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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心事难通
半月之假眨眼即无。
时隔许久前来工作,陶昱一踏入策划部大门,便受到了众人一齐注目之礼,直至进了内间,还有不少人在探头探脑。
艾米前来汇报工作的神情也甚是古怪,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
“大家这是都怎么了?”陶昱满腹狐疑。
“不知道,可能是太想念您了吧。”
陶昱一手撑在办公桌上,好整以暇地注视着艾米的双眼,挑眉审视道:“是么?”
艾米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
陶昱无奈笑笑,放过了她。
艾米反而起了好奇心,鬼头鬼脑地问:“陶总监,您和容总,是不是,有什么……”
陶昱的小心脏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什、什么?”
“……过节?”
这人故弄玄虚,半句话把陶昱吓了个动魄惊心。
“为什么这么说,”陶昱镇静下来,漫不经心地问,“容总对你们做什么了吗?”
“那倒没有,不过容总的行为举止很是离奇。您不在的这些日子,容总每天都来策划部视察,在您办公室一待就是大半天,问他什么都不说,倒是打听了不少关于陶总监你的消息。”
“是、是么?”
艾米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您是不是哪里得罪容总了?他这样好像在找您的把柄,该不会打算将您解雇吧?”
陶昱微微笑道:“谁知道呢。”
心上人好不容易出勤,容成却没去公司。
“大白天的你怎么也朝我这儿跑?”秦彦华为面前人递上一杯冰水,心不在焉的。
“白天不能来?”容成啜了一口水,懒洋洋道,“托秦大老板的福,昨天尝到甜头了。”
“真的假的?”秦彦华半信半疑。
“骗你有糖吃?”
“把你美得!”秦彦华最不屑便是这种恋爱的酸臭气息,能将一个正常人腐蚀成变态,正如容小少爷一般。
“总之是要多谢你的,”容成正了正身子,认真道,“一开始就该谢你的。”
秦彦华嗤了一声:“你现在知道了!原先也不知谁,哭天抢地说自己被人骗了色,还怪在我头上。”
这是一年前的旧事了。
容小少爷与陶昱成事过后,被迎面飞来的支票弄懵了,呆愣愣地听着对方说了一堆话,直到对方出了门才反应过来。
然后便是扑在蟠桃园的吧台大嚎自尊受损,誓要雪耻。
当时容成揪着好友大闹不止,只怪是秦彦华出的馊主意、教的滥招,让自己被人误会。
现在回想过来,反而应该庆幸当时发生了那事,否则与要陶昱相爱不知得几生几世去了。
然而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如今爱人闹着要分手,可不也是为此么。
缘分妙不可言。
容成忽又愁眉:“年关已经近了,是吧?”
“还有一月多呢,怎么?”
“你今年也不回家么?”
“无所谓,”秦彦华耸肩,满不在乎道,“反正家里也不欢迎我。”
秦彦华前些年因性向一事,早与家里闹翻了,即使大年大节也未归,一人在外乐得逍遥。
“我想同家里人坦白了。”容成凝视着面前的水杯,似出神一般。
“你可想好了?”秦彦华自然不愿阻止他,只是提醒一下总是好的。
容成深吸一口气,轻松道:“早晚得说。若是幸运,指不定就像你说的那样,老爷子和大哥就替我提亲去了,那可不是两全其美?”
到底不过一句玩笑,现实哪能如此轻巧。容小少爷还未来得及开口,家里先出了意外。
容老爷子午后一发急症进了重症监护病房,情势严峻,可再听不得刺激人的话了。
容成守在病房门口,又悲又恼,心中只能感慨世事难料。
“这事暂时不宜外传,集团几处分社的局势都不稳当,二叔家的两个小子已经去伦敦帮忙了,你但凡理事一些,就别在这时候生事。”容大少爷俨然已有一家之主的风度了。
“我知道……”容成垂着头小声嘟囔。
“我必须出一趟差,集团总部老二看着,你把自己的位置坐稳就是。”容大少爷特地嘱咐道:“外头那些狐朋狗友的习气少去沾染,自己注意分寸。”容大少爷来去如风似的,三十多岁的模样英隽而又老成,把容成衬得更纨绔了。
坐镇公司安静不过几日,容成便已不耐烦。
若是平日尚可见缝插针,偷窥美人;此时临近年末,社内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尤其陶昱先前还休了一假,手头的活儿只差没堆成一座小山,哪里还有空搭理旁人。
容成若还没完没了地往上凑,只怕要讨人厌倦;何况有大哥警示在先,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只能蹲在这狭小的办公室里,反反复复地审阅面前一摞无关紧要的文件,看得头昏。
不过相较之下,陶昱更不自在。繁忙的工作于他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反倒是往日常在身旁晃悠的人忽然没了踪影,叫人颇有些在意。
陶昱趁着休息间隙仔细想了一通,琢磨自己此前可有过激的举动伤着容小少爷了,否则这人平日死缠烂打的,怎么自己刚复工他就消失了。
莫不是那晚将他关在门外负了人心意?
