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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
街上人少,天上下着如雾的细雨,淌在地上溅起一点沙尘,顾羿之穿着皮靴,仿佛闲逛似的背着手走在街上,黑发上沾了点薄薄的雨珠。
“嘭”地一声,前面似乎有人滑倒了,跌坐在泥泞的青石板上。顾羿之有点近视,他细细眯起眼,只看到好像是一身黑色的衣服,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挣扎着要爬起来。
顾羿之走近几步,弯腰一看。
是一个女孩子,正好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非常漂亮,披散着柔顺及腰的黑发,嘴角有颗痣,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垂着眼。
顾羿之立马想到题目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他不由得眨了眨眼,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扶起她,“你是这里的人?”
她抬起脑袋,一副柔若无骨的模样朝他倾身。
顾羿之的眼中里染上几分冷意,一把逮住女孩背在身后的手,女孩的手不像看起来那么柔软,反而有点冰冷僵硬。她紧紧攥着一把刀子,锋利的刀刃上还染着猩红的鲜血,源源不断地往地上流,流了一个小小的血池。她被发现了竟然也毫不慌张,反而阴恻恻的笑了,脸色雪白得像石灰,还有点泛青。
顾羿之皱眉:“啧,哪来那么多吓人的道具,该不会待会脑袋还要掉吧。”
话音刚落,她的脑袋咕噜噜地滚了下来,脸上竟然还带着一丝错愕。
毫无尊严。
顾羿之:“……”
这怪不了他,漂亮女孩在没人的地方出现,无一例外都是女鬼。
他抬起头,面前有一栋看起来年份较久的楼阁,看起来古色古香,不过风格并不是中国古代的建筑风格。
他站了一会,里面没有声音。
顾羿之敲了敲门。
数十秒后,里面冒出一个警惕的中年大叔面孔,像所有中年人一样秃了头,露出青灰色的发际线,面色通红,眼珠子转溜溜的看着他:“你是谁?来干嘛?”
“……我想问问,你们家有没有快要十七岁的女孩?”顾羿之琢磨了一下,感觉听起来有点像古时候恶霸抓小妾,加了一句,“听说最近镇里的女孩多多少少出了点事。”
门里的大叔闻言,面色有点不好看。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顾羿之一眼,估计看到他长得俊秀温和,打开一点门:“进来吧。”
顾羿之走进屋子,里面的家具摆放非常简单,几把木椅子和两张桌子 ,墙上挂着几幅身体畸形的女人画像,穿着黑色的衣服,但是面孔很精致。中年大叔邀请他进来后沉默了一会,开了口:
“我叫林尚,我有一个女儿叫林婉,她明天生日就十七岁。”林尚大声咳了几下,呛得面色通红,“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女儿最近很奇怪。”
“她在哪里?”顾羿之问。
“楼上呢,我叫她下来。”说着林尚非常大声的喊了一声,“婉婉,过来一下。”说着,他又咳了几声,几乎要把肝脏都咳出来。
顾羿之的目光垂到林尚佝偻的腰上:“您的身体好像不太好。”
林尚摆摆手:“三年前都这样了,老毛病。”
说着,顾羿之听见咚咚咚的声音,一个苗条的少女站在木梯上,盯着客人,微微咧开了嘴,似乎是笑起来了。
她笑得让人头皮发麻,屋外有透过来的光照在少女的脸上,黑发齐腰,嘴角有颗痣。
有种病态的美。
顾羿之斜着眼瞥了林婉一眼,跷着腿。一旁的林尚连忙招手:“过来呀。”
“母亲呢?”他问。
“两年前死的。”林尚的眼神恍惚了一下,又重新微笑起来。
林婉咚咚咚地跑下楼,又收回了刚才诡异的神色,像个乖巧的女孩一样腼腆朝顾羿之笑了笑。
她的模样正是刚才在外面掉了脑袋的女鬼。
学校就会存着心思吓人。
“她很听话,我就这一个女儿,您应该是外地人吧……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关于我们镇子的事?”林尚不自然的弯了弯嘴角,“我们在卡洛斯王国的西边,比较偏远,这边的官员从来没有关注过我们这里,您是那里的人吗?”
