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洁师生情严肃脸

　　权煜低着头，手里攥着笔，桌面是摊开的课本。

　　又是一个周五。

　　三班教室里，权煜坐在位置上，张开一道无形的暴躁空间，让周围人都自动远离。

　　高丰年悄悄咬耳根：“显神，煜哥今天怎么了？”

　　张显不动声色瞥了一眼：“他那是今天么？”

　　高丰年想了想：“好像是这几天都看着不太对。”

　　张显问：“是不是从这周开始就感觉不太对？”

　　疯狂点头。

　　张显继续问：“是不是表现为烦躁不安，易怒暴躁，有时候看着还有些抑郁？”

　　继续疯狂点头。

　　张显暗示道：“是不是觉得和班上某些女生周期性发脾气很像？”

　　后桌的女生都看过来了，高丰年还在那边不住地点头。

　　张显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高丰年想了想，不耻下问道：“可是煜哥又不是女人？”

　　后桌的女生抢答：“没听说过男生也有大姨夫的么？”

　　高丰年大惊失色：“煜哥来大姨夫了？”

　　他向权煜看过去，却发现权煜也正看向这边，眼神里清晰地传达出四个字：你死定了！

　　高丰年反应迅速溜走了，感慨男生大姨夫真可怕。

　　权煜虽然表情凶恶，倒是没什么动作，反而坐着动也没动。无意识手指用力，指节捏出泛青的白色。

　　周围的嘈杂声褪去，他烦躁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乱跳一通，理智告诉他没人听得到，可他就是觉得别人听得到他如鼓的心跳声，忍不住弄出点声音去掩饰。

　　张显频频侧目，心里暗暗琢磨这祖宗到底是怎么了，虽然和高丰年胡扯，但是他确实也不正常有一周了。

　　张显一边细细想，一边翻出来历史书。

　　高二文理分科后，历史课作为应付素质教育的备选课程，一周不过就两次，上次课还被数学老师无情征用了。

　　权煜也因此，一周没见到司恒永了。

　　此时，他鱼唇的大脑高速运转一个毫无技术含量的问题——司恒永会来么？不会来么？

　　显然这是一个薛定谔的猫，得不到答案的权煜暴躁得像一直炸毛的猫。

　　往日厌烦的铃声怎么还不响？平时下课时间这么久的么？

　　权煜眉头紧紧皱着，觉得自己像是炎夏被埋在沙子里暴晒，水分被一滴滴掠夺干净，暴躁却又无法挣脱，箍着他几乎要发狂。

　　那天司恒永扣子崩掉的一幕就像卡带了一样在眼前无限循环，越想越让他觉得自己真他妈是个王八蛋。权煜说自己王八蛋又觉得不太公平，觉得还是权彬那个王八蛋惹事精，这么王八蛋都是因为和他留着一样混蛋的血。

　　想想司恒永在权彬那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结果自己还跑过去火上浇油。

　　司恒永当时得有多难受？

　　权煜觉得自己当时绝对是被权彬那狗比气失智了，滔天的怒意都不知道哪来的。

　　说真的，他当时到底是发什么脾气？

　　难道就因为司恒永和权彬有牵扯就有理由发脾气？

　　这是什么见鬼的逻辑。

　　翻来覆去想与司恒永认识以来的事情，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真他妈不是人。

　　恨不得让司恒永过来爆揍他一顿。

　　可是，他应该是不想见到自己了吧……权煜这么想着。

　　就在权煜这边没头脑的纠结着，周三他才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司恒永好像没来学校。

　　学校也不算大，平时一天都要碰见个好几次，可这两天，他好像完全没见到司恒永。

　　满是青紫和伤痕的画面在脑海一闪而过。

　　艹！

　　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于是权煜就惶惶然等了两天，终于到了周五，倒数第二节的历史课。

　　要是一会他不来上课，就要去找他，不管……

　　权煜盯着纸，耳朵却忽然微微抖了下。

　　清晰可闻的脚步声。

　　“上课。”

　　“起立。”

　　权煜僵硬地站起来，又懵懵地坐下。

　　一节课上下来，背上仿佛压了根五百斤重的定海神针，勉强坐着已经耗尽了他所有力气，头一点也抬不起来。

　　他设想了许多如果没见到司恒永要怎么做，可偏偏司恒永就这么来上课了。心里隐隐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是后知后觉的慌乱，催促着他逃离这个地方。

　　权煜的脑子嗡嗡嗡响着，一动不动僵了一节课。

　　直到下课铃响了很久后，他才回过神来。

　　司恒永当然早不在教室了。

　　权煜叹了口气，圈起胳膊把脸埋起来，瘫在桌子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上厕所回来的张显戳了戳他，“哎，权煜，你司美人是不是生病了？”

　　“？？”权煜半个人僵住了。

　　前桌听闻也转头搭话，“感觉病的好像挺严重啊，我都想说坐着上课行了。”

