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迹

　　暮色低垂，陆家嘴街道上的行人依旧神色匆匆。

　　顾以南坐在落地穿边的地上，合上电脑，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苦苦奋斗了将近四个小时，连载稿终于赶在截稿前顺利送达杨拾亿编辑的邮箱。

　　他长舒一口气，闭上眼睛，手渐渐附在胃上，一整天除了一包零食他几乎什么都没吃。

　　顾以南烦躁地把电脑丢在一边，起身把家里的角角落落全都翻了一边，试图找出点能裹腹的吃食。

　　天不遂人愿，顾以南最终还是两手空空坐回了原地。

　　划开手机屏幕就看到杨拾亿明晃晃的微信消息“晚上十点，克洛伊，西砚答应了会来，别迟到啊。”

　　接着第二条跳出来“稿子我收到了，这期连载点击率估计会破纪录，大爷你的文思泉涌可以啊。”

　　顾以南回“西砚知道我也会去吗？”

　　“大爷，约女孩子出去你怎么就这么别扭呢，平时怎么没见您扭捏作态。”

　　顾以南手下的器官一阵抽痛，失了力，也没心思理杨拾亿的微信。

　　他勉强站起来挺直腰板拿起桌上的钥匙，打算去楼下的便利店买点吃的。

　　两分钟后楼下便利店出现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随手拿了两个三明治和一盒沙拉后，顾以南不知是胃太疼还是天太冷的原因微微颤抖起来。

　　当下他把全部精力放在压制胃疼上，根本顾不得自己相吃什么。

　　匆匆结完账，他尽量平复颤抖的身体，提着刚买的食物缓步移回了家。

　　不过几分钟的距离，顾以南觉得自己仿佛翻越朱峰，好不容易打开家门，他单手撑在膝盖上维持着身体平衡，颤颤巍巍用身体关上门，背靠着门顺着门一路下滑坐倒在地上。

　　手边的食物还没来得及加热，顾以南也顾不上那么多，撕开包装纸味同嚼蜡地嚼着吃掉半个三明治。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八点，顾以南想到九点约的酒吧和白天西砚的动作，不知不觉间胃里的躁动倒是缓和了几分。

　　是时候出发了，第一次约女孩子迟到总归不好。

　　顾以南起身踱步到衣帽间在一排西装旁边掏出他罕见的几件卫衣。

　　平时上班要开会、见客户，还要应付父辈的商业伙伴，他只得日常西装领结加身。

　　卫衣选来选去就这么几件，看起来相差无几，顾以南拿起一件看起来最顺眼的套在身上。天气虽冷，分度还是要的。

　　路上的车流不再像白天那样湍急，顾以南一路上有条不紊地跟着导航到了克洛伊。

　　酒吧里灯光重重叠叠，顾以南许久未踏入过酒吧，一时间闪得他有点无所适从。

　　上一次来酒吧大约是一年半以前，包厢里他拿着最后一杯杜松子，怒吼着“为什么要强行干预我的人生。”

　　那天以后他仿佛变了一个人，现在的他不花天酒地，少了几分浪漫和文艺，甚至有些呆板，乖乖做着所谓接班人的工作。

　　“嗨，顾以南怎么突然想来酒吧啦～你可是很久不出现了哦！”吧台上的调酒师Dock单手撑着脸，看到这个许久未出入酒吧的顾大爷。

　　为什么叫顾以南大爷呢，跟他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不仅看起来是蛮高冷的，脾气也很差，可是又很讲义气，不禁对他又爱又恨。

　　索性相熟的人都称他为大爷，他听的倒也乐得自在。

　　“好久不见，一杯杜松子。”顾以南熟稔地点了一杯酒。

　　“好嘞”Dock见他没什么兴致，自顾着调起酒来。

　　杜松子一般作基酒用，可顾以南就喜欢烈的。

　　“给，杜松子”　一杯杜松子很快就被端上了吧台。

　　“有没有看到杨拾亿？”顾以南接过吧台上的酒，刚才环顾四周都没看到他。

　　“没有，要不你再找找？”Dock忙着调下一杯酒。

　　“好。”顾以南拿着酒杯晃荡着手腕从吧台起身。

　　“顾大爷，来这么早。”刚起身，杨拾亿就从他背后拍了拍他的肩。

　　“怎么，不许我早到？”他继续晃着拿酒的手腕，杯中的淡黄色液体在杂乱的灯光的照耀下透着神秘的光，“我可是很久没来过这里了，还是老样子。”

　　“是啊，一年半，终于出山了啊。”杨拾亿笑出好看的弧度，带着欣慰。

　　“在西砚面前不许叫我大爷，听到没有。”顾以南忽略掉他脸上欣慰的神色，掐这嗓子命令杨拾亿。

　　“哟，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姑娘啊，才第一次见就约酒吧，还不让暴露你本性。”杨拾亿拉着他到吧台前，“我下午就不该让西砚帮我去你家开发思路。”

　　“别瞎说，我这是礼尚往来。”顾以南嘴角往上杨了一杨。

　　“你看，别不承认，还偷笑。”杨拾亿转头看他的时候，顾以南正面带笑意。

　　“好啦，今晚的酒我买单。”顾以南挥手就给了他后脑勺一个巴掌。

　　“你……很痛诶”杨拾亿吃痛道“当然你买单啦，难不成还是我哦～想的真美。”

　　顾以南不再理会他，靠在吧台上一只手晃着酒杯，另一只安抚着胃，在灯红酒绿间静静等待西砚。

　　西砚收到杨拾亿的邀请，大为吃惊，上班第一天就约酒吧，她还盼望着下班以后做个工作总结，找找有什么突破点能激发灵感。

　　“有其他同事吗”西砚给杨拾亿的回复是这样的，同时也纠结着去不去。

　　“这…暂时不告诉你。”顾以南让他约西砚大概是害羞？我还是不告诉她了吧，以免大爷弄死我，杨拾亿心里忖度着，只得故作神秘。

　　西砚拿着手机满脸问好，还是去好了，不然显得自己太不合群。

　　酒吧外，西砚拿着手包，穿着和平时大有不同，黑色v领连衣裙勾勒出本就优雅的曲线。

　　袖子上的流苏随着手的摆动摇摆出迷离与恍惚，和夜色极为相配，由于天气太冷她还在肩上披了件白色海马毛外套，刚好遮掩去背后的镂空。

　　西砚看了看时间，快步进入酒吧，还好没有迟到，第一次聚会迟到可就太失礼了。

　　杨拾亿是第一个发现西砚的，呼哧呼哧跑上去打招呼。“西砚，你今晚有点小性感哦。”

　　西砚莞尔一笑，目光向他背后探去，一眼便望到了顾以南，“那个……顾以南怎么在这里，今天晚上不是同事聚会吗？”她揪揪手里的包，“其他人呢？”

　　“啊…我可没说是部门聚会哦。”杨拾亿脸上浮着欠嗖嗖的笑，“顾以南在等你哦。”

　　“啊？等我？”西砚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好啦，不逗你了，他想感谢你给他的新思路，所以约我们一起喝一杯咯。”杨拾亿看西砚一头雾水的样子实在可爱，就不再逗她。

　　“你们在聊什么？”顾以南看他们在入口处迟迟没走过来，就自个儿探上去了。

　　“啊，没什么。”杨拾亿推着西砚的背，“走吧，去吧台坐坐。”

　　顾以南现在恨不得剁掉杨拾亿的手，你跟人家很熟吗，胆敢把手放她背上，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他暗自腹诽，对杨拾亿的手充满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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