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迹

　　西砚按照地址找到了顾以南住的地方在公寓楼下看了看周围，这个地方都是有钱人扎堆，一个作家住的未免太豪华。

　　关我什么事，我只是来收给稿顺便提供一下意见而已，想这么多做什么，西砚心里默念，抬手整理起衣着。

　　电梯运行速度很快，28楼“叮”一声就到了，西砚左右望了望，目光锁定2801按下门铃。

　　“叮咚”第一声门铃没人开，西砚又按了第二次。

　　门内，顾以南瞟一了眼电子屏，“又是书店那个姑娘，原来十亿说的是她。”

　　门缓缓打开，顾以南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故作疑问“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西砚抬起头，开门的男人身高超出她一大截，她只得抬高了头才能看到他的脸，待她看清楚以后大为惊叹，眼前的人穿着宽松的蓝色家居服，脸上淡淡的笑容，微微勾起的嘴唇，眼睛里闪过波光，棱角分明的脸型充满荷尔蒙气息。

　　这个人好眼熟，在哪里见过，西砚的脑子转动起来，在哪里见过呢？

　　好像是书店，对第一次去复时书店。

　　“顾以南？”西砚轻声确认着眼前的人是否是自己要找的人。

　　“嗯，我是。”顾以南由于在家呆了一天没怎么说话，嗓音里透着沙哑。

　　“我是来催稿的。”西砚如实回答道。

　　“先进来吧。”顾以南拿出备用拖鞋，转身走到茶几旁边倒水，“随便坐。”

　　“谢谢。”西砚进屋后伸手接过水杯。

　　上门催稿西砚还是第一次，不知道该跟顾以南说些什么，更不好意思直奔主题，便开始打量起屋内的装修。

　　看起来顾以南的生活品质极高，屋子里陈列的器具透露着主人雅致的品味，玄关前的黑色玻璃柜上摆着一排价格不菲的香水，背景墙上的插画属抽象派颇具个性。

　　整体格调清冷、简洁，陈列错落有致。

　　两人都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几分钟。

　　“我叫西砚，是Latest的编辑，杨拾亿的同事，他今天有急事，所以让我过来。”西砚抿了一口水，缓缓放下，解释起自己来的原因，“他说你有些问题要问？”

　　“嗯，我知道，他跟我说过”顾以南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看了看西砚。“我新开的连载，现在完全没思路……”

　　顾以南不知道杨拾亿有没有告诉西砚他就是弥山。

　　“可以给我讲讲你的构思吗？”西砚眼睛忽闪着，发出好奇的光，对将要到来的故事表示出极大的兴趣。

　　“我开稿前预设的是一对青梅竹马懵懂无知的幼年就相互产生情愫，后来遭遇变故分开，再到相遇勾起彼此心底的感情。”顾以南坐在沙发上的身体微微一动，从键盘上抽出一只手按在胃上，“青梅竹马少时的桥段我参考了很多书籍，但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你没事吧？”西砚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抖，沙哑低沉，嘴唇苍白，整张脸几乎没有血色，手虚搭搭地放在胃上，看起来不太舒服。

　　“没事。”顾以南的手重新回到键盘上，他不太习惯把脆弱暴露在别人眼前。“关于青梅竹马的细节你有什么看法吗？”

　　顾以南把笔记本递到西砚手里“你看一下我这两天写的开头。”

　　“好的，等我一会儿。”西砚拿到电脑后手心感受到一股暖意，电脑大概运行很久了。

　　顾以南起身迈开修长的腿，虽然穿着家居裤也不显得臃肿，他走到唱片机旁扣下唱针，F大调小提琴鸣奏曲在窗外吹进来的风中欢快地想起，青春富有活力。

　　西砚一下就从刚才初次拜访这个陌生作家的尴尬且紧张的气氛中抽离出来。

　　“春天鸣奏曲很适合今天的天气。”西砚主动搭起话来。“我也很喜欢黑胶唱片，音乐质感氛围比起CD更加悠扬和谐。”

　　“你平常听什么？”顾以南走过厨房折回沙发的时候手上多了两包零食。

　　“夜曲降E小调第二章，一般看书思考的时候会听。”西砚眼睛虽然全力注视着屏幕，但是语调的突然升高从轻声细语的柔软变成兴奋的灵动，她的热爱显而易见。

　　“这一辑唱片我还真没有。”顾以南把零食拆开递到西砚怀里，“家里只有这些零食了。”

　　西砚很自然地把手伸进包装里拿出一颗朱古力，放进嘴里边咀嚼边把手挡在嘴巴前说：“我也没有，平时想听就用平板。下次如果有幸遇到那一辑唱片，可否借你家唱片机一用？”

