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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4日
4月14日
夜色渐浓,又渐渐泛起白色,寂静中传来属于现代城市的喧嚣。谨哥从卧室里出来,眼里带着明显的红血丝。
他看见我,愣了一下,张了张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他掩着嘴轻轻清了一下嗓子,还是哑着,勉强用气声说:“没睡?严子阳刚睡着。来吧,我给你弄点儿吃的吧。”
我跟着谨哥去厨房,他弯下腰去在橱柜里找东西,一条项链从衣领里滑出来——他把那个戒指拴在绳子上当项链带。他拿了个白瓷杯子,倒满了牛奶,放进微波炉。我呆呆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做完这一切。
谨哥打开头顶的柜子,从一排大玻璃瓶中拿下来装大米的那个,把大米倒进一个盆里,加了水泡着。然后他拿出热好的牛奶,加了一勺糖,搅拌均匀。一转身,正好跟我视线相对。他向后踉跄一步,立刻又恢复了淡定,把牛奶杯放到我手里,还是用气声说话:“困蒙了?一会吃点儿东西去睡会儿吧。”
谨哥带着我到餐桌边坐下,他在冰箱里拿了肉和菜又回到厨房。大约是收拾好了吧,谨哥端着一杯水在我对面坐下,冲我笑笑,一句话都没说,含了一口水,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过了好久,我看见他喉结一动,把那口水咽了下去。
他翘着椅子腿儿伸手去够身后的抽屉,从里面拿了盒龙角散出来,含了一块儿,再喝一口水,继续闭目养神。我双手捧着瓷杯子,慢慢地抿着热牛奶。谨哥就像睡着了一样,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天大亮了,厨房里传出来滴滴的声音。谨哥睁开眼,起身去厨房。他端着一碗粥出来,放在我面前,我能闻到淡淡的、温热的香气。
谨哥说:“你先吃着,我进去看看他。”声音正常了一点儿。
粥里有青菜末和肉糜,软软的。胃里渐渐被充实,我的思考能力逐渐回笼,困意也一点点泛了上来。我吃完了一碗粥,支着脑袋打盹儿。
有人轻轻地摸了一把我的头发,我努力睁开眼,老大在我对面吃东西,谨哥又抓了一把我的头发,问:“你俩今天怎么办啊?子阳跟我走,凯宁呢?”
我对着老大希冀的眼神,不好意思拒绝,就说:“我陪着严子阳。”
谨哥直接把我头发揉乱,笑着说:“你俩去收拾收拾,我去换个衣服,一会准备出发。”
一晚上没睡丝毫不影响谨哥的状态,该帅还是一样的帅。他今天戴了一副金属边的细框眼镜,从正面看镜框是黑色的,嵌了金边儿,还特别艺术地做成不规则多边形。
谨哥推了推眼镜,笑了:“熬了一晚上,状态不好,戴个眼镜挡一挡。”
到了谨哥单位,他老板在前台写病历,边写边说:“赵谨之先生,请您时刻谨记您的职业道德,保持寒假时的工作劲头,不要一天天迟到早退。”
谨哥特别敷衍地应了,然后让芳芳姐带着我和老大去诊室。