亦或是先前说了绝情的话惹了人生气?
陶昱暗自想着,当时发觉容小少爷撒谎一事确实是气极了,且他还死性不改叫人恼火得很。然而时过这么久,心里再有气也消干净了,话虽说得狠,也不过是借此发泄一通,成全自个儿的自尊心罢了,哪里真舍得他。
谁知这人竟毫无魄力,才被拒绝几次便轻言放弃了。
陶昱自个儿下不来台,恼羞成怒,又生起了闷气。
可怜容小少爷被埋在文件堆里,还不知自己已被心上人定了大罪。
“陶总监,办公室有您的来电。”
歇息不过片刻,活儿又压着来了。陶昱加大步子赶回去,未知来者是谁,径直接了听筒。
“陶总真是大忙人啊!”电话那头的声音阴阳怪气的。
陶昱顿了顿神,回道:“姚总,别来无恙。”
自那晚被容小少爷坏了事,迟迟未能解决供应商问题,姚靖在姚氏地产内部便丢了话权,不止受了大姚总一派的冷嘲热讽,还遭了父亲的轻视。
姚靖憋了一肚子的气,统统怪罪在了陶昱身上,这会儿还能虚情假意地与人寒暄,已是忍耐至极。
“陶总替我办好了事,我才能无恙啊!”姚靖似笑非笑。
“临近年末,各处都忙,姚总想必能够体谅。”
“不,我不想体谅!”
陶大总监顿口无言。见过泼皮,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泼皮。
陶昱忍气吞声,好言好语道:“该介绍的人我都给您介绍了,拿不拿得下得看姚总自己的本事,难道还指望我将合作协议给您送到案前么?”
“此言差矣,”姚靖不以为然,“若是轻易便拿得下的合作,又怎敢劳陶总大驾,这一点心血花在容小少爷身上,陶总该不会舍不得吧?”
这话正好戳人心窝子了。
陶昱闭了闭眼,沉声道:“姚总,恕我多嘴一句,生意场上这样交际,可是走不远的。”
“多谢陶总。”姚靖简直可谓油盐不进。
“说到底我与容小少爷早已分手了,您继续拿这事威胁我,实在不够。”若不是就在几分钟前又生了容成的气,陶昱恐怕还被姚靖拿捏在手,倒说不准是好是坏了。
这样想来,恐怕陶昱此前一直对容成心存希冀,决意断交什么的,果然是骗人的鬼话。
“真是好笑,既早已分手,容小少爷还百般纠缠您作甚么?都追到宴席上来了,您这是骗我呢,还是骗您自个儿呢?”
姚靖算计着陶昱,倒不是有多贪懒,只是实在不喜欢陶大总监做事的风格,尤其两人第一次见面陶昱就搬出了大姚总以作要挟,可是犯了姚靖的忌讳。
因此一拿住陶昱的把柄,姚靖便迫不及待地要报复回来;自然,其中还有几分寻开心、找乐子的成分在里头。
想陶大总监纵横业内多年,也有这样受制于人的一天。
这也许也是陶昱起先宁死也不愿暴露性向隐私的原因之一吧。
一向顺遂亨通的二十多年的人生,几回波折都栽在了容成身上,要说是天意好呢,还是人心使然。落入以容成为饵为诱的陷阱,愈陷愈深,连挣扎的余地都无。
或者陶昱根本就没挣扎过。
“姚总若执意如此,好歹再宽限几天,我……”
“一言为定!”姚靖利落地结束了通话。
陶昱捏了捏挺直的鼻梁,哀叹了好长一声,然后再把这一门子事都怪罪到了容成头上。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事情一拖再拖,到不得不面对的时候,已经是年尾了。
陶昱再筹攒了个酒局,替姚靖将该请的人都请了个遍,卖了不少脸面,才勉强算是解决。
有商人甲与陶昱一向相熟,好奇问了一句:“陶总这是要跳槽了?”
“这倒不是,”陶昱握拳嘴边轻咳一声,低嗓道,“欠了姚总人情,一报还一报罢了。”
“还以为是姚总私下给了您多大好处呢!”商人甲笑道,“不过看在往日的交情,我还是得提醒您一句,这事若是叫你东家知道了,恐怕不好。”
陶昱怎会不知,只是为人所迫,岂有选择。陶昱无奈摇摇头,自嘲道:“这事说到底,也是为了容氏。”
若容小少爷知晓心上人在背后这样默默无闻地为自己牺牲,不知该会有多感动。
可惜两人总是相互瞒着,心事从不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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