人家都把你名字搬出来了，我哪能镇得住？还是你比较有气势，指不定能问点东西出来呢？再说了，那姑娘还提昨晚上的案子，说跟你讲好了？”
“讲好什么了？你就不去问问？”
韩骁嗤笑一声，真他娘的鬼扯。
昨晚上的案子看着阵仗大，其实就是一帮小流氓随便在网上找个民宿聚众吸、毒和乱搞。
韩骁在常去的面店点了大碗汤面，又让上俩小菜。
面刚上桌的时候，李彦平追出来了。
“来干嘛？”他问，“笔录签好字了。”
李彦平将下巴冲对面的小街，“签了。我觉得吧，那个叫江心悦的，真挺老实。”
韩骁抬眼一看，小小个的姑娘走人行道上，头发挽成个丸子松松地坠后脑勺上，几根散发飘在白生生的脸颊边。
她不知在看什么，东张西望的，俩眼珠子跟泡活水里一般，亮晶晶的。
“老实？”他笑一下，反问，“你从什么地方看出人老实来了？”
李彦平让老板也给自己上面条，然后比着手指道，“我找过去的时候，她虽然害怕，但不跑，不抗拒，乖乖跟着回所里。说话清楚明白，什么让说不让说的都说，态度诚恳且不狡辩。还有，照我的经验判断，她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个性，绝对一被人坑的打工仔！”
韩骁嗤笑一声，“你经验？几年办案经验？半年？天才，多被老实人坑几回就晓得厉害了。”
“那你的意思，她跟那个叫嘉仔的洗不清？”李彦平不太服气。
“我能什么意思？”韩骁顺手接了老板送来的面和小菜，“你跟着苗姐，查出来是怎么样，就算怎么样。”
李彦平盯着他看了会，问，“韩哥，咱们不把这事当工作，纯粹八卦讨论。你直觉那姑娘哪里可疑？”
韩骁拿起筷子打他一下，“好生学你苗姐怎么办案，跟我耍什么小心眼呢？”
“哥——”他嬉皮笑脸又豪情万丈，“这顿我请！”
“缺你面条呢？”
“晚上加班不？要加班，宵夜的烧烤和啤酒我买。”
韩骁满意了，这才道，“一开始兼职工资是周发，后来怎么变成月发了？发生什么事让两人的信任度增强了？”
李彦平拍手，恍然大悟，“哎我去，我可真TM傻！马上找她回来，重新做笔录。”
“你消停吧。”韩骁摇头，“先观察着，试试看她能不能将那个嘉仔引出来。”
小丫头看着怂，心里可精着呢。
韩骁连吃李彦平两顿便宜饭，忙自己事了。
隔两天去万和小区，守着15栋601的房东将那些小流氓遗留在房内的东西搜了一遍，下楼却见李彦平在单元门口探头探脑。
“你干啥呢？”
李彦平神神秘秘，“我跟苗姐分工了，她负责找嘉仔的身份信息，我盯梢江心悦。”
就这么盯人家门口？
李彦平不好意思，“跟了她两天，每天早晨六点十分去大美体检上班，下午两点四十到家。到家后休息半个小时，然后就逛街和商场，主要是和平街附近的。中间去了一趟海城大，没找人，在学校后门吃了一碗米线。今天本来跟得好好的，上公交车的时候错了一眼就不见人，只好守家门口。”
“韩哥，这姑娘不是真鬼精吧？”
韩骁不知说什么好，拍拍他肩膀，“你呀，好好学吧。”
书本上的知识，和出社会的生活，那就不一样。
韩骁顺着万和小区外的围墙回警署，走到正前门连接商圈的路口，余光瞥见个熟悉的影子。
他转过去看，江心悦站一家奶茶店门口，眼巴巴盯着排队的顾客。
这个店他知道，算是附近比较出名的网红打卡店，每天爆满。所里几个女同事，连带着爱吃甜的男同事，发工资就点一杯解馋。
可江心悦怪就怪在只看和拍照，却不买。
韩骁观察了她两分钟，正准备通知李彦平过来，就见她跑隔壁另外一家奶茶店去了，
那家不是网红店，但却是本地经营起来的连锁，品质稳定，价廉物美。虽然排队的人不如上一家的多，但陆陆续续抵达的顾客也不少。
他觉得姑娘怪，就又站了会儿。
江心悦拍完两家店，穿街过巷，又照样去拍第三家。
这样下去，她能将附近全部的奶茶果饮店全拍一遍。
韩骁摇摇头，发了个定位和短信给李彦平，就不管了。
