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御赐林夫人

　　张婉贝拿了糕，见果然是一瓣一瓣的花朵样，上半部分透明，搀着一片片的玫瑰花瓣，下半部分却是红色的糕，不禁双眼发亮：“多谢林姐姐，林姐姐比花还好看。”

　　听到这样一句真心实意的直白夸赞，黛玉也微微红了脸。

　　潘梅婷也拿起一块糕，笑道：“这点心可真精致，也不知是怎么做出来的。”

　　黛玉笑道：“其实也不难，你喜欢，我让厨房把方子告诉你，你回家折腾你家厨子就行了。”

　　张婉燕说着她妹妹娇惯，其实她自己也是个活泼性子。

　　见黛玉十分随和，一点儿不生气，她放松下来，一开口就吱吱喳喳个不住：“那可使不得，来的第一回就拿了你家的点心方子，让李姨知道，梅婷到家又要抄书啦。”

　　潘梅婷嗔她：“你这人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黛玉笑道：“看不出来李夫人这么严厉，我只觉得李夫人温柔慈和，见了就感觉亲近。潘姐姐，你头上这朵绢花真是精致，是怎么一层层堆出来的？”

　　潘梅婷已经十岁，张婉燕比她还大一岁，两人这个年纪，已经可以算是大姑娘了，所以都盘了精致的发髻，戴了簪钗。而黛玉和张婉贝都只还算小孩子，每人只挽两个小发包，戴两朵珠花。

　　到底几个小姑娘才认识，话题一转，便转回到衣裳首饰，点心吃食上。

　　因文皎一直觉得小孩子多吃点奶制品好，所以今日给几个姑娘上的都是牛乳茶，香香甜甜的。

　　婉贝贪甜，多喝了一碗，又因人小憋不住，便悄悄在她姐姐耳边道：“姐姐，我想尿·尿。”

　　说是悄悄的，黛玉并潘梅婷也都听见婉贝说了什么。

　　黛玉没忍住一笑，唤人：“锦香，你带着张二姑娘去趟净房。”

　　锦香依言上来给婉贝穿上鞋，牵着她的手去了。

　　黛玉见婉燕担心她妹妹，便问时辰。

　　李、冯两位夫人到了林府便已经是巳正，四个女孩子到了黛玉院，说了一会话，吃几块点心，已是午时二刻，就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

　　黛玉笑道：“左右也要吃饭了，这里坐着怪热的，咱们就去堂屋等着罢。”如此也能让张大姑娘早些见着她妹妹。

　　张婉燕到了正屋，便不住的往西耳房的方向看。直到锦香领着婉贝回来，她才松一口气，笑道：“这丫头，去个净房也这么傻乎乎的，婉贝，你这是笑什么呢？”

　　婉贝被抱上椅子，伸出一双白白胖胖的小手：“姐姐你闻，我用可漂亮的香皂把手洗得香香的。”

　　黛玉笑道：“是我们太太想的，其实就是用模子把香皂做成各种样子，再多放了花露。我这里有好多样儿。”她便命人拿些香皂来。

　　都是小姑娘，哪有不喜欢精致东西的？潘张三位姑娘一见都十分喜欢。

　　黛玉定要给她们一人包两块带去，再包上一小瓶擦手的油。

　　两个大姑娘都强不过，因也是小东西，便都谢过收了。

　　到了饭时，许嬷嬷便上来请传饭。席间上了几种花露酒，黛玉和婉贝并没沾唇儿，倒是两个大姑娘觉着味道清美，一人吃了两杯。

　　吃得午饭说几句话，婉贝年纪小，经不得困，头一点一点。

　　婉燕歉道：“妹妹一向要睡午觉，一时出了门，不习惯，不知哪里有空屋子可以歇歇？”

　　黛玉便笑道：“就在这屋里歇罢。把那炕上桌子撤了，铺上被褥请张二姑娘睡。”

　　她一句话吩咐了，自有人去安排。

　　不一时安排好，婉燕亲去安置她妹妹。

　　谁知梅婷喝着花露酒甜甜的似是不醉人，便多喝了两口，不觉吃醉了。一时她面色酡红，东倒西歪。

　　跟着的丫头忙道：“我们姑娘一向酒量不好，这是吃醉了，不知还有哪里能让姑娘睡一会子。”

　　黛玉笑道：“里间炕也大得很，快再拿被褥来，请潘姑娘也歇歇罢。”

　　丫头扶着梅婷进去，黛玉不好自己一个在堂屋，也跟了进去。

　　谁知被东里间的热气一熏，黛玉也有些犯困，见婉燕也在那拼命眨眼睛，她笑道：“不如再拿铺盖来，咱们一起睡个午觉。”

　　于是，四个小姑娘躺在暖呼呼的炕上，甜甜的睡熟了。

　　既有了同睡一床的经历，到下午四个姑娘已经很亲密了，互相之间的称呼也不再是客气的“林姑娘”、“潘姑娘”，都直呼起了名字。

　　婉燕婉贝姐妹是活泼的性子，满口说下次一起玩什么。话最少的梅婷虽然还因为醉倒了羞着，也拉着黛玉的手说：“黛玉妹妹，下次请你来我家，我拿我自己酿的桂花酿招待你。”