患者已经在等了,是一个十五六岁小女孩儿,由妈妈陪着。芳芳姐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准备来实习的大学生,韩医生让他们看看赵医生的操作。”韩医生就是那个屡屡被谨哥骂“人傻钱多”的老板。
谨哥穿着白大褂进来,带着温柔炸裂的笑,跟小女孩和她妈妈寒暄两句,同时接过芳芳姐拿给他的片子,举起来对着光。芳芳姐说:“主诉右下智齿反复发炎,病史问过了,凝血也没问题。”
谨哥用大家都能听懂的语言跟小姑娘的妈妈解释:“孩子这颗牙是歪的,要拔掉,不把的话旁边的第二磨牙会被顶坏。”芳芳姐又好一顿跟她们讲价格。我第一次知道拔牙这么贵,小姑娘这颗智齿价值四位数。
芳芳姐带着小姑娘的妈妈出去签字,谨哥慢悠悠地拿器材出来,笑着跟小姑娘说:“你这颗牙挺麻烦的。一会儿打麻药要是有任何不舒服,像恶心、心慌什么的,及时跟我说啊,要是觉得疼也告诉我,我给你补一点麻药。”谨哥调皮地眨眨眼,“一会儿你的漂亮小姐姐陪我做四手操作,你要紧张了就看她。”小姑娘也笑了。
芳芳姐一进来,小姑娘的眼睛就黏在她身上了。奈何芳芳姐和谨哥把牙椅挡得死死的,一点儿都看不见,只是偶尔能听见几句谨哥哄孩子的低语,或是管芳芳姐要什么东西的话。
孩子妈妈偶尔问谨哥几个问题,谨哥说话的语气就完全不一样了,立马从邻家温柔的哥哥变成跟长辈说话的晚辈。
拔牙的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有十分钟左右,谨哥摘了手套笑着嘱咐小姑娘:“好了,纱球咬半个小时,不出血了就可以吐了。跟姐姐去拿个冰袋敷一下,别一直敷着,容易冻伤。两个小时以后再吃东西,二十四小时不要刷牙漱口。消炎药按时吃着。”
芳芳姐带着小姑娘和她妈妈出去了,谨哥朝老大伸手:“子阳去给哥倒杯水。”
老大一出去,屋里就剩我和谨哥。谨哥摘了眼镜,从兜里掏出一块眼镜布来慢悠悠地擦。他低着头,问我:“你们两个昨天晚上到底怎么了?”
我觉得我说话有点儿结巴,前后颠倒,只能寄希望于谨哥有神一般的理解能力。
谨哥听完,又把眼镜戴上了,仰头看天,转而又问我:“然后你们就闹掰了,然后大晚上跑出来了?”我点点头,他笑得很无奈,“好吧,两个小可怜儿。”
老大端着杯水回来,谨哥靠在他身上,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水。谨哥抬手勾着老大的腰,问:“考虑搬出来跟我住吗?”老大沉默,谨哥转过去把脸埋进老大腰腹,闷声说,“你住宿舍咱俩老长时间见不了一回,整的跟异地恋一样。”
老大低下头亲了亲谨哥头顶,芳芳姐正好推门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老大立马和谨哥分开,低下头说:“抱歉。”谨哥毫不在乎,拉着老大的手晃晃。
芳芳姐连忙摆手解释:“不是,子阳,别,我只是比较惊讶谨哥脱单了,我没有,没有介意你的意思。你别多想。就是,就是……”
谨哥骂:“吓着孩子了。有事儿就赶紧说,没事儿赶紧走。”
芳芳姐放下手里的单子,立刻转身走人,还顺道把门带上了。然后就听见她在外面跟别人说:“为什么赵谨之都脱单了我还是单身?我的男朋友在哪儿呢?”
老大有点儿不好意思,任由谨哥拉着他的手。谨哥跟他撒娇卖萌:“子阳哥哥?考虑考虑?”老大答应了,谨哥明显心情变好。
敲门声响起来,芳芳姐问:“赵医生?在吗?”
