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酣梦

　　“你还要这样抱多久？”
　　片刻，甘饴的声音响起。

　　田安蓦地撒开手，脸上的血液向上涌，绯红一张小脸。

　　甘饴离她很近，依旧面不改色。仿佛刚才在她耳边轻声温柔道别怕的人不是他。

　　“刚，谢谢你。”
　　“我只是想起来了一些事，你知道的......就......就那次你没来，我不知道.......”温热从眼眶里涌出，划过白嫩的小脸流进嘴里，咸味中带点苦涩。

　　甘饴沉声打断，“都过去了。”

　　“田安。”这次他柔声唤了声她的名字，眼里波动着情愫。

　　田安眼睛蒙上一层水汽如绿波遇急雨，她揩揩眼泪，拨开碍人视线的朦胧，山峦黛色间，甘饴看到了万千星辰在涌动。

　　一晃一晃，每一分都打进他的心坎。

　　原来，心悸的感觉是这样。

　　“以后，都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他弯下腰，视线与田安齐平。狭长桃花眼眼窝深邃，眼尾向上挑，眸中溢满柔情。

　　田安很久没看到过这样的甘饴了，柔软又温顺，仿佛褪下了所有铠甲卸下所有利刺，万般柔情的眼中只有她田安。
　　她喜欢这样的目光出现在这个周遭都被寒气逼近的少年眼中，但，她只想这样的目光只被她一人占有。

　　所有的温柔，都只给你一人。
　　这是他笨拙保护地情感。

　　四周空气静谧，萦绕于画室间的只有淡淡的铅味与色彩味。
　　世界都沉静，只因我们四目相交。

　　甘饴直起腰，眼睛看向门外，“不早了，回去吧。”

　　“一起，一起走吧。”
　　或许是刚才急迫地相拥与周遭氛围所致，田安大着胆子开口。

　　甘饴不说话，睨了一眼她。

　　“不了，没画完。”

　　田安倒也不介意，只笑笑。
　　对于今晚发生的事，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的少年对她温柔地流露，每一分神情都令她心脏狂跳不止。

　　“那我走了，你记得早点回寝室哦。”
　　田安弯腰捡起被遗漏的速写本，拍了拍蹭上的笔屑，一跳一跳地走到画室门口。

　　又突然回头，咧嘴一笑，媚生生的，带着几分欢愉，“甘饴，你真好。”
　　说完，便哼着小曲离开了。

　　你真好，
　　真好，
　　好。

　　这个字眼让甘饴的手顿了顿，随后，苦涩地笑了笑。

　　他从来不是一个好人。

　　那个平时温顺乖巧笑起来却又像只小狐狸一样的女孩，是怎么看出他好的？

　　强烈的自尊心与现世不公的标签猛烈冲撞，他带着这一份蛮狠，暴戾，乖张独处与这浮世间。
　　直到，他遇见了那个小姑娘。

　　瓷白的小脸上荡着纯真的笑，咧着刚换完牙的嘴朝他伸出手，“交个朋友吧，我叫田安。”

　　他笑笑，这次连带着眉眼都弯起来，凌冽的轮廓变得温柔，周身散布着暖意，不再是没有情感的淡然，“怎么记性那么不好？”

　　只有他知道，他与田安的初遇是在更久以前。

　　久到时间快马加鞭抚平记忆，一切伤痛开始结痂。

　　“说，去哪晃荡了？”

　　一进寝室门，顾盼便过来压着田安。压得田安直拍她的手叫放开。

　　“是不是哪个男的约你了？”

　　“说什么童话故事呢？自己回来的，好不好？”
　　田安正正身子。

　　“瞧你这春风满面的样儿，真没约会呢？”顾盼眯眯眼，看着田安。

　　田安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心里想着顾盼是哪里来的蛔虫，拧得那么清楚。

　　莫羽树走过来，一把拉开顾盼，“人儿第一天呢，收收你的好奇心吧。”

　　“行行行。”

　　“话说，甘饴那大神长得可真够好看的啊。那气质，绝了，活脱脱的现实版“龙傲天”啊。”

　　田安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龙傲天？
　　甘饴知道了不得被气死。

　　林小小笑着看向顾盼，“好看是好看，就是气质太冷了。一股子的生人勿进味。”

　　“就那才叫酷呢。”
　　“没看过霸总爱上我呢？小说男主都是那气质，冷酷又桀骜。”
　　顾盼装模作样地双手合十，眼睛眨巴眨巴。

　　“知道小说女主啥样吗？”

　　“啥样？”

　　“田安那样。”
　　突然被cue到的田安再次被呛了一口水。
　　神他妈小说女主？

　　顾盼走近田安，搂着田安的肩膀，笑得贱兮兮，“告诉你盼姐，那大神是不是你的菜？”