“虽然说不是,但差不多。”顾羿之目光望向墙角的黑白遗像,女人的眼睛暗淡无光,嘴角下撇,呆板无神,相片旁边供着香火和食物,蜡烛的火焰虚虚实实,深红色的烛泪一滴滴躺在小碟子上。
他的眼神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他们家女主人的照片一会儿后,和他距离一个桌子的林婉的目光就变得很不友善起来。按理说光线照进来,人的眼睛里应该会反光,但是林婉的眼珠子完全是一片漆黑,死气沉沉的,没有任何亮色。
林尚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他皱着眉悄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只见林婉嘴角下撇,唇色鲜红,面色惨白泛着青灰色。更令林尚窒息的是,林婉长长的头发骚动起来,像张牙舞爪的魔鬼一样,细细地缠上了女孩儿雪白的脖颈,勒出一串鲜红细密的血珠,顺着脖子流进颈窝。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父亲。
林尚终于失声尖叫起来:“啊——”
林尚骤然回过神,发现顾羿之皱着眉头掐着自己的肩狠狠摇了他几下,摇得他头昏脑涨,“停停停,我……没事了。”
“没事了?”顾羿之看着他一脸虚脱的样子。
林尚讪讪偏过头。
林婉仍然坐在那里,仿佛很担心的样子注视着他,歪了歪头。
林尚的眼神顿了一下,咬咬牙道:“不好意思了,明天你再来吧。”说着他很粗暴的站起身把顾羿之往外推。
顾羿之其实根本没被他推到,他假退了几步,倏地发现林尚眼里的慌乱。
林尚冲着他拼命眨眼,一把发力把顾羿之关在门外。
合着还上了锁,啪嗒一声。
林尚抵着门,急促地喘着气,惊恐地看向自己女儿。
不,那应该不是他的女儿了,它是什么东西?
林婉脖子上出现了一圈鲜艳的红痕,她望着父亲大汗淋漓战战兢兢的模样,笑得很是乖巧,“您发现啦?”
“那就好好睡喽?”
顾羿之一脸生无可恋。
镇子上的确人烟稀少,顾羿之刚刚敲了几个门,有些人一打开看见他站在外面就关上了,面色很不友善。还有些房子应该没住人,是空的。
顾羿之倒不知道黎凯乐他们走哪儿去了,他拐过一个路口,来到一条比较热闹的街。
卖花糕的,卖小糖人的,卖油炸饼的,还有卖一些小玩意的,比如古玩字画,小孩子爱玩的拨浪鼓,商贩们推着小车,叫卖叫得声嘶力竭。
小孩子举着风车嬉笑打闹,免不了撞到人或者货物,讨来一顿打,哭的哇哇直叫。
有几家纺织店,年岁过六十的老人坐在板凳上穿针引线,门口挂着几件青灰色的衣服。
顾羿之的穿衣在这里很显怪异,因为周围的人们似乎偏爱青灰色的衣服。
他一身黑色显得格外突兀,周围的人好像很避讳一样离他远远的。
黑色?
顾羿之垂着眼,脑子里飞速思考。
那个叫林婉的女孩穿的衣服好像也是黑色。
是有什么习俗吗?
他随便找了一个在织衣服的老太太问了一下:“老人家,我是个外地人,想问您个问题行不?” 顾羿之非常有礼貌,他温文尔雅道。
老太太操着沙哑的嗓子头也不抬:“问问问。”
“你们这里……是不是不穿黑色衣服?”
老太太的手僵了一下,她缓慢抬起头:“你问这个干嘛?是,我们这里没有人会穿黑色。穿黑色衣服的人一般都是巫师,或者夭折的女娃。”
“不过,你应该是前者。”老太太瞄了他一眼,瘪着嘴咕哝道:“真是见了鬼……”
她断断续续地念叨着话语,顾羿之没听很清楚,直到他听到一个“西街”。
“西街?知道李燕是谁吗?”顾羿之问道。
老太太的眉头皱的有点深,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哦——你是外地人。”
“李燕是个苦命孩子呀,长得可漂亮的一个黄花大闺女,”老太太嗓音很沙,说话就像鸭子嘎嘎嘎的,“但是他老爹待她可狠了,整天要她干活做家务,大雨天的让人家去河边洗衣服,自己却懒懒散散地待在家里。”
说着,老太太停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珠子盯着他。
顾羿之才反应过来:“哎是呀真惨。”
她才继续讲下去,“李燕十六岁的时候,就被她亲爹给夺去了清白,”老太太叹息了一声,“李燕没办法,她有一个相好,李燕就和他私奔了。”
老太太这时揉了揉眼,“两个月后,李燕就死啦,听说是自杀的,”她像是刻意压低嗓音,“拿斧头往自己脖子上砍!”
“……”顾羿之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是真的吗?”
“什么是真的?”
老太太看起来有点莫名其妙,随即反应过来,“哎,我怎么知道,别人告诉我的。这都三年前的事儿了。”
老太太摇着脑袋继续织衣服。
顾羿之走出店铺,脑海里响起一道提示音:
“十一点半到了,请学生进餐。”
顾羿之回到了那个他们的小阁楼,一群人坐在那里。
他抬脚跨进一楼房间的门槛。
“怎么?不吃饭?”顾羿之诧异道,“你们已经修仙飞升了吗?”
黎凯乐苦着脸:“哥,这饭真心难吃。”
一桌人瘪着嘴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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