谨哥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亲亲老大,扬声说:“进。”
芳芳姐带进来一个中年大妈,谨哥装模做样地拿着单子看,又装模做样地抬起头,接过芳芳姐递过来的片子,微笑跟大妈说:“来啦,坐吧。”
他对我和老大说:“子阳带凯宁去我办公室吧。”
老大走得轻车熟路,特别自然地拿钥匙开了门。一集电视剧看了大半,就听见外面闹了起来。
我们出去,就看见一个老头站在大厅里指着韩医生骂,又他没有医德,又说要去投诉他。谨哥在后面。一个护士姐姐看见我和老大,说:“你们别掺和这个,回屋里躲着去,无理取闹的,让他骂两句得了。”
话音刚落,老头不知道从哪掏出把刀来,照着韩老板捅。他后面两个医生一个抱着他的腰、一个去抓他的手。
谨哥喊了一句:“谁报个警!”护士姐姐颤颤巍巍地掏手机,半天解不开锁,我把拨通了的电话递给她,让她接。她说话都是带着哭腔的。
老头手里的刀被后面的医生抢了下来,嘴里还兀自骂着。
韩医生应该吓懵了,任由谨哥带着他走。谨哥面色铁青,一晚上没睡那点后遗症全返出来了,眼睛特别红。看见我和老大在外面,他脸色更差,没什么好气地赶我们和护士姐姐回屋。
确定门锁好了,韩医生瘫在沙发上,胸口剧烈地起伏。护士姐姐默默地在角落里抹眼泪。我在这边看着韩医生,老大去墙角把护士姐姐哄过来。
一阵急躁的砸门声响起,芳芳姐在门后喊:“我,曲芳芳,开个门。”
老大给她开了门,她从门缝闪进来,恨恨地骂了句脏话。
韩医生缓过来了,温声劝着,但压不住芳芳姐的怒火。芳芳姐继续骂:“他有病吧?什么叫‘你知道我是谁吗’?哎你知道我是谁吗?走后门走到老娘这儿来了,走不通就他妈好意思闹,你认识大医院的院长你去大医院看啊。不认你的后门就他妈没有医德是吗?”
谨哥进来了,跟韩医生说:“老板你出来一下吧,有点儿事儿。”
拜我优良的听力所赐,我听见谨哥在韩医生耳边悄悄说:“这个是你哥那边儿的人,拿你哥说事儿呢。到时候你跟你哥说一下吧。”
等他们出去了,我问芳芳姐:“韩医生的哥哥是做什么的?谨哥说那个闹事儿的是韩医生哥哥那边的人。”
芳芳姐往沙发上一瘫,躺倒在那个护士姐姐腿上:“老板他们家做医疗器械这方面的生意,老板他哥继承了家业。这老头估计不能是个高层,应该是狐假虎威吧。老板他哥是个弟控,没有下限的那种。这老头要是他们公司的,闹了这一把估计工作就没了。”
外面消停了一段时间,谨哥一个人进来了,踹了芳芳姐一脚:“让个座。”芳芳姐和那个护士姐姐刚站起来,谨哥就倒下去了,像昏过去了一样,挺吓人的。
老大给他倒了杯水,他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了一眼,一动不动,只是微微张开嘴。老大就坐下了,把腿垫到他脑袋底下,慢慢把水喂给他。
芳芳姐小心翼翼地问:“这,没事儿吧?”
谨哥在老大怀里蹭了两下,慢慢爬起来,靠在沙发背上,叹了口气。他软软地摆了一下手,以示自己没事。
这时候,韩医生也进来了,问谨哥:“你那个患者安顿好了?”
“送走了。人家还要找护士交钱,我跟她说不用了。让人家看了这么一出,挺不好意思的。”谨哥闭目养神,回答韩医生,“唉,没去综合性医院工作就是为了躲一躲这种人,谁能想到哪都有奇葩。得亏今天人多一点,要是就你一个就麻烦了。”
韩医生回忆着说:“不得不说,你前男友还挺好用,往那一坐,谁敢闹事?”
谨哥一个激灵,睁眼坐正了。韩医生像是才意识到什么似的:“你对象在啊,对不起,我的错。”他跟老大点了个头,“对不起,我……”
说了一半,被谨哥打断:“闭嘴吧,越描越黑。”
韩医生顺从地在嘴边比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只说了一句:“我的错,我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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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写到这儿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让谨哥和老板被闹了一把
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给各种职业的人最基本的尊重
无论是文里提到的法律、医疗工作者,还是教师、军警等等其他职业
最基本的为人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就是看见那种各种闹的新闻就很难受,虽然我家也没有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