　　田安在心里回答了上千句废话，他不是谁是，但表面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拍拍顾盼的脑袋，“盼姐，行行好，吃点药吧。”

　　“就是，田安早就认识甘饴了，要有戏，早擦出爱情的火花了。”莫羽树笑。

　　想想，又开口道：“你们是没看见，今早甘饴刚走进画室的时候，赵清眼睛都快掉出来了。坐在位置上啊，那叫一个展示自我，又是挺胸又是撩发的，啧。”

　　田安听后心里倒也不急，就赵清那朵洋溢着绿茶味的小白莲的段位，还跟她比，她装起可怜娇弱来，得把那赵大小姐玩哭吧。

　　“她顶多算女配，咱们安安这样的，才叫正牌。”顾盼又凑上前去逗田安。

　　田安被她逗得笑个不停，疯闹玩着。

　　“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林小小突然发话。

　　“知道啥？”

　　田安和顾盼停下。

　　“我初中同学在一泓私立读书，据说啊，甘饴可是校霸，打起人来不要命的那种。”林小小压低声音，神色有些紧张。

　　田安抿抿唇，关于甘饴打架不要命的事儿，似乎已成为了盛城学生人尽皆知的事。

　　“传闻谣言都不可信，都没见过呢，这些人瞎传什么？”莫羽树不知道看哪，眼神里透着些凉意。

　　宿舍有一瞬的安静。

　　林小小站起来笑了笑，“也是，都没相处过呢。今天看到他，除了觉得冷一点，其他都挺好的。”

　　随即，宿舍又恢复成了一片欢声笑语。

　　今晚的梦里希望也能见到你哦。
　　田安闭眼睡觉前，在脑海里想到。

　　今夜的梦里，不再是那段可怕的记忆，转而代之的是那个如同神明般耀眼的少年带着灿烂的笑容朝田安伸出了手......

　　照例的音乐声，唤醒熟睡中的人。
　　田安显得比前一天精神了不少。

　　四人吃过饭，说说笑笑朝画室走去。

　　靳成渝对这节课的要求是，画完速写后与其他同学相互讨论点评后才拿给他看。

　　田安仍如同往常一样，专注，除非天塌下来，否则半点注意力都不会分走。
　　身旁的甘饴神色如常，与田安在作画时气场破天荒的一致。

　　修修改改间，大多数同学都画完了，到了互相点评讨论的时间。

　　田安是想找甘饴的，但想着正好寝室四人两两一组，不能让一人落单，转过身就去找顾盼。
　　看着顾盼一天到晚没个正型，但只要是和绘画碰边的事，便显得格外认真。

　　两人正讨论着，执笔在对方的画上描着摹着，一道身影闯入田安的余光中。

　　她停下来，看向那道身影停在甘饴前。
　　顾盼看她不说话，也跟着她的目光看去。

　　赵清带着甜美的笑容立在甘饴面前，俏生生的，像在期待着什么。

　　“甘同学，能帮我看看画吗？”
　　声音不是那种天生的柔，而是做作而成的娇媚，听得顾盼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顾盼凑到田安耳朵前，低声道：“隔那么远都来问，哪次自由讨论不是去找老靳啊？今儿个什么兴致，这么积极。”说完还连带翻了个白眼。

　　田安半点危机感也没有，反倒看得乐呵，她想看看甘饴这种性子的人平时都是怎么对其他女生的。

　　当事人坐那里，眼帘都没带抬一下，只看着画板上自己的画。

　　赵清有些尴尬，撩了撩耳发，继续柔声道：“甘同学，可以吗？”说着用手指戳了戳甘饴。

　　这一戳，戳得田安心里顿时醋意横飞，刚还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看热闹，现在倒是挺来气的。
　　她不喜欢，别人轻易触碰她喜欢的人。

　　心里来气是来气，戏精田安一套戏得做全，表面还是一脸的平静，叫人看不出端倪。

　　甘饴看了看被赵清戳过的地方，抬眸用那双沉得可怕的眸子盯着赵清。

　　赵清被他盯得有些发怵，还是尴尬地扯扯嘴角，扬了扬画。

　　甘饴瞥了一眼她的画，随即开口说了句话。话音刚落，田安便看见赵清脸瞬时白了，有些难堪地走开，经过她时，还瞪了她一眼。

　　田安：我惹你了？？？

　　“哎，甘饴说了什么？”顾盼戳戳莫名被瞪了一眼的田安。

　　田安摇摇头，“没听清。”

　　“看赵清的脸色就知道没说什么好话。”

　　田安心里一股子好奇劲往上窜，决定下课一定要问清楚。

　　下课铃声响起后，她先是把画交给了靳成渝后便去找甘饴。
　　不巧，甘饴像是知道她要找他一样，转过背就没人了。
　　她撇撇嘴，有些不高兴。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
　　反正可以见到的日子多的是，不差这一会儿。