　　“？？？”挺严重？

　　卧槽我他妈怎么就没看一眼，权煜心里立时窜起一团火，大脑一空，起身就急吼吼想往外走。

　　“这都上课了还吵什么？”进门的英语老师摔了书，鸦雀无声。

　　权煜被张显忙忙拉着坐下来。

　　上他妈的课！权煜暴躁地抓了抓头发。就要找个借口出去。

　　却被张显眼疾手快拽住：“这都上课了你还要干嘛去？”

　　权煜张了张嘴，又哑住了。

　　是啊，他干嘛去啊。他能干嘛去？

　　去看司恒永？然后呢？

　　卧槽真他妈的，见到了都不知道自己要干嘛。

　　可是也不能这么坐着吧？

　　毫无逻辑可言的情绪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气闷却无从发泄，狠狠踹了一脚桌子。

　　英语老师奇怪地看过来。

　　张显讪讪笑了笑，反应迅速按住桌子。

　　瞥了一眼权煜，默默将凳子向左移了点，离这个来大姨夫的人远点。

　　权煜独自气闷。

　　办公室的司恒永也看起来不是很好。

　　“小司，你今天还是先早点回去休息吧，看你脸色还是不太好。”司恒永这种性格总是让领导忍不住关怀一些，更何况他现在看起来气色差极了，惨白惨白的几乎露出青色的惨淡来。

　　司恒永笑了笑，道：“那我把这些作业就先拿回去改了。”

　　领导点点头。

　　司恒永抱着一沓作业起身，身体一个趔趄。

　　幸好扶住了桌子，却觉得脚下虚浮的厉害，站在原地缓了许久才站稳。

　　果然是有些勉强了么？司恒永心想。

　　为了不想让他担心，撑着病也要过来上课。

　　可是从头到尾，他根本……连看也不曾看一眼。

　　想想也好笑，他又怎么会担心呢？不觉得自己恶心就好了。

　　司恒永低着头，纤长的睫毛扑下来，浅浅的阴影覆在眼睑，竟然弯出了一个轻轻浅浅的笑。

　　自己算什么呢，又怎么会让他担心？

　　真是……自作多情啊。

　　罢了，这样也好。

　　仿佛一直都在下坠，又恐惧又忍不住期盼。可希望没有到来，他被再一次遗弃了。

　　于是，重重摔在深渊。

　　触底后希望破灭的认知，反而萌生出一丝释然的畅快。

　　李老师看了过来，一脸担心，“小司你还好么？需不需要送你去医院？”

　　“恩？我还好的。”司恒永完全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是如何摇摇欲坠，甚至感觉自己很好。

　　李老师终究是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那你有需要叫我。”

　　……

　　放学了以后，权煜还是一脸我是谁我要做什么的生无可恋。

　　张显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友好地给提议：“你有啥事需要我帮忙么？”他直觉可能不是自己能解决的范围。

　　权煜僵着脑袋转过来，问出的问题果然匪夷所思：“如果别人把你打了一顿，我又上去补了一拳，你会怎么做？”

　　哦，懂了，情景代入题目。

　　没问题，这个他在行。

　　不过这个题目好像有点问题，背景好像不完整。

　　张显努力补全题目：“我被打了你打我干嘛？”

　　“……”你问我我问谁，我他妈也不知道啊。

　　看着权煜一脸懵比，张显又懂了，这是个出题人自己都不知道隐含信息。

　　于是努力代入，大胆猜测：“难道是你和那个打我的人是一伙的？”

　　这次信息明确，权煜立刻给出了一副吃大便的表情：“不是，绝不可能。”说了还嫌不够，又补了一句：“我恨不得打死他。”

　　问题有点复杂，同桌继续假设验证：“还是你心疼我心疼的不得了，一时气愤不小心出手伤人？”

　　…心疼？

　　权煜的脑子有点卡壳，这个思路怎么好像有点奇怪？可是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眼看出题人有漏洞，立刻添砖加瓦，打蛇随棍上：“是不是当时觉得我怎么那么傻逼被人打了想冲过去把那人打一顿？”

　　这次权煜倒是很干脆地肯定。

　　嘿，自己真是个小机灵！这就推理出来了全部题目条件，张显自我感觉非常骄傲，不愧为自己学神的称号。

　　张显甚为自满，还决定大发慈悲指导一下这只迷途中的小羔羊：“那你应该意识到你爱的深沉啊！”

　　忽略掉“爱的深沉”，某种角度权煜觉得好像有点道理，他确实很关心司恒永。于是他不耻下问：“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道歉认错跪键盘啊。”这哥们怎么回事，认错还要自己教的么？

　　权煜起身，凳子被带得哗啦啦响，点头道：“你说得对。”书包也没拿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显仿佛感觉到了自己是个工具人。

　　工具人显神琢磨了两分钟题目对象，有些兴致勃勃，这是谈恋爱了？八卦的种子悄咪咪发芽，准备今后进行进一步密切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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