可等他回所里一会儿，李彦平来了短信和照片。
“我艹，哥，姑娘开始摆地摊！”
照片是警署对面的商厦广场，江心悦站在商场外摆场地的最边缘，贴着停车场进出口的地方拉开了一张塑料布，布上整整齐齐堆了许多小孩的玩具。
这片区许多大型住宅小区，人口密集，青壮年特别多之后便是新生儿多。
每晚六点之后，不少年轻父母会带娃出来遛弯，人潮汹涌。
江心悦卖这个，算是瞄准了幼儿市场。
可不仅她瞄准了，还有许多婆婆阿姨也参与进来，竞争激烈得很。
她到底多缺钱，怎么什么工都做？
韩骁盯了照片一会儿，看差不多到下班时间，收拾东西出门。
故意走江心悦摆摊的位置。
时间还早，行人稀稀拉拉，她正在整理玩具。
韩骁过去，站定了。
江心悦抬一下头，见是他，忙站起来，糯糯地喊，“韩警官。”
韩骁点了一下头，“换新兼职了？”
她摇头，“帮人打工被坑，我要自己做老板。”
“老板？小摊贩吧？”他道，“还专门摆警署门口，当咱们眼瞎看不见呢？”
江心悦不敢正眼看他，但话没少说，“我没乱摆，不挡路也不挡人走，卡在商场广场的边缘，也碍不着商场的事。还有，警察不管摆摊吧？城管，城管才会赶人——”
还知道会被赶。
“被城管赶也比被人骗好。”她皱着鼻子说，“我本来已经计划好那笔钱的去处，结果全被打乱了，得想办法补起来。”
“哪儿进的货？”
“我有个同学在批发市场做，让她给我送来的。”江心悦笑得脸颊嘟起来，显得有点纯，“小商品利润率最高，就是费人工。”
只不知道五块十块的挣，什么时候能补齐二千四。
韩骁眼睛在塑料布上随便溜了一圈，捡起一个墨绿色的小坦克，“这个多少钱？”
“韩警官要？送，不收钱。”
“二十？”他摸出手机，就要扫二维码，“我给你开个张吧，祝你生意兴旺。”
江心悦伸出嫩生生的食指，“十块。”
所以说什么送，都是客气话。
韩骁拿着小坦克回宿舍，顺手丢窗台上。
几个狐朋狗友来电约酒，他缺觉得厉害，全拒绝了。
一觉到天亮，去所里，就见李彦平顶着俩大黑眼圈，游魂一样进进出出。
“怎么了？”他问。
旁边走出来高个儿的苗菁，笑着说，“让他蹲人，人摆地摊到晚上十一点，他就跟到十一点。”
是个傻的。
李彦平打着大大的哈欠，“她精力怎么那么好？早六晚十一，就不累？也是有房有存款的人，经济条件比我好多了去，还那么爱钱？钱香吗？明明是臭的！”
韩骁忍不住问，“嘉仔呢？”
苗菁摊手，“留万和物业和商厦管理处的身份证复印件全假的。他胆儿肥，那些管理人员是心大。”
“不是还有个比赛？三叶运动鞋的一级代理商？”
“更扯谎了。人三叶运动鞋垂直管理，没设什么总代理或者一级分销，只有分公司。”苗菁摇头，“现在的年轻娃子，鬼心眼多得要死？”
她觉得棘手，“韩骁，我这边实在忙不过来，也没功夫带小李。你要不帮帮忙？”
韩骁想也不想就摇头。
可下午三点过的时候，江心悦却自动送上门。
她发了条短信，“韩警官，我买的纱窗到了，你什么时候来安装？”
什么鬼？
韩骁瞪着手机，仿佛不认识那些汉字？
他忙翻短信记录，找到她之前发出来的一堆废话，忍不住艹了一声。
好好的上警察班，混成安装师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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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韩骁：我疯了去帮她安窗户，为人民服务不是帮人干零活，不去！
江心悦：现在这活算轻的，先训练着习惯了，以后还有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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