　　下午画素描的时候，果盘的阴影老是画不对。田安对于自己作画的要求苛刻，想要做到完美至极。
　　肚子因为饥饿发出的抗议声她也毫不在意，硬是在位置上坐到晚课结束都没动过。

　　兴许是因为素描基础太好让田安对素描练习有些放松，那团阴影和配色令她烦闷至极，晚课结束的铃声也没把她从位置上叫起来。

　　“田安，回寝室了。”顾盼拍拍她。

　　“不了，你们先回去吧。”

　　顾盼也不强求，都是学美术的，跟自己的画较真这件事谁都做过。

　　五分钟之后，小洋楼其他层的灯光尽数熄灭，只留有他们画室的灯光还亮着。
　　空调发出的电子器械的轰鸣声在格外寂静的环境中被衬托为噪音，令田安烦躁不已。她是怕热的，但为了能静下心来改画，她起身关掉了空调。

　　冷气很快向外泻出，画室外的热空气又透过缝隙钻了进来，长时间坐在板凳上的原因，田安感觉两条大腿皆是汗液。汗涔涔，黏糊糊的感知加深人的烦闷，心里像被猫爪一样的恼怒。加上额头上盖着层刘海，虽然挺薄的，但在这样的环境中也成了负担。
　　田安也没什么偶像包袱，所幸用小夹子将刘海别了上去，露出白嫩的美人尖。
　　她不是将刘海掀开就会让人眼前失色的长相，相反，她留着刘海时长相中透着一股俏皮劲，刘海一别上去，整个人却被蒙上一层清冷的气质，隐约之间展现出一种少女初长成的美感。

　　都说人在烦闷的时候就会有更加烦闷的事找上门来，好死不死，她自己作死作出来的胃病犯了。
　　田安从小就瘦，要说抽条，也仅限于她脸上的婴儿肥褪了下去。尽管这样，她还是对自己的身材这不满意那不满意。初中跟风减肥，学着别人不吃晚饭，午饭也只吃一点，折腾折腾着胃病就出来了。跟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好转。

　　她咬咬牙，本就白皙的脸蛋显示出一种近乎病态的惨白，预示着这副身子的主人快要撑不住了。
　　一滴汗液滚落。
　　胃里的抽痛感一阵一阵向上涌，她放下画笔，疼得直咬牙。所幸包里还有些胃药，她倒腾出来，干咽入口中。
　　这个药，是见效最快的药。
　　她又休息了一会儿，感到差不多可以了，便继续提笔作画。

　　黑漆漆的小洋楼里，只亮着一间画室的灯光，像是漫漫长夜里唯一的星光，照亮路人的归途。

　　欣长的身体立于门外，楼道上的晦暗与教室里的灯光交错，半阴半明打在甘饴脸上。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那个专心画着画的女孩。
　　柔情与和煦在少年眼眸中流淌，一片光景中，他看见了他的救赎。

　　看了很久，又念念不忘地将眼神离开，似乎是逼迫自己别再去想她。
　　眉目间皆是遗憾。
　　片刻，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轻轻叩响了门。
　　随即，消失在浓愁的夏夜中。

　　田安起身，有些恍惚，怕自己听错了敲门声。
　　打开画室门后，扑鼻而来的是牛肉盖饭的香味，还有一盒巧克力味奶。
　　她拿起食物，有些疑惑，四处张望，又发现没有人留下的迹象。

　　画室里亮堂的灯光照亮纸口袋，上面有张便利贴。
　　字迹隽永，笔酣墨饱：
　　顾泮。

　　成功被室友暖到的田安心里美滋滋的，一瞬地时间，身上躁气全无，随之洋溢着的是少女的欢脱。

　　只是她不知道顾盼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吃牛肉盖饭还喜欢喝巧克力味奶的。
　　真奇怪，自己在寝室也没表现过啊。
　　这顾盼，看上去大大咧咧，实则还挺心细。

　　肚子被填饱后，田安也来了干劲，一会儿就把画改来自己满意了。
　　“不愧是我。”田安看着画，红唇一扬，眉梢弯弯，面目间皆是喜悦。

　　又唱又跳地收拾完东西后，她关上画室的灯，准备回寝室。

　　夜空被明星点缀，预示着明天将会是个艳阳天。

　　田安哼着歌迈着欢脱的步子走着，眼神被小卖部的标语吸引：冰淇淋特价！

　　说起来自己也好久没吃冰淇淋了，想了想，她走向小卖部去买冰淇淋。

　　正准备结账时，旁边兀地立了个人。
　　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后，先入目的是那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手掌白皙，主人似乎挺爱干净，明明是画画的人却找不出来半点颜色印子。