　　大人们含笑看着孩子们道别。

　　文皎今日也问过两位夫人她们的女孩子都是怎么上学的。

　　潘知府一家现住在府厅后面，地方狭小，张同知倒有一所自己的宅子，离府厅不远，请了一位女先生在家教导女儿。两家交情不错，因此潘梅婷方便时便乘车去张家上学。

　　文皎又仔细问了潘张两家的女儿都学什么课程，听到是学些诗词琴棋，每日只上半日的课，又问过学习进度，潘姑娘和张大姑娘的进度黛玉应该能赶上，文皎便有些心动。

　　巡盐御史一般只任一年，像林海这样连任了三四年的，一则是因着以前上皇爱重，二则权力交替之时，新皇也不愿意太过动荡。现在朝政渐稳，想来林海在扬州也呆不了多久了。若是再大张旗鼓的费事在扬州请个先生给黛玉，只怕过了一年半载要走，先生故土难离，不愿意跟着同走。

　　因此文皎打算和林海提了，再问问黛玉的意思。若是合适，黛玉不如先去张家上学，有几个同龄的伴儿一起，也不孤单。

　　送走两家人，文皎笑道：“你们中午倒好睡。你觉得这几位姑娘都怎么样？”

　　黛玉笑说：“梅婷话少些，性子安静。婉燕和婉贝倒是有意思，两个人一看就是冯夫人的女儿。”

　　文皎笑道：“你们刚认识，若没什么大的不好，只管处着，天长日久，自然都知道是什么性情了。”

　　黛玉笑应是。

　　文皎一面走，又打个哈欠，笑道：“我撑不住了，先回去睡一会子，咱们晚饭时再说。”

　　晚饭时，文皎便先说了黛玉去张家上学的事。林海和黛玉都觉得很好。

　　文皎笑道：“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也不好麻烦人家。等过了年再送黛玉去。咱们家也要预备过年了，玉儿也跟着我学学。”

　　谁知第二日，文皎才和黛玉看上库房册子，便有人报京中苏府送信来了。

　　一匣子信送到后院，文皎也顾不得什么账册礼单，赶着拆信看。

　　苏尚书与白夫人并两房兄嫂都各有信来，其中还是苏皇后的信最厚。

　　文皎顾不上别人的，先拆了苏皇后的信。

　　苏皇后信中先问文皎一切顺利吗？林府怎么样？林海体贴吗？府里事多不多？下人们都服不服管？她在家都做什么？玩什么？南方冬日潮湿阴冷，让她千万注意身体，好好保养。

　　接着又说，文皎在身边时，她总觉得文皎小心谨慎太过，不是操心这个就是操心那个，不像是姑娘，倒像嬷嬷。谁知文皎一出嫁，没了人天天念叨她，她倒不适应了。

　　她还说了些身边的趣事。大皇子最近读书尤其认真，还得了皇上的夸奖，二公主又胖了些，苏皇后很愁，怕二公主日后长成个小胖子。

　　信里还隐晦提到，只怕早则明年秋日，晚则后年春日，林海就要调职。让文皎千万提醒林海，盐政何其重要，他又在这个位置上呆了这么久，万万不能留下一点错漏。

　　最后，苏皇后又叫文皎放心，她在宫里日子还是很舒心的。忍冬她们服侍得很好，满宫妃嫔也没有谁敢给她一个皇后气受，让文皎只管好好过日子，少操些心，有什么事都有她给撑着呢。

　　文皎逐字逐句读下来，又是流泪，又是笑。

　　黛玉拿着帕子给文皎拭泪。见文皎心情平复，她又叫人打水给文皎洗脸。

　　文皎净面重新上妆，把信折好收回箱子里，心中还是担忧苏皇后。

　　就算宫妃宫嫔都唯苏皇后马首是瞻，上半年也清理过一批宫人，但那不过都是小节。真正能为难苏皇后的人，她们都心知肚明是谁。

　　可她现在远在扬州，就算担心也帮不上忙。

　　文皎又拆别人的信看，都是一些关心的话，又说些家常，虽不如苏皇后的信一样关怀之情跃然纸上，但也都是一家子的好意。她都笑着看完了。

　　苏二嫂韩氏的信中还提到，文皎托她的事有着落了。

　　文皎运气不错，西北那边回信，说马师傅的几位徒弟要么已经被人聘请，要么已经嫁人生子，只有一位葛氏，今年三十二岁，本也已经嫁人生子，丈夫是一正七品把总，只是去岁冬日时，她丈夫不幸与蛮子交战阵亡。

　　葛氏父母公婆俱已不在，独个带着两儿一女，没有再嫁之意。虽有朝廷的抚恤，她却还想等夫孝守完，做些营生养活儿女。她放出这个意思，本已经有好几家人有意想聘请她了，只是她还在细细挑选主家，没有应下。

　　因书信往来太过麻烦，韩氏寄去西北的信中说的是有合适的立刻订下，因此韩家已经替文皎将这葛氏留下了。等过完年，葛氏就上路来扬州。

　　韩氏让文皎放心，这位葛娘子她认识，还叫了几年姐姐，为人敦厚可亲，功夫自然不能与大将比，但教个闺中小姑娘是尽够的。

　　她又说在西北，女师傅的地位并不比京中教姑娘小姐的女先生们差。知道文皎是个靠谱人，也不缺钱，她让文皎好好收拾出一个院子，再备好一个月至少二十两银子的束脩，和一日三餐四季衣裳的供给。

　　文皎发笑，心道韩氏二嫂子果然是将门出身，行事真是雷厉风行。

　　她知道韩氏不是那等随便糊弄人的，替她做成这件事，她心中十分感激。

　　黛玉已经看上册子了。

　　文皎把信给黛玉，笑道：“玉儿，我有件好事告诉你。上次我说托了你二舅母寻一个女师傅，已经寻着了，过完年就来。你学些武艺，强身健体，身子必然更好了。”

　　黛玉只细细看了文皎放在上面那一页，便放下信，抱住文皎的胳膊笑道：“都是太太想着我，我只谢太太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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