　　西砚话音刚落，猛然意识到面前这人与她仅仅见了三次面而已，自己会不会太唐突。

　　“当然可以，只要你想来，我的唱片机随时欢迎，它对唱片求之不得。”

　　西砚看了看顾以南，他脸上带着笑意又把他的零食递过来问“要不要吃这个？”，刚才的思虑被她抛之脑后。

　　“吃”西砚取出一块薯片小口小口啃食。

　　“让我专心把文章看完可以吗”西砚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把零食放下，对着顾以南说道。

　　“你现在不是再看吗？我打扰到你了？”顾以南的嗓音终于不在沙哑，反而透着清脆。

　　“我不太习惯看文章的时候旁边有人看着我。”顾以南这才收回一直落在西砚身上的目光。

　　“好吧，我去拿本书。”

　　顾以南走开后，音乐飘荡在空旷冷清的客厅里，西砚阅读的速度恢复到正常速度，沉浸在故事情节里。

　　虽然西砚在陌生的顾以南这里还算放松，但是总归是陌生的，她在陌生人身边没办法全身心投入到一件事情中。

　　大概半个小时，西砚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顾以南从她背后轻轻走过两次，她也毫无察觉，他也就没忍心打扰。

　　看完全部存稿后，西砚以及其舒适的姿态伸了个懒腰，像是忘却自己身处别人家中。

　　顾以南从书房出来撞见此情此景不由噗呲一笑，她真的好可爱，像极了一只刚睡醒处在迷茫中的小猫咪。

　　“笑什么？”西砚听到乐呵的笑声忙转头，眼睛还半眯着，一脸的疑惑。

　　“你很可爱。”顾以南没忍住，脱口而出。

　　此时此刻，夕阳的余韵透过落地窗照进客厅，顾以南靠在窗边被光芒包裹，真个人看起来温暖柔润。

　　西砚揉揉眼，呆呆地盯着他，原本棱角分明虽然一直在笑但还是有点高冷的脸，现在看起来竟然如此温柔。

　　他的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不像之前那样苍白。

　　“你今天是不是没吃饭？”西砚想起发烫的电脑主板，再看看开放式厨房几乎什么厨具都没有。

　　顾以南顿了一顿，“是啊，你怎么知道？从起床开始就一直在码文，写着写着就忘记了吃饭。”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惊讶，直勾勾盯着西砚，桃花眼含着出水的笑意。

　　他以为西砚下一句会说“要不要一起吃个饭”，但他回神一想他们刚认识不久一起吃饭不太合适吧。

　　“猜的啊。”西砚被顾以南看的脸微微发烫，连忙转过头继续看屏幕，“文章我看完了。基本情节四平八稳没多大起伏，与传统套路大致相同，我看完以后内心毫无波动，后续发展大致可以猜到。”

　　“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按照传统套路，而是要添加点新奇有波澜情节？”顾以南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拨弄着额前的刘海，径直朝她走过来。

　　“对，比如说男女主小时候相识的桥段可以改成自然的相遇，而不是现在你刻画的这样两家是世交，由父母硬凑着相遇，太刻意也太俗。”西砚评价顾以南作品的时候神色略带一点严肃，眉头微微皱起，显得认真到极致。

　　顾以南静静坐下，从西砚手里拿回笔记本，审视着自己原先写下的情节，没有张口回复西砚的评价。

　　西砚瞟了他一眼，手机突然飘出微信提示音，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到主编发来的微信：“现在回Latest一趟，有一篇连载需要改。”

　　西砚回完微信抬起头看到顾以南认真的样子，压低嗓音轻声说道“我先回出版社啦，在截稿之前一定要发到杨拾亿邮箱里哦。”

　　“哈哈，你为什么这么小声说话，这里就我们两个人。”顾以南被西砚说话的样子和声音逗笑了。

　　“还不是怕打扰你啊！”西砚没好气地嘟起嘴。

　　西砚嘟着嘴的样子在顾以南眼里完全是一副娇嗔的模样。他嘴角的笑不自觉更加深了一点。

　　“好啦，我会按时交稿的。”顾以南帮西砚打开门对着她摇摇手，“再见，小可爱。”

　　“再见。”西砚瞪她一眼，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

　　待西砚离开，关上门后，顾以南脑海里填满她的一颦一笑。

　　他突然想到杨拾亿，便发语音告诉他“晚上一起到酒吧喝一杯吧，帮我叫上西砚 ，她真的好可爱。”

　　杨拾亿听完这条语音撇撇嘴，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就迫不及待想跟西砚喝一杯，不愧是他的老大爷，“好～，保证完成任务，大爷。”　杨拾亿慵懒地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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