　　“多少钱？”熟悉的低哑又磁性的声音响起。

　　田安的眼睛顿时亮了一倍，迅速抬头，站在她旁边的人，是甘饴。

　　“阿姨，我们一起的，一起结一起结。”田安比划着，在两人之间指了指。

　　甘饴低头看她，也不制止。

　　从小卖部出来后，田安欻拉撕开冰淇淋包装纸，是一根巧克力味的冰棒。

　　田安小脸扬着笑，准备给甘饴说什么。
　　却看见甘饴骨骼料峭的手轻易打开瓶盖，在光下透着亮的透明液体流入喉管，喉结滚落，阴翳的晦暗打在他脸上，连带着轮廓分明的侧脸都带着几分充满戾气的性感。

　　田安咽咽口水。
　　甘饴重新拧紧瓶盖，侧眸看她，清凌凌的目光不掺杂任何情欲，像特立独行的狼王。

　　“甘饴，你喝水的样子真是性感炸了。”杏眼里流动着潺潺水光，像明亮的阳光折射进湖面一样，澄澈又晶莹。

　　甘饴不说话，将水瓶扔进垃圾桶，便要离去。

　　“哎，等等我。”
　　甘饴腿长，步子迈得大，田安得小跑才跟得上。

　　“你走慢一点啊。”才吃了饭，手里又拿着冰棍，跑不快。

　　前面那人有一瞬的怔愣，还是没停下脚步，但速度的确减慢了不少。

　　田安跟上后，才尝了尝冰棍。
　　粉红的舌尖舔了舔冰棍，后又直接含住。

　　“真甜。”这话田安应该是自言自语，她看着冰棍，皆是满足。

　　甘饴转头便看见田安吃冰棍的样子，霎时，喉结滚动，耳尖绯红，心里一阵燥热涌动。

　　“咳咳。”喉咙有些痒，他轻咳了两声，沙哑又性感。

　　“你感冒了吗？”
　　田安转头，正正好好对上甘饴的眼神。
　　这次，甘饴看见的是田安正面吃雪糕的样子。
　　一滴咖啡色的液体融化掉落在地，小姑娘嘴巴微张只含住冰棍上方一点。一双眸子溢得出水，又因为担心他，眉头微皱。

　　他拉下眼帘，只摇摇头，神色间有些难耐，黑眸里某种汹涌的东西正在燃烧。

　　“那你怎么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田安不解。

　　甘饴背过头，尽量不看她。在他另一边垂下的手掌心里，全是汗液。沉沉双眸中压抑着躁动了太久的情绪，快占据吞噬他整个人。

　　田安见他不愿意讲话，也识趣地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吃着冰棍。

　　昏暗的路灯拉长两人的影子，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在某些瞬间交错，像头靠着对方肩的亲昵恋人。

　　甘饴稍微正过头，余光处又是田安吃冰棍的模样。

　　到了交错路口，左边是男寝，右边是女寝。

　　田安有些不开心，这条路平时觉得挺长的，怎么到现在变这么短了。

　　她有些恋恋不忘地看向甘饴，还是眉头紧锁，似在箝制着什么。
　　正准备开口说明天见，甘饴却先开口：“别再其他人面前吃冰棍。”
　　语气挺沉，带着不明的情绪。

　　“为什么”眼睫上下眨了眨，翦水秋瞳装的全是问号。

　　“记着就行，别问那么多。”语气里带着烦躁与急迫。下一句冒出口时，似乎他自己也没想到，“看得心里瞎他妈躁得慌。”

　　“什么？”冰棍吃完最后一口，小嘴有些鼓鼓的，嚼碎冰的声音有些大，田安没太听清。

　　“没什么。我回去了。”他转身，欲提步走人。

　　田安软绵绵地到了声再见，嘟嘟嘴，有些不舍。

　　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只想向上天祈祷时间能停滞，记忆轮轴上带有的全是他与她的回忆。

　　“那个......”
　　甘饴走出一步后，想开口说什么。

　　田安惊喜地回头看着他。

　　深邃的瞳孔沉了沉，刚张开的薄唇又闭了下去。

　　片刻，“没什么。”
　　随后大步离去，不给田安思考的时间。

　　快走到男寝时，甘饴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路。灯光斑驳打下，一点一点的星火慢慢变小。

　　他踢了踢脚边的碎石，后又双手插兜，抬头看向天空。
　　星斗闪烁，满天金光，光晕缭绕间一切都焕然一新，像洗涤人内心的灿烂金河。

　　“记得好好吃饭。”

　　声音轻缓如羽毛勾过人肌肤，柔软的不带半点利刺。
　　夏风吹过，声音飘散在空气中。
　　像被隐匿的深情，拖风带给思恋的人。
　　那人集世间一切美好的形容词在身，却又胜过一切美好的形容词。
　　冁然而笑，刹那间，灯火通明，明光铮亮，消散击退一切黑暗。

　　空濛黑夜，你，是